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以为，痛苦是什么？”
宇智波佐助缓慢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眉间没有笑意，唇角也没有笑意，在露出了一个笑容之后，他全身上下都没有笑容能代表的东西，没有愤怒，也没有愉悦，空荡得有如立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傀儡。
和他有着同样黑发黑瞳的男孩吞下一口唾沫，他的身体随着这句质问紧绷，杂着懦弱与傲慢两种极端矛盾情绪的眼睛瞳孔缩起，他看起来甚至是想要跳起来大喊坚持他方才那句“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但事实是他只是颤抖着嘴唇脸色苍白的一言不发。
“既然没有后续发言的话，那么就恕我先离开。”少年把表情重新收回，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压力随着他回复一片冰冷表情的同时不见。
他在方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此刻正在将最后的餐碟理好，第七班的人不约而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是伊那里似乎因为上午宇智波佐助快速完成旗木卡卡西任务后陪着津波出去买东西的温和，以及对方大方给路边乞讨者的钱而鼓了勇气开口：“难道不是吗？你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吧！”他把手上的碗摔去地上，陶瓷质的饭碗在地上碎成数片，未吃尽的饭菜一并落在了地上，“你怎么能够理解我这种底层人的想法，你们每天笑哈哈就是任务了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津波咬着下唇，表情在刘海的阴影里晦暗不清，春野樱与漩涡鸣人在旗木卡卡西的目光下没敢说话，只是和达纳兹一样味同嚼蜡的咽下嘴里的饭，有些狭窄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伊那里急促的呼吸。他拧着眉，没有去看别人，在原地垂头看着那摊残渣，跺了几下脚几乎想要转身逃走。
“我没有允许你离开。”
可惜宇智波佐助拦住了他的想法，少年面前放着已经理好的盘子，津波红着眼眶走过来将碗筷拿走，她的这个举动只是为了早些避开人不露出自己的狼狈，因此宇智波佐助在理完的时候就将碗放在了便于一次性端走的托盘上。他此刻缓声开口，似乎没有发现凝在他背上的视线，也仿佛方才没有接受一连串的质疑，模样依旧冷淡得看不出缝隙，“你所谓的痛苦我大概能猜到一点，这个家里没有正值壮年的男人，而镇上我也只能看到老人和大片的乞讨者，达纳兹有这个胆造桥……你的父亲曾经反抗过卡多，并且被杀鸡儆猴了？”
伊那里喘气的频率明显增加，他低着头，浑身露出一股烦躁感，甚至看起来下一秒就会一拳打向面前的人。宇智波佐助知道他猜对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有继续挖伤口的意思，确定了伊那里暂时能好好听进人话后缓声继续：“你的猜测有些没问题，我确实是个……有钱人家的人，只不过我不是公子，而是族长。”
旗木卡卡西呼吸一顿。
“我给他们钱，不是因为你所想的那些'乐天派无知家伙的同情心'，你对我的做法看不惯，到底是因为你害怕他们会因此袭击我拿到更多的钱，还是因为你觉得他们不用付出就得到了东西——你羡慕他们？”
春野樱小声叫了一句佐助君，声音被压得很小，不过没有阻止对方话语的意思，她出声也只是担忧于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少女想起来昨天看到的那块伤痕累累的皮肤，今天他陪着津波去市场，是否真的被那些穷到无法吃饭的人袭击了呢？
宇智波佐助抿了下嘴角，他的唇很薄，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好像他笑了一下，但伊那里知道并非如此。他在对方最后那句话冒出来的时候就打算扑上去攻击，不管是撕咬还是拉拽，都可以让这个少年换个表情，可在他即将动作的那一秒，男孩忽然感觉到身上骤然降落的压力，那是犹如野兽在他脖颈后抵上利爪的可怖压力：“我不介意你对我们的评价。因为你的话语能够真正攻击到的不是我，甚至不是我的同伴，而是你的家人。他们正因为你的无理而感到羞愧和难堪，因为你的不信任而感到痛苦。我不介意原谅你的冒犯，正如我不介意给那些人钱，你或许觉得这是让你愤怒的同情，但这不是。”
他这么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轻易避开了陶瓷的碎片，走到了伊那里的面前，微微俯身，把眼睛里的神色露给他看：“同情是给予和我立在同一区域的人，而对于你、对于那些人，我所有的只有怜悯罢了。在你的认知里，忍者是因为被雇用为你们效力，所以比你们低一层，对吗？”少年的声音轻而缓，发出问题的时候尾音上扬，露出一点撒娇般的柔软，“但你错了。你比我要低下，你比我愚蠢，你没有钱，没有实力，没有勇气，除了被你一直伤害的家人外，你一无所有。”
伊那里瞪大了眼睛，他仰着头，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那双与宇智波佐助同样色彩的黑色眸子，所倒影出的少年皮肤白皙、眼睛色泽浓郁到无法化开。
他忽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是一双正理智走向绝望，疯子一样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正毫不掩饰的对他露出里边轻蔑的，看着一个狼狈不堪却还在挣扎辱骂低劣存在的傲慢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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