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翳身为茅山掌门,是何等高深的功夫道法?哪里是他能够轻易得手的,但见云翳冷哼一声,袍袖一挥,略退了半步,便将他此招的力道卸在一旁。
孰料诵溪此举却并非旨在取云翳性命,而仅是逼他退步回身而已,便在这一呼吸间,诵溪便拉起身侧的老妇,疾速向云翳身后逃去。
可云翳又怎容得他如此逃脱?!立时便念动法诀,掌中仙力微吐,将这母子二人摄住,令其动弹不得。
那诵溪心知此番断不能逃了,身子虽不能挪动,口中却垂泪哀哀道:“掌门,请您千万饶过我母亲性命!”
云翳怒道:“你扰乱天道,触犯门规,又不知悔改,如今恕无可恕,只能依律处置了。”说罢,于虚空中画了道符篆,向那老妇顶心拍去。
诵溪自然知晓他此举的用意,绝望中一声怒吼,拼命挣扎,要护那老妇周全。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千骨忽然一步上前,挺了灼然剑,一壁厢挡隔住了云翳的掌势,一壁厢急道:“云翳师兄,手下留情!”
云翳万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忙收摄仙力,但仓促间又哪里能够赶得及,掌风只略偏了偏,仍击在灼然剑之上。
好在这经年的历练,又辅以白子画明里悉心教导、暗里度化功力,花千骨此时修为已然大有精进,如此与云翳正面交锋,竟然也可抵挡得住,丝毫不见逊色。只听耳轮中一声巨响,云翳被震得向后退开半步,花千骨也踉踉跄跄退后了数步,但却也阻住了云翳击向那老妇的符咒。
“千骨,你这是为何?!”云翳不明就里,撤掌回身,急急喝道。
花千骨略平复了内息,向自家师父望了一眼,才上前对云翳道:“云翳师兄,待我与这诵溪说上两句话后,你再加以刑罚可好?”
云翳不知她是何用意,但又不好横加阻拦,只好抬眼求助于白子画,见他略点了点头,也只得点头道:“好,千骨师妹请便,但还需小心提防这诵溪才是。”
花千骨应下了,三步两步来至诵溪与其母面前,竟然挥袖落下一道小小结界将自己与那母子二人护在其中。
若要窥探这结界中之事,于云翳来说是略有些难处,但于白子画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只是他既知花千骨不欲使自己知悉结界中情状,也不便强行施法,只好在外静静等候。
但见结界中花千骨蹲下身子,与诵溪恳切谈了约小半个时辰,其间花千骨还施法观微,不知给诵溪看了何处情形。那诵溪先时还满面怒意、耿耿十分,但听了她的言语之后,却越来越神色和软,渐有悔意,到后来更是痛哭流涕,大有一改前非之态。
云翳与白子画对视一眼,均感诧异,正莫名间,却见花千骨已收了结界,将诵溪及其母领至云翳身前,道:“云翳师兄,诵溪如今有话要对你说。”
但见诵溪怦然跪倒在云翳脚下,面现愧色,恳切道:“掌门,弟子此番知错了。这父母亲缘,原是命定的果报,若因一人之故而祸延旁人,便是我的不是了。如今我累得如许之众的凡人无辜蒙难,当真是大错而特错了,还请掌门依律处罚便好。至于老母,她确已为我所累久已,如今更是已昏昏不知人事,若有一日她一朝醒转,只怕也是要痛责与我、赧活于人世的。掌门倘能就此令她脱离苦海,恐怕于她也是大解脱了。”
云翳见他竟然幡然悔悟至斯,知必是花千骨的功劳,甚感欣慰,便点头道:“你能做如是想,自然是悟了。只是我需与你言明,依律,你该当坠入十八层地狱,待二百年后方可投胎轮回,又需历畜生道、饿鬼道,方能化身为人身。至于你的母亲,需先收回她身上为其挡灾续命的诸多魂魄,才可再度其入得冥界,因她迟了轮回时刻,需在阴司内监押数年,才能再次转生。”
诵溪闻言,点了点头,恭敬道:“弟子恭领责罚。”
云翳长叹一声,挥手画下符咒,向那老妇顶门一拍,登时于她之周遭腾起滚滚仙力,在其周身筋脉中锻筋洗髓,只片刻功夫便有无数魂魄汩汩而出。
云翳收了那些凡人魂魄,弹指在那老妇眉心一点,那老妇登时化身为一道清风,魂魄也飘飘忽忽往冥界去了。
诵溪目送其母魂魄远行,又恭恭敬敬地向那魂魄所行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才道:“掌门,请动手吧。”
云翳点了点头,一掌拍在其天灵盖上,那诵溪立时软倒在地,气绝身亡,只片刻间其魂魄便离体而出,拜别了众人,亦往阴司领罪去了。
见此情形,花千骨总算松了口气,却又忽然想起一事,向云翳使了个眼色,要他进一步说话。
云翳不好驳了她,却又深恐有甚不妥,忙转头望向白子画。
白子画虽不知花千骨有何用意,但却也知她不是胡行乱闹之人,便点了点头,缓步退至一旁。
云翳松了口气,向花千骨恭敬道:“方才之事,多谢千骨师妹,不知现下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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