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未见回应,白子画只得推门而入,果见小徒儿倚在床边睡得正香,还道她是近日劳累得狠了,他叹了口气,他俯身至她面前,轻声道:“小骨?小骨,醒醒。”
花千骨揉了揉眼睛,见是多日来念兹在兹的师父大人,马上堆下笑来,拉住他衣角,道:“师父,你回来了啊?仙脉已经修复了吗?师父您没事吧?这几日下来您一定累了吧?”
白子画微笑道:“大事已定,你便放心吧。倒是你,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可是下山诊病太劳累了?”
三日不见,小徒儿面色不佳,想来到底是受了累吧。
花千骨嘿嘿干笑了几声,急忙转移话题,道:“大概吧。好饿,也不知现在厨下是否还有饭食,小骨这就请执事弟子去寻寻看,可好?”
白子画点了点头,一瞥之间却见了那一大一小两只风狸,诧异问道:“怎得又多了一只风狸?”
花千骨忙遮掩道:“这只雌风狸大概是寻子寻到了这里吧。”说着,开了房门唤了个执事弟子来,请他去取些饭菜。
待送来了饭菜,两人用过了,花千骨到底有些困倦,仍去睡了。
白子画恐扰她清梦,便又御剑将昆仑镜又送回了长留,且将近日方壶之事告知了二尊,又言明了不久之后便会携花千骨返回绝情殿。
二尊闻言甚是欣喜,三人又叙话了一回,白子画惦记着花千骨,便告辞而去。
回到方壶别院时已是申初时分,见小徒儿仍在酣睡,白子画也便宽了外衣,在她身侧躺下 ,伸臂将她揽在怀中,紧了紧怀抱,正要睡下,忽见小徒儿缩了缩握在自己手中的手臂,秀眉微蹙,似有不妥。
正自奇怪,鼻端忽然有淡淡的药香伴着她的桃花体香悠悠传了过来。
他心下突突直跳,微微支起身子,缓缓拉开她手臂处的衣襟,便见赫然一道剑痕横在她的皓腕之上。
白子画大骇,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立时想起方才她的行为举止似乎多有仓皇、隐瞒之态,细看之下又见她面色略显苍白,混不似往日里的粉嫩润泽,心下疑思更重,便伸出右手为她诊脉,这一切脉才发现她脉象浮大中空,如按葱管,这正是失血之象。
心知小徒儿必定瞒了自己什么,白子画又怜又怒,颤抖着手捏了个法诀,对她行了勘心之术,立时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甫一得知此事,白子画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怜惜她身娇体弱,又是恼怒她毁伤自身,又是懊悔不该允她独自下山行医,又是后怕不迭,但待心绪稍定,又感念她此番的义举,深以此徒为傲。
他心中虽恼恨小徒儿不知爱惜自身,但又深知她的性子最是良善和软,此风狸母子之事若令她袖手旁观定是难比登天。好在她亦识得分寸,割腕所取之血量不多,并未因此损了自己根本,当下长叹一声,为她的伤处施了疗伤法术,又渡了些神力给她,便翻身下榻去了。
待花千骨再醒转时天色已暗,屋外雨声淅沥,白子画正背对着她凭栏赏雨。
腕上的伤处似乎较之前好了很多,她偷偷掀开衣袖,见那剑痕只余淡淡一道粉红微痕,周身亦再无任何不妥。
花千骨暗叫不好,忙忙起了身,三步两步来至白子画身后,拉过他的袍角,粉颈低垂,颤声道:“师父,你…你都知道了?”
白子画恐她知晓了方才自己勘心之事而恼了,便只假作不知,连身亦不曾回,只点了点头,执起她的左腕,道:“你倒说与师父,这是因何而起?又为何要欺瞒师父?”
花千骨见他如此说,便以为他未用勘心的法术,总算是松了口气,将与问澜一同解救那雌风狸之事细细说与他知,更将自己割血医病之事草草一笔带过。
白子画早知她必会轻描淡写一番,也不揭穿,只是低叹了口,转身道:“师父知道你此番是因为事出有因,毕竟是救人一命,只是今后行事时千万小心,遇事万务三思,尤其是这取血救人的事,非至万不得已之境,以后千万不可再行了。”
花千骨本拟他会责备于她,却万没料到他却如此说,心生诧异,疑惑地点了点头。
白子画微一用力,反手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摩挲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柔声道:“小骨,你长大了,遇事有了自己的选择,师父无法永远将你置于我的羽翼之下,师父只盼你行事时永远记得你还有我,你还欠我一个生生世世。”
长叹一声,将她拥得更紧些,他又道:“小骨,人常说‘世上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每念及此,师父便会不寒而栗。你可知,即使得登神位、即使不老不死,为师也还是会害怕么?!”
“师父!”她忽地抬起头,圆圆的大眼愣愣地直望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忽然打断了他。
“什么?”
她只是直直的望着他,半晌未语,眼中渐渐凝了泪,才紧紧回抱了他,凑在他耳边哽咽道:“师父,你放心!”
白子画心中本就情思翻涌,闻了她这一句,再难自持,蓦然收紧了双臂,将她狠狠揉在自己怀中,细碎的吻落在她发间,低声唤着:“小骨,小骨……”
二人正在缱绻缠绵间,忽听有人在外道:“尊上,尊上夫人,时候已不早了,弟子送了些吃食来,请二位用些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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