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千骨突破封印之时,帝君便暗叫不好,如今更是瑟瑟而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只觉眼前一花,无边的妖力弥漫了他,花千骨已来至他面前,浓丽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素手轻扬,扼住他的脖子,厉声道:“我虽身负妖神之力,但并未危害六界,你为何还要苦苦逼我?!”
升腾的妖力几乎吞噬了他,帝君唇舌发颤,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花千骨又道:“千百年来,我师父率长留弟子护八方安宁,保天下太平,如今我师父何辜,长留八千弟子何辜,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说着,手上微一使力,但闻帝君全身经脉骨骼咯咯作响,只怕不出片刻便要命丧当场。
但花千骨身边妖力四溢,又哪里是旁人能够近身的?!
众天兵天将更是各怀鬼胎,竟无一人上前相救的。
摩严长叹一声,收了佩剑,御风而起,拼起周身修为,抵挡住漫漫妖力,来至花千骨身旁,道:“千骨,不可!你师父耗费全部修为封印住你的妖神之力,你如今便要置他于何地?!帝君虽不仁,但为六界安稳计,我等不能对他不义。”
身侧的幽若跪俯在地,亦哭道:“师父,不要……”
一念之间,花千骨忆起了昔年绝情殿上白子画的谆谆教导、殷殷情意,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摩严松了口气,帝君忙退了几步,一时间长留山门前寂寂无声,只余远处海天之间的频频异象轰鸣。
花千骨忽地纵声长笑,悲凉的声音穿云破雾,在场诸人受了感应,纷纷心伤落泪。
半晌,花千骨袍袖一挥,道:“两日后便是五星耀日之期,我长留会将妖神本尊焚化于建木之上,以使其散尽魂魄,届时仙界诸位皆可一观。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们都去吧!”
天兵天将虽多,但哪里是这妖神的对手?!听她如此一说,都如蒙大赦,立时便收了兵刃法器,作鸟兽之散。
只一盏茶功夫,天兵天将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花千骨长袖一拂,山门前如山的积尸转眼消失不见,只余一片极淡的花香,她御风而起,往绝情殿飞去,空中只留下她的天籁之音:“杀姐姐,长留逢此大事,我不便招待,你这就回魔界去吧。师伯,师叔,随我来绝情殿。”
摩严与笙萧默对望一眼,草草吩咐了弟子善后之事,便御剑上了绝情殿。
两人刚入了正殿,花千骨便迎面而来,“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两人面前。
两人吓了一跳,忙要将她搀起,笙萧默更道:“千骨,你是师兄的妻子,不可如此!”
花千骨垂泪道:“我不止是师父的妻子,更是长留的弟子啊。今日冲破封印,导致妖神之力出世,将六界置于危难之中,都是小骨的错,是小骨辜负了师父的教导、师门的重托。师伯,师叔,你们便让小骨跪吧,小骨有事相求二位。”
摩严皱眉道:“何事?”
花千骨哽咽道:“让师父忘了我!”
笙萧默惊道:“这是为何?”
花千骨道:“我本是妖神之劫的应劫之身,若世上再无花千骨,妖神之力、妖神本尊便从此烟消云散了,也能还六界一个安稳太平!”
摩严又惊又怒,道:“不可!若你有个万一,要置子画于何地?!莫不是要他再次疯癫入魔么?!这天下之大,总有解决之道,千骨,你万勿动了此念!”
花千骨泫然道:“师伯,师父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是以要想个法子让他永远忘了我才好。当年,是我的逆天复活才给六界带来了今日之祸;如今,是我该还六界一个清明的时候了。”
摩严万未料到她会如此,心下又怜又痛:因为她与白子画师徒相恋之事,他明里暗里不知诟病了花千骨几多,可偏偏白子画对这小徒弟万般回护,让他十分无可奈何。如今听她竟然要舍身殉道,才知她亦不是那一味自私自怜之人。念及她与白子画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得以成双,不想却又被逼到如今的田地,忍不住怨念天地不公,生生要拆散这对有情人。
摩严别过头去,不忍看花千骨,道:“千骨,或许我们可以再次封印你的妖神之力......”
话未说完,已被她打断道:“师伯,你明知我乃应劫之人,封印只能暂缓一时,无法永保六界安宁。但若我的神魂消弭于天地间,妖神便再无卷土重来之患了。这两日里,我已想得很清楚明白了。”
笙箫默急道:“可是二师兄他...,”
花千骨向内室望了望,大眼中满是不舍,却语气坚定地道:“儒尊,忘川之水,在于忘情。若师父喝了忘川水,便会忘了我。是时候该将那个至善无情、大爱天下的白子画还给六界了。他爱了两百年,亦痛了两百年,或许这样,对于我们、对于六界都是最好的选择。”
“千骨......”笙箫默亦是哽咽难言。
摩严手上用力,将花千骨自地上扶了起来,自己却忽然郑重地向花千骨施礼道:“千骨,本尊代六界苍生谢你重生之德!”
慌得花千骨忙扶起他,道:“师伯,神化天地,这本是我的宿命。两日后便是五星耀日,正是灭了妖神本尊的大好时机,请师伯备好忘川水,到时我自会让师父服下。”
摩严点头应了。
花千骨又道:“稍后我会将幽若召上殿来,我去了之后,便让她入绝情殿来照顾师父吧。”
摩严又点头应了,与笙箫默一起别过,飞身下殿去了。
片刻后幽若上了绝情殿,与花千骨倾谈一番后流泪而去。
少倾,绝情殿上方出现了一道异常强大的紫色结界,将一切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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