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3

    欧尔麦特选的餐馆是一家不起眼的拉面馆,良英猜测,要么是为了避开人群,要么是这里的拉面确实好吃,当然,也不排除两者都有。

    店员和老板是同一个人,何况欧尔麦特还带着口罩和帽子,他的身份,也只有对坐的二人心知肚明。

    点的拉面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煮好,欧尔麦特从坐下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良英有些奇怪,不过,他觉得有些事还是由自己开口的好。

    “欧尔麦特,您……您好”刚出口的询问又变成了一句简单的招呼,良英的耳尖微微变红,他显得更不好意思了“咳……我能问问您找我是什么事吗?是警察和英雄们对上次的案件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吗?”

    “哈哈……不是的”只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这样的话欧尔麦特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我嘛……代表警方和英雄方来看看你的伤势……话说,八木少年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医院出来了呢?”

    “你的伤并没有好。”欧尔麦特的目光落在良英脖子绑着的纱布上,他用一种稍显严厉的语气道:“这么早出院对你的伤不会有好处的,还可能留下后遗症。”

    “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四年,对于别人语气的转变,良英感受得清清楚楚,他紧张又急切地解释道:“因为我想去考雄英,如果留在医院养伤会错过雄英的入学考试的。”

    “我想成为英雄。”说这句话的时候,良英的语气要比以往坚定一些“我很想成为像您一样的英雄。”

    “……”欧尔麦特听到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他笑了几声道:“哈哈……有这种志气非常nice嘛!少年——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十五岁。”被自己从小到大的偶像这么肯定,良英的心情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他挠了挠头发道:“啊,是今年四月满十五岁……很多人会因为我的身高和其他什么的,常常把我当做十八岁的人……”

    逐渐感受到欧尔麦特散发出的善意,良英的心态也放松了一点,他双手合十请求道:“那个……您能给我签一个名吗?当然!麻烦的话就算了!”

    欧尔麦特看着少年的头顶,与他相似的金发蓬松柔软,他下意识地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没关系的少年!就算签十份八份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太感谢了!”良英开心地笑了笑,拿出他出门携带的本子和笔,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额……抱歉,我能向您要三份签名吗?”

    “唔……都没问题的,交给我吧!”说着,欧尔麦特接过本子熟练而快速地签完了,但是,在最后一份上,他特意多花了些心思和时间“——签好了!”

    “谢谢!”良英站起来接过签名,并细心地发现最后一份上面完整地写着他的名字,他忍不住笑道:“真是太感谢您了!”

    “小事。”欧尔麦特笑着揉了揉良英的头发,随口问道:“……我听警方说你是因为引走个性犯才受伤的?”

    “啊……是的。”欧尔麦特的这番举动让良英身体瞬间一僵,他对于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感到非常不适应,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说道:“……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大家在那个场合都会做的,没什么的大不了的……”

    “……哈哈,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嘛,八木少年。”欧尔麦特的语气和笑容同电视上没有任何区别,他不留痕迹地收回手,深陷眼眶的蓝眼睛却没有再看着良英“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勇气的……”

    “……”良英听完第一英雄的话,沉默了稍许,接着,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欧尔麦特的脸,恳切地说道:“不是的。”

    “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着奋不顾身的勇气……”良英的双手握在一起“只是他们出现的时机是不尽相同的。”

    “小偷可以为了钱财无视法律,妻子可以为了丈夫选择欺骗,个性犯可以为了杀戮漠视生命。”良英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他低头看向自己略微畸形的手指,轻笑道:“……而英雄可以为了拯救忽视自己。”

    “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良英真诚地说道:“作为和平象征的您应该更加清楚——英雄的出现不只是为了营救平民,您们也是引导他们心里勇气和想法的路标。”

    “我想成为英雄,【现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良英捏了捏鼻梁,神情尴尬道:“……小的时候单纯因为觉得英雄很cool,大家又都想当英雄,就和朋友一起瞎嚷嚷了……”

    “咳……长大了一点,查出自己是【无个性】后,被以前的朋友笑得很惨呢……”良英的表情颇为无奈:“那个时间里,都是是心里的不服气支持着我一直努力的。”

    “没人相信无个性能做到什么了不起的事……”良英嘴角微微地抿起,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地消失:“妈妈也从一开始的支持……到忽然有天……不赞成我了。”

    “说来还是挺好笑的……母亲那么阻止,朋友们那么劝阻,我的父亲……”说到这儿,良英停顿了几秒,才渐渐补充道:“……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期望……哈哈……亦或者根本没有过期望……”

    “——您看,所有人都在反对我,那为什么我还会想着当英雄?”

    似乎是被他的这句话吸引,欧尔麦特重新对上了良英的眼睛,这一刻,两双相似的蓝色的眼睛,同样的蔚蓝且温和。

    “因为我自己。”良英向欧尔麦特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坚定自信:“为了让我自己的梦想不再是别人嘴里的可笑……为了让无个性【做一切事】都【理所当然】。”

    “而支撑着我努力,支撑我前进的,一直都是您。”察觉到欧尔麦特的心情在慢慢变好,良英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所以,请不要再为了大家一时的懦弱与退缩难过了。”

    欧尔麦特温和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好像要把少年的模样记在心底,以后再也不见一样,神情十分专注……又带着些感伤。

    “不,不是因为那个……我不是因为那个难过的。”他重新露出了属于欧尔麦特的招牌笑容,说道:“……不过,八木少年!你的安慰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您心情变好了就行。”良英笑着说道:“我的老师曾经和我说过……原因都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哈哈,是啊。”仿佛叹息般,欧尔麦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果断。

    他回望向店长煮面的地方,把背影留给了对坐的少年……在场没人能弄懂他这个动作的真正含义,像是良英,他仅仅以为欧尔麦特在关注着拉面送上来的时间罢了……

    拉面脱离滚烫的汤水,带着白色的热气顺利出锅,老板靠着感觉在里面加了一些调料,随即,便把两碗份量都不算多的拉面端了上来。

    良英看着面前摆上来的卖相极好,色香味俱全的拉面,轻松地笑了笑。

    筷子被放在碗上,他双掌贴合在一起,如同许愿一样,面对着欧尔麦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我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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