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位女士的劝解,场面渐渐得以控制,目岛也放下刀,开始向警察诉说起情况来。
他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手指也在犹豫地摸索着银行卡,想着要不要把银行卡还出来,让警察给那个少年。
银行卡里的钱应该是存了很久的,目岛不确定少年存这笔钱的用途,他的生活每天都疲于赚钱,没有什么娱乐的途径。
他的儿子过得比他这个爸强,懂得跟随潮流,市面上的游戏他都会……或许那个少年也是打游戏?
目岛的左手搓了下酸痛的眼睛,他其实清楚,少年这一冲动很大概率会受伤,里面的钱虽然一定能支付起他的治疗费,让他没什么负担……但是……
目岛摸着卡的手指一顿,厚茧覆盖着他的手指,却依旧有不少细小的创口被卡面的数字刮到了,他怔了怔神,十指连心,疼痛感很明显。
但是啊……他还有父母对吧?
他的父母有两个人,无论是谁,一定能帮他付那笔治疗的费用的。
他的儿子只有他一个。
目岛的手指动了动,小心谨慎地把卡塞到了衣服的最里面,他面上不显,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这些小心思。
“我们必须赶快出警!”
一直在冢内旁边的警察听完目岛的话后,立刻转头向冢内建议道:“按目岛先生说的,那个孩子极有可能还在里面,我们不用等英雄们了,必须马上过去!”
“嗯”冢内附和地点点头道:“现在马上让田中带人下去看看,先不等了,让他小心点……”
“是!”旁边的警察领了命,拿出身上的对讲机,挤过人群,准备往田中那边走去。
他走得极快,因为这件事的重要性非同小可,这涉及一个人的生命,他是警察,这是他的责任。
人群里有人看着他,不过,他知道,这些人更多时候是简单的一瞥,出于人的本性,对他的来去感到好奇,还有些人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望过来的理由很复杂。
果不其然,他的脚步被人拦住了,一对母女从人海里跑出来,堵在了他的面前。
“茶野警官,那个孩子……”田中女士弯着腰,她抿了抿嘴唇,神色复杂道:“那个孩子说不定早就……搜查根本没有意义——您现在让田中过去就是让他去送死啊!”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个性犯有多恐怖……”说道这里,田中女士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她的女儿怯怯地转头看着她,伸出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的个性那么强大,还是等英雄来吧……田中……”
“我不想田中有事……”说完,她呜咽了一声,蹲下身,抱着她的女儿,站在人群间低声哭泣“花子还这么小……我不能让田中有事……”
“田中女士,我很理解你,不过,里面的人……他现在很危险,请你让一让……”茶野感觉很头疼,他一向和田中关系不错,就私心来讲,他也不太想田中下去,但,这不是谁下去的问题,而是他们必须要下去的事实。
田中女士听见茶野的回答,知道自己的话没起多大的作用,她眼神里布满了恐慌和无助,她愣了几秒,接着,一双眼睛渴求地望向周围,希望谁来帮她一下。
绕了一圈,她绝望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她的女儿身上——花子,所有的警察都很喜欢花子,因为她不仅乖巧,还很懂事。
“花子!”田中女士把花子从自己怀里推了出来,她的声音雷同尖叫,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花子——快告诉茶野叔叔,不要让爸爸去那里,爸爸会受伤的……你还记得吧!你平时被椅子撞到腿,被书页割一下,你都会疼得流眼泪,爸爸如果下去的话,他会比你平时磕到撞到痛百倍的!”
花子听着妈妈的话,缓缓地点点头。
她还记得,平时走路时,如果磕到桌子椅子上,她的腿会立马青一大片,那个时候妈妈就会一直对她磕到的地方吹吹,爸爸就会马上着急地翻着家里电视下面的柜子,最后一边大骂着撞到她的桌子,一边给她撞到的地方涂药水。
摸了摸膝盖下还有些泛青的痕迹,花子一想到那天就觉得好痛啊,膝盖被撞到的那刻,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可怕疼了,每次磕磕碰碰她都会叫出来。
她完全想象不出痛百倍是什么样的场景。
花子抬头看着妈妈挂着眼泪的脸,她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妈妈婆娑的眼睛,袖子被妈妈哭出来的眼泪打湿一片,花子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哭过,花子感觉很难受。
“可是……”花子怕疼,被吓到的她,眼睛里也多了很多晶莹的液体,吧嗒吧嗒,一滴一滴的砸到地上“妈妈……”
“那个大哥哥也会觉得疼啊。”
*
水蔓延得很快。
八木良英突然想起,岭上集团设计时似乎把这边的水管道连在了市中心的主管道上。
眼看着水快寖没过他的脚,他回过神,摇了摇头,撑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蹒跚地往上走去。
脱离危险后,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嚎叫,他咬着牙,不让疼痛占领他的神经,他必须要保持神志,否则跌下去后果难料。
他的速度几乎和水面升起的速度差不多,偶尔良英踉跄两下那些水就泡到了他的伤口上,伤口开始渗血。
“嘶……到时只要把总闸一断,水就会没了,再让人来抽水……”良英想着,地铁最多几天又可以运行了,照成的破坏没并有很强“头还真是疼啊……希望出去来得及申报银行卡丢失……”
没过多久,八木良英察觉疼痛在影响着他的神智,他甚至觉得每次抬腿都是一种煎熬,他咬了一口他的嘴角,咬轻了,没用,他用力又咬了一下,新鲜的血味唤醒了他。
他屏住呼吸,一直向前走着,凭着直觉向喧哗的地方走,快到出口时,他感觉精神和身体同时涌上一股深深地疲倦,他是真的很累很累,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自然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他轻浅的呼吸似乎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他那双颜色不一的蓝色眼睛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终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群。
大人们在争吵,喧闹的汽车铃夹杂着风穿过细密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生机在这里体现得一览无余。
兀的,良英笑了,在远处若有若无的呼唤和警笛声中,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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