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竟尚未悟……
难道他……
再者,他熟读千百年来的各色古籍残本,于神界之故老秘语亦有涉猎,故此将那神女二人所言之事也听懂了六七分,此二人谈讲的,正是他近几百年的遭遇。
正疑惑间,只听那神女已轻叹一声,招手唤他近前来,才手指天上的北斗诸星,沉声道:“你方才在祭台前行禹步,聚气迎真,遣神召灵,获七星之气,方触动了我之残魂,使你我二人得以相见。当年封印妖神后,诸神归寂,神界湮灭,只余我一人与麟、凤、龙、龟四灵于世。待将诸神安葬于此后,为了劫后大地重生,吾断龟足以立四极,取龙、凤祥瑞之气以佐天地正法,独留了麒麟在此守护神墓,之后方才以血肉修补天地,独留神魂重入轮回,待定数一至方可完妖神之劫。我神族中人乃是得天地清气化生而来,虽身死而灵力未减,神力之灵气渐渐幻化为人形,游走于六界之中,将当年吾以凤羽所制之神墓秘匙散布于六界之中,寻觅适选之人来承继这诸神之力。这神力凭人之高下择主,又过了这许多年,总算于芸芸众生中择了你为新主,不想你虽严守修持,但本性中尚存一丝魔性,秉情急之毒,若有朝一日得了这神力,恐为祸非浅,故此他才于冥冥中为你布下婆娑大劫,望你终能清明本性,不想虽历大劫,你非但不能六根清净,反堕入红尘之中而不可自拔,倒令他失望了。然天道往复,妖神大劫转瞬而至,为完此劫,吾之神魂终归寂灭,神魂既灭,此处这一缕残魂亦不可持久了,这神墓乃以吾之惨魂为基而筑,那神力之灵恐终保不住此间的诸神之力,方才又引你入了那梦境,欲再试炼之,不料你却依然过不得情关,竟因一己之私而行毁天灭地之事,如此,那神力之灵亦有些灰心。不想机缘巧合,你竟持那凤羽秘匙来至这方外之地,那神力之灵便作法引你来此,要我定夺。方才吾已令你历遍五欲六尘七罪八苦,不知你念中可有何感悟?”
听她所言,白子画总算明白了为何甫一入蛮荒便有神力相助,亦不曾想那凤羽所制的宫羽竟是开启神墓的秘匙,可叹千百年来仙界竟无一人知晓,更无一佩有宫羽之人深入这蛮荒之中。原是因残影之事,他才得入蛮荒,后又有花千骨携宫羽舍命追随而来,才使他因祸而得福罢了。
现下见那神女相问,白子画心中亦颇有所感念,微一沉吟,朗声答道:“悲哉众生,沉沦万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
那神女微微颌首,略招一招手,道:“你能有如此悲悯之心,我亦放心了。也罢,你且近前来。”
这神女虽与花千骨之面目一般无二,但自有一段不怒自威的凛然态度,白子画竟不及细想,便鬼使神差地向她急步而去。
待来至她面前,那神女掌心一翻,将他摄住,一番五彩蕴藉的光华立时自他顶心鱼贯而入。
白子画只觉心中一动,自幼时起,千余年来所经所历之事一一在心头淌过。知她此举不过是以大神通之术遍观自己一生,白子画便也不多言,只闭目凝神静候。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那神女撤掌回身,眼望虚空,悠悠一叹,喃喃自语道:“这也罢了,虽忘情而至公,但太上忘情,却并非无情,贵乎无私、无扰矣,你已做得很好了,便是千万年前的神族,亦不如你多矣,原是他有些偏颇。只是承者为前,负者为后,不想冥冥中竟又使你我间生出这段因果天缘来,倒使我……”
只见那神女凝眉思量了许久,又掐指细算了几算,面上神色连变了几变,方恍似下定了决心,这才垂首向白子画谆谆道:“吾观你一生,历经大劫后,虽情根深种,但却也并无使人大忧虑处,原是可堪重任之人。‘不立藩墙天广大,自升衙石玉青葱’,但盼你今后能依己所言才好。”
白子画正待答话,那神女忽然伸指在他眉心一点,留下一道灿然夺目的神印,又道:“如今我已属意你承继神力,眼下有了这符篆为凭,你自可入宝山、纳神力,待神身修成,便可代我族人行护佑天下之责。我已实在倦了,也是时候归去了。”说罢,敛眉垂目,神色安然,渐渐散做无数星子,化身而去。
惟余虚空中袅袅一言:“汝当时时谨记,见性志成,念念回首处,即天之道也。灵为道本莫远求,灵根只在汝心头。时时勤拭念中鉴,好向清明境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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