傅衍站得极近,戚珃眼里映着的尽是殷红色流转着火光的袍子和那能让所有怀春少女青涩小受怦然心动的温柔潋滟。
可惜,戚珃就是块木头,知情/事却不知情,能让他上心的除了任务就是研究修真之道。
敷衍这副模样非但没让他心动,反而是勾起了他心底的警惕。
警惕归警惕,戏还是要做的。
心思转了转,戚珃便惦记上了傅衍手里的回元丹:“多亏了傅真人的回元丹。”
看着戚珃脸上挂着的感激,傅衍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嗔怪道:“你我已成了道侣,何须如此外道?”
戚珃就像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似的,拿着“客套”当“真情”:“既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傅衍挑了挑眉毛:“何须说求,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与我听,我自会帮你解决了。”
“倒也算不上是难处……”戚珃垂眼盯着傅衍的靴子,默默算计,“只是温养这天星草所需灵元太多,想跟傅真人求点回元丹。”
“唔,不让你温养这几株草,你偏不听我的,自讨了苦吃不是?”傅衍说得跟真的似的,把手里现出的白玉瓶送到戚珃眼跟前儿,“这些你先吃着,吃完了再找我要。”
“傅师兄。”清脆的嗓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绵绵情意,截断了戚珃想说的话。
傅衍应声转身,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声:“田师妹。”
傅衍转身之后,“田师妹”瞬间出现在戚珃的视野里。
“田师妹”身量不高,着着鹅黄色的罗裙,称得上娇俏玲珑。
不过映在戚珃眼里的却没有俏脸,只有俏脸上的嫉妒恨。
戚珃心说——原来道侣先生是想将他物尽其用啊,一瓶子回元丹真是便宜他了。
腹诽归腹诽,戚珃却是极其具有职业操守的——拿人钱财,与人办事。
收了回元丹,戚珃从地上起来,往前一步站在傅衍身边:“傅师兄,这便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师妹?”
傅衍演技一流,真事儿一样握住戚珃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正是。”
“……”
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反倒被无形之力压着靠在了傅衍身上,戚珃只差没翻白眼了,脸上自然带出了不快:“哦,倒是俊俏的很。”
说起来田容的身份与傅衍相当,乃是地火峰峰主田不弃的嫡脉子孙,资质虽比不上傅衍,却也不算差,二十岁便筑基成功,现在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丹鼎门内喜欢田容的师兄弟不少,可田容眼高于顶,只看的上傅衍,偏偏傅衍又奉掌门命、奉师命跟个才刚筑基期的男子结成了道侣。
进洞府之前,田容一直觉得傅衍非真心实意找道侣,定是委屈的很,心里是恨不得替傅衍杀了戚珃,自己跟傅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进洞府之后,眼看着傅衍给戚珃赔“小心”、对戚珃“纵容至极”,田容的心态便变成了恨不得把戚珃挫骨扬灰了。
绷起俏脸,田容再不收敛自身气势,金丹期的气势尽数压向戚珃:“你算个什么东西!”
虽然傅衍心里也没怎么把戚珃当成个什么东西,更是想着戚珃早死他早没了拖累,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田容在他眼跟前儿收拾戚珃。
不光事后说不过去,田容这举动也与大喇喇的打他的脸无异。
错步挡在戚珃前边卸了田容迫过来的气势,傅衍脸上没了笑,元婴期修士的气势也毫不客气地压向了田容:“田师妹,阿珃是我道侣,你说他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筑基期的小子,傅师兄何必委屈自己个儿……”田容脸上留着怒,咬牙撑着愈来愈重的压迫感,说得义愤填膺,“傅师兄与他盟过誓不好亲自动手,不如由我灭杀了他,除了师兄的拖累还师兄一个自由之身!”
蠢货!
戚珃不忍直视地垂下眼,配合着他累加伤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十分像是在故意秀委屈,其实心里想的却是——这一伤可以从傅衍那再讹点什么药。
转念又琢磨,这田容该不是第五戈后宫预备役吧?看这与相貌成正比的骄傲和成反比的智商,极有可能啊。
得罪了主角的后宫预备役该怎么办?要么赔礼道歉化解误会,要么在她跟第五戈相遇之前灭杀了她。
很明显,就冲他占了傅衍道侣的身份,他跟田容也善了不了,更何况还有个想要一石二鸟坐收渔翁之利的傅衍……
田容非杀不可,可是等级压制好心酸啊好心酸!
听着傅衍言辞切切的维护他,戚珃愈发觉得这笔买卖做得亏了。
好在傅衍还没无耻到不要脸的程度,冷脸逐客之后,倒是心照不宣地说了两句关心的话,主动给了戚珃一瓶疗伤用的中品宁元丹之后,才挥着衣袖心情舒畅的回了洞府。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明知道傅衍明晃晃地把他算计了,戚珃还是继续温养了另外两株天星草。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来嘴里含了足量的回元丹倒是没再出现什么药不够嗑的情况。而且经过这么“灵元被吸干——补足灵元——再被吸干——再补足”的反复折腾后,戚珃发现他的灵元好像稍微凝实了一点儿。
原来灵元是个抖M!
每天温养温养天星草,调戏调戏井天小正太,总的来说,戚珃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也逐渐熟悉了仙二代之前练就的法决和祭炼好的法宝。
这天,戚珃正在如常的温养天星草,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子带着火热气息的清香,熏得他十分难受,便想着收了灵元喊一声最近开始躲着他井天。
“继续温养,不要停。”傅衍冷不丁出现在戚珃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天星草顶端那粒内里汁液近乎要破皮而出的果子,一个玉瓶和两个玉匣悄无声息地浮在了空中。
在天星果破裂的瞬间,傅衍毫不犹豫地连根拔了伴生草装进玉匣并用玉瓶接了倾泻而出的红色汁液,直至顶端的果子变成了裹着种子的透明果衣,这才把天星草移进了玉匣里。
捏了捏被天星草冻麻了的手指头,戚珃也不等傅衍催,直接挪到下一株天星草旁边,聚灵阵摆到一半,戚珃突然笑意盈盈地看向傅衍:“傅真人,灵石不够了。”
曾经被捧在手心儿里的宗主之子,会缺这几块灵石?
傅衍扫了一眼地上嵌着的三块中品灵石,不多不少给了戚珃七块:“继续。”
戚珃撇撇嘴,收起五块,用另两块摆好聚灵阵:“傅真人,回元丹也不够了。”
通体莹润的玉瓶飞向戚珃脑门,傅衍不紧不慢地道:“别逼我动粗。”
元婴中期PK筑基初期?
人家落他两个境界六个等级啊!
戚珃果断选择了闭嘴,坐到了聚灵阵正中。
依法炮制,太阳落山之前,最后一株天星草也进了傅衍的储物戒指,而留给戚珃的只有三粒灰扑扑的星形种子……
天星草的种子。
收了天星草,傅衍也不急着回去炼丹,看完了飞过来的传音符,低头端量了一眼戚珃那张很有几分“纵欲过度”意味的脸:“正好,跟我去见师父。”
傅衍的师父便是他家老祖宗傅青平,住在神火峰峰顶。
虽说依旧没出了神火峰范围,可这也是戚珃“嫁”入丹鼎门之后,也可以说是戚珃穿入《血魔神君》之后,第一次见着朱雀山之外的仙家福地。
万仞高峰葱葱翠翠,青瓦殿阁层层叠叠依山立。
戚珃只来得及匆匆扫了一眼山间缭绕的云雾,便已被傅衍带着越过地势最高的那处大殿,落在了峰顶的“破草棚子”前。
不是戚珃夸张,实在是傅青平那个茅草屋洞府长得太像破草棚子了。
至于破草棚子里别有洞天,戚珃倒是没怎么吃惊,反而心安了不少——这才科学嘛!除了那些苦行僧,有几个乐意委屈自己个儿的?
*
傅青平看上去比傅衍还要年轻。
虽说祖孙二人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了,可细细看去,轮廓上依稀还可寻到几分相似之处。
傅衍和戚珃二人应声入了他的破草棚子之后,傅青平便在观察戚珃。
无论面相如何年轻,傅青平也是历经了沧桑的老怪物了。
在修真界,面相代表的不是年龄,而是资质。
如果不在凝婴的时候改变样貌的话,那便是越早筑基的人越是显着年轻。
别看戚珃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疲累,可傅青平一眼便看出了戚珃至今元阳未泄。
自家徒弟自己了解,傅青平也不去揭穿傅衍的小把戏,扬手一点,地上现出两个蒲团:“坐下说话吧。”
“谢傅前辈赐座。”戚珃躬身行礼道了谢,这才随着傅衍坐到了蒲团上。
“你跟傅衍已经结成道侣,就随着他叫一声师父吧……”傅青平眼底含着笑,那份温润可是比傅衍平时所表现出来的真实多了。傅青平把手里把玩的、裹着一条似龙一般细线的青色气团送到戚珃手里,“神火峰上多火灵之力,傅衍的洞府又开在神火峰灵脉分支与几条小型中品火属性灵脉交汇的地方,恐怕有碍于你修行。”
“这条灵脉你且收下,等下回去你把这灵脉放入随身洞府也好,放入傅衍的洞府里也好,都随你。”
傅青平给的见面礼重,戚珃便对他更多了几分恭敬:“谢师父厚赐。”
傅青平莞尔一笑:“你这性子倒是一点也不像你父亲。”
“师父见过家父?”
“我早年与你父亲见过几次,相谈……甚、欢,怎知……”傅青平轻叹了口气,堪称慈爱地看着戚珃,“你孤身一人来到我丹鼎门,不便之处只管跟傅衍提,如若修炼上遇到疑问也别因着身在丹鼎门而不好意思多问……”
说着,傅青平指了指傅衍,“他如今是与你气运相连的道侣,不仅这几日朝夕相对,今后千万年都是要相互扶持的。如若你真是个精的,就没有守着宝山而独自摸索的道理。”
傅青平顿了顿,继续道,“他若敢不指点你,你尽管来找师父。”
“是,师父。”戚珃从善如流地应道,“有师父给我撑腰,我便心里有底了。”
傅青平对戚珃爱护有加,戚珃也顺杆儿爬得快,傅衍不着痕迹地微皱了下眉:“请师父放心,徒儿定会好好照顾阿珃。”
傅青平心情愈发好了,又接着嘱咐了二人几句,这才说起正事儿:“千瘴沼泽里那处秘境入口近日来愈发不稳定了,怕是要开了,掌门和诸位长老一致认为此次探索以你为首最佳,定于七日后由你带领门内弟子前往秘境入口守候。”
傅衍毫不意外:“是,师父。”
戚珃心底倒是有些兴奋——朱雀山里的老虎终于要走了,他可以当代王了!
谁知傅青平紧接着就打碎了他的妄想。
“炼丹之术,傅衍已尽得我真传,丹药你们想是不缺的,这几枚玉符里有为师封印的真火,你们分一分带着防身也好。机缘可遇不可强求,为师不望你们带什么天材地宝回来,只望你们二人平安……”傅青平摆摆手,“去吧,这几日你俩好好准备一下,缺什么抓紧时间去掌事殿里淘换。”
老老实实地拿了封印着分神期大能真火的三枚玉符,戚珃随着傅衍一起躬身施礼,规规矩矩地退出了“破草棚子”之后,这才低声问傅衍:“傅真人,你们丹鼎门去探索秘境,我跟着去合适么?”不如就把我留在朱雀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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