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白子画本生于一累世读书的书香人家之中,也算是极清贵的,怎奈他生来单弱,不知请了多少明医、用了几许灵药,却皆不中用,及至其七八岁上,已是孱弱至极,众家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正遇上了在凡间游历、解苦除难的衍道。衍道入得内宅,见白子画正孤身立于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间细看,此子端的是姿容俊雅、态度超逸,又颇具仙缘,便生了纳入门墙之意,于是起了一卦。卜出的正是乾卦第一象元亨利贞。至此,衍道方知此子禀赋殊异、命格无双,非池中之物,是凡间所言的“童子命”,故此才难容于俗世,遂决意收他为徒,自此,白子画便阔别凡俗、了断前缘,随衍道一起上长留山炼气修仙去了。从那之后,为永怀恩师衍道之德,白子画每画桃花时必定绘一四瓣花朵以喻当年那一卦,借此永铭当年之幸。
适才听玖娥谈讲无相仙姑其人其事,花千骨心中本就疑窦丛生,如今见了那四瓣桃花,她更断定了此画乃白子画手笔,不过因是千年前所作,画中的笔法、笔力皆与他今日已有大不同,所以初见时她竟未识得。
至于东配殿所供之断剑,既宽且长,正合了他的身材,只怕十有八九亦是白子画当年之物。
听那玖娥言之凿凿,什么“风流佳话”、什么“命定缘分”、什么“夤夜共修”,倘事在现今,说白子画曾与旁人有什么私情,花千骨却又断断不肯相信,但千年前白子画修道日浅、道心不坚,只怕与这无相仙子多少有些背人之意也未可知的。
设若是旁人,这不过是千百年前二人尚未婚配时的陈芝麻烂谷子,亦不大会放在心上。但如今换做了花千骨,却不然。一则,自她识得她家师父起,白子画即白璧无瑕、不染纤尘,如今竟陡然出了此等不才事,一时间她又哪里能担待得下?!二则,自她入白子画门墙起,尤其是二人鸳盟得携以来,便被视若珍宝,乃是他心尖上的第一人,现下闻得竟有人较她更拔了头筹,她又怎咽得下这口气去?!三则,如此大事,他竟几百年将自己蒙在鼓里,可见其心、其意当真可恼、可恨、可诛!
他师徒夫妻二人虽屡经大难,但向来同心同意、略无二心,如今此事在她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花千骨满心气苦,又哪里有不愤懑襟怀之理?!
只说她自那庙中出来,心中委屈莫名,一腔莫名又无一人可以诉说的,又醋又气又怨又怼,只恨不能现在把他抓到自己眼前来拷问折磋一番。但眼下又能怎样?不过一个人在左近没头苍蝇一样戚戚然乱转罢了。
她这边厢在山中胡行乱走,那边厢却已交午错时分,正是庙前唱戏献供的正时正日,只听“仓朗朗”一阵锣鼓轰响,众香客、乡民纷纷涌至大殿供案前,心怀虔诚、静谧无声,更有为首之人请了香烛,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庙内那仙姑正像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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