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响了。
鹿时安迷迷糊糊地拍了拍小企鹅闹钟,掀开毯子坐起身,随手抓起扎头绳把头发球成丸子,然后睡眼惺忪地往洗手间走。
晨曦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一如往常。
就,除了——
鹿时安僵住脚步,机械地慢慢地转过脸。
“早。”盘着大长腿坐在沙发里的荆屿抬起右手,跟她打了声招呼。
杏眼一点点变圆,鹿时安就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突然拔腿逃回了卧室,一把关上了房门。
荆屿茫然,三秒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起身,先一步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拿冷水冲脸……
等荆屿出来,鹿时安已经换上正儿八经的衬衫裙,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见他出来,她眼都没抬,“再等会,马上就做好了。”
“我能帮点什么?”荆屿靠在门边,问。
鹿时安这才抬眼,“做的东西比较多,要麻烦你帮忙……多吃点。”
“好,”荆屿答得爽快,“听你的,小矮子。”
鹿时安颠勺的手一顿,气呼呼地看他,“怎么又喊我小矮子!”
“你不是说鹿时安这个名字不是专属吗?”荆屿抬手,好奇似的摸了下她蓬松的丸子头,“小矮子是专属你的。”
鹿时安觉得他的眼神,像在看路边奶萌的小猫咪。
她咬牙,“我还会长高的。”
“嗯,”荆屿点头,“等长高了再说,现在就这么定了。”
鹿时安:“……”她不是这个意思。
荆屿凑近锅,“是什么?很香。”
“鱼丸云吞。”
“熟了吗?”
“马上就熟了。”
坐在餐桌边的鹿时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话题就这么被转移了,而“小矮子”的昵称似乎就这么被盖章确定了?
她咬着勺子,愤愤不平地看向对面低着头吃云吞的荆屿。
他抬眼,“怎么了?”桃花眼里没有半点戾气,甚至,有些许柔软。
鹿时安的心仿佛被这个眼神不经意地撞了一下,之前的愤愤不见了踪迹,只剩下老母亲般的欣慰,“你吃饱了没?锅里还有。”
荆屿放下筷子,“那我去添。”
鹿时安托着下巴,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突然生出个念头:两个人一起的话,就再也不用怕菜做多,一个人吃不完会浪费了。
于是等荆屿转过身,就看见他的小矮子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
……是真的,可爱。
以至于,他从桌边走过的时候,又顺手揉了下她头顶的丸子。
“弄乱了啦!”鹿时安反抗。
荆屿将碗放在桌上,嘴角微弯,“很软。”
鹿时安:“……”
“等长高,比我高,我就不揉了。”
“……”她就算吃化肥,也不可能比他高好不好?
于是,无解了。
顶着“小矮子”昵称的鹿时安走在上学的路上,时不时偷瞄荆屿的手,生怕他冷不丁就蹂|躏自己精心扎好的花苞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荆屿抿嘴笑了笑,把手塞进兜里,这才换来小丫头的如释重负。
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落入同路的校友眼里。
男生们多半听说过荆屿的“威名”,知他性格孤僻、说一不二,极少跟人亲近,如今见他像个保镖似的护在小同桌身边,难免议论,都说大佬转学生怕是看上咱们学校的小学霸了。
流言蜚语在学校里传得飞快。
不到中午,就传进了鹿时安的耳朵里,丁蓝小心翼翼地问她:“说真的,你不会真的跟荆屿在谈吧?”
鹿时安的便当盒差点翻了,连连摆手,“不是,当然不是。”
丁蓝狐疑,“那你脸红什么?”
鹿时安摸脸,“……”这个,不好控制啊。
“鹿鹿,你可千万、千万别被他那张脸给骗了。”丁蓝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也是刚听说的,他在电台巷那边的酒吧里兼职,不知道是干嘛的……陪酒?反正之类的吧,谁给钱就跟谁好。我还听说,柴贞跟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呢。”
“陪,陪——”鹿时安结巴。
“陪酒。”丁蓝替她说完,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我就猜到你不晓得。”
鹿时安摇头,“不会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何况你跟他才接触多久?”
“不算久,但他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我相信他。”
“你别不信——”丁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画风突变,“——李淼真的会抽查!”
“啊?”鹿时安一时间没跟上好友的急转弯,直到看见荆屿拉开椅子落座,才知道丁蓝话题急转的原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丁蓝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自己长点儿心,然后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鹿时安偷偷瞄了荆屿一眼。
他塞着耳机的,应该完全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吧?
谁知,她正分析着呢,就看见荆屿偏过头摘下耳机,转过脸对着她,“给你添麻烦了?”
鹿时安摇头,“没有啊。”
“那就好。”他垂下眼睫,又要戴上耳机。
又是这个表情,每当他这样,就要开始自我封闭了。
鹿时安连忙乘他还没塞上耳机,一把攥住耳机,“带我听一个。”
荆屿还没来及阻拦,她已经先一步把耳机塞进了耳朵眼。
可是……里面是空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鹿时安疑惑地看向他。没开音乐?那他戴着耳机做什么?
几秒之后,她就明白了——到处都是流言蜚语,他戴着耳机才能假装听不见。
突然想起之前他似乎走到哪里都爱戴着耳机,如今再想,怕是一多半时候里面根本没有在放歌。
鼻头一酸,鹿时安从包里拿出自己的CD机,分了右耳机给他,“一起?”
荆屿犹豫了一下,接过来。
一对耳机,一人一只,里面仍旧是云生的歌,淡淡的调子,悠扬得像风起云涌的海岸,又像水鸟压着海面振翅滑行……
荆屿打量着鹿时安,只见她正专注地解着题,唇微张着,似乎在低低地念着演算,温柔得不像话。
他其实都听见了——
那些不着边际的诋毁,和鹿时安那句“我相信他”。
这样的女孩儿啊,谁能不喜欢?就像耳机里这个男人清澈的歌声,他要怎么去讨厌?
常常,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操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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