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早晨七时,阳光初照。

    不过窗帘紧闭着,卧室的光线也便显得恍惚而朦胧。

    戚荷的生物钟一向很准,这会儿也就迷迷糊糊地醒了。昨晚,她被折腾到很晚,入睡时已是第二天。

    所以此刻更像是躯壳苏醒,灵魂沉睡。

    虽说是自然醒,可身子却难受的很。昨晚腿间留下的烧灼感似乎未完全退去,轻轻一动,整个身子就跟要散架般,又酸又麻的。

    认知里,顾北梵就是个无欲无求的性冷淡。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那次喝醉了说出质疑他尊严的话,说不定到现在他还是保持着素食风格。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想到这戚荷就恨一巴掌拍死当时那个贼装的自己。

    “该醒了,你好像有课。”

    回笼觉一睡,生物钟也跟着睡了。

    所以戚荷总觉得自己还没再睡上多久,就有人在碰她的脸。不过她睡得沉,那人说了什么也便没听进去。

    “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小姑娘骂完后,又哼哼唧唧的拉起小被子蒙住脑袋,打算继续睡。

    顾北梵没想到她的起床起这么重,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叫她起床,也没什么经验。

    他愣了片刻,将遮着她脑袋被子揭开,清了清嗓子重复道:“乖,该醒了,你好像有课。”

    听到关键字后,戚荷马上得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的问完时间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早上十点有课,酒店和南大坐落于城市的两端,即便一路通畅也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时间太紧,戚荷便打算在车上化妆。

    车内四人都静默着更忙更的——司机开车,林助整理资料,顾北梵回邮件,她护肤。一路都没人说话,多少就有些诡异。

    这会儿小姑娘正坐在后座鼓捣着化妆包,然而就在她涂完精华的那一瞬,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其实声音不算大,可这车厢内太安静,便又明显了,戚荷自个儿笑了两声,试图掩饰尴尬。

    “饿了?”男人挑眉。

    “嗯。”

    戚荷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妄想着顾北梵能化身哆啦A梦凭空变出热气腾腾的早餐。

    “那就饿吧。”

    “……”

    见戚荷不应,顾北梵也未察觉有什么不妥,头也不回地继续看着邮件,过了好几秒又补充道:“就当长个教训吧。你以后早起来20分钟,就可吃上早餐,一举两得多好。”

    这是渣男吧。

    不对,渣男也不是这个渣法吧。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这狗男人难道不知道缩短她睡眠时间,害她今早腰酸背痛起不来的正是他自己吗?

    这拔吊无情的言论,像极了他们该死的爱情。

    戚荷不知道顾北梵是如何看待这段婚姻,但经历了独守空房,多次互损后,她便暗搓搓地为这奇葩婚姻打上塑料标签。

    不过,本来他们两人算是正儿八经、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而联姻这玩意本来就是利益最大化,爱情为其次。

    戚荷虽是戚家的小公主,但也是在这环境下长大,有些事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可商业联姻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时,多少还是有些蒙圈。

    好在,也不是没得选。

    然而在“好心人”介绍了油腻花心的韩太子,男女通吃的吴公子,暴戾病态的纪少爷后,戚荷觉得顾北梵虽然性情淡漠了点,但至少还算是个“人”。

    择偶标准从盖世英雄,变成求您做人,其心路大概也只有自己能懂吧。

    真是太卑微了。

    *

    课间,戚荷站在走廊的角落吃三明治。

    夏风吹,暑气起。

    地面上积聚了一上午的热,被风呼啦啦的带起,热气穿过袖口,将小姑娘宽松的T恤吹得鼓鼓的。

    顾语凡递来一片湿巾,“怎么饿成这样?不会是顾北梵早上不让你吃饭吧?”

    戚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缓过神后又摇了摇。

    “我哥也太不是人了吧?等着啊,我这就为你报仇雪……”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戚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次你哥他勉强算个人。”

    说完,她用手肘碰了碰闺蜜的小臂,指着手中的三明治,“他给的。”

    前面在车上,听完顾北梵那没心没肺的教训后,戚荷就愤愤然地瞪着他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到了后面戚荷因为瞪得太久,眼睛难免有些酸涩。

    什么,眨眼?

    玩笑吧?这种有损气场的事她怎么可能做?!

    “真当我不给你早饭?”

    “难道不是吗?”

    小姑娘回头瞥着他,浅红色的唇瓣微撅着,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佛在说,“行了,你别找借口了。我已经把你这狗男人看透”。

    男人默了默,递给她一个纸袋,“牛奶和三明治,给你的。”

    “唔……”戚荷接过。

    只是不过她还没开始感动,就见那人在她耳畔淡淡道,“姑娘家的还是别太懒比较好。”

    “……”

    您还真有脸说了??

    小姑娘气到炸裂,当场把顾北梵拖进未来三天拒绝联系的黑名单里,就差把纸袋他脸上砸了。

    后来平静下来后,她努力说服自己没必要和这个没情商狗男人的置气,最后才拎着小纸袋气呼呼地下车。

    “对了,”顾语凡忽然想到一件事,习惯性地捂闺蜜的眼睛,“你去年写的那剧本,好像有投资方看上了,不惊喜,意不意外。”

    戚荷是编剧,但更准确的说,她是一流花瓶,二流间的钢琴家,三流段子手,而编剧能力则是末流。

    可论其爱好,大概是倒着排。

    “啊?真的。”她愣了下,而后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虽然只是“好像”,但这已经够戚荷乐了。毕竟这也代表着一种可能性,既然有可能那万一实现了呢?

    大二时戚荷应要求为一小成本网剧写了一定制剧本——车祸,失忆 ,姐妹花夺刀横爱,狗血天雷。

    虽然是实打实的古早味,但毕竟是按要求的定制,投资方爸爸自然是喜欢得爱不释手。

    只是后来,片子拍了一半,经费不足,胎死腹中,半途流产。当时她还为此难过了好久。

    但娱乐圈这般拥有魔幻色彩的地方,起死回生,不难

    ——年过后,时来运转。男二林俊,一夜爆红。最近,《明媚的忧伤》这部剧被几个新爸爸看中了!

    就是说戚编剧的处女作很有可能被注入全新的力量,而后复活。

    *

    晚上有小侄子的百日宴,下午戚荷下课后便让司机师傅直接开去酒店。

    如森酒店,沿海而立,风景绝佳。

    前面下过雨,空气中带有淡淡的水汽,风卷着槐花香,将缕缕清凉带往远方。

    乘电梯到顶楼,推门而进。戚荷换了鞋,站在玄关处。

    窗帘全是闭合着的,投影仪前的幕布上一只小象正在喝水。没开灯,光线很暗,但也不没给人昏昏沉沉的感觉。

    男人坐在客厅的后方,而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他的轮廓冷硬的侧脸。他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一只铅笔夹在指尖,看着特别老艺术家。

    “你近视了?”戚荷下意识地问着,脸有些红。

    “没有,防蓝光的。”

    随意地打完招呼后,小姑娘有点累,于是本着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的原则,换了睡裙后便趴在卧室的床上玩手机。

    前面因为学校外拍戏封路,戚荷只能步行到下下个路口等司机。不走路还好,走起来后便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病号”——腰是酸的,而腿间还有些发麻。

    这会儿小姑娘边玩手机,暗自咒骂着那个不知餍足的大坏蛋。

    还有那副破眼镜,她真想砸个七八烂。

    昨晚开始的那段时间不摘眼镜是故意的吧,戴眼镜俯身看着的样子真的像极小电影中走出来的死变态。

    小姑娘自言自语地骂着,脸更红了。

    虽然卧室内没人,可她还是羞得把脸埋到枕头里,胡乱地“呜呜”了几声。

    这一埋,竟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戚荷再次苏醒时,是听到推门声。

    可能是因为睡姿不正确有些缺氧,现在刚起来头有些晕,眼皮沉得很。小姑娘倚靠在床头,努力了一小会,才将眼睁了个缝。

    “敲了三次,你都没应,就想进来看看。”

    戚荷轻嗯着,合上眼,一副“有事也别告诉我,我还可以再睡五百年”的。

    男人当没看见,向前迈了小半步,不紧不慢道:“再过半小时下楼了,你前面不是说想先洗澡吗?”

    顾北梵说话向来的简介而精准,戚荷起初依旧不以为意,可反应过来后便马上连滚带爬地站到浴室外。

    她倚靠在门框上,眼皮耷拉着,意识还有些恍惚。视线的正前方有个帮助服务的小牌子,痴痴地问。

    “啊?洗澡还可以帮吗?”

    顾北梵看着这位站着都似乎能睡过去的小姑娘,顺着她的目光望望去,视线落到“人工服务”四字上。

    他稍做沉吟,回过头看着戚荷,眸色微微加深。

    “你需要帮洗服务?”

    男人语气冷淡,他抬手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往前走了几步,缓缓补充,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地嘲讽。

    “我记得酒店的护工服务里的确有这么一项。”

    “可是戚荷,你已经是健全的成年人。”

    “这项服务是给无法自理的婴儿宝宝。”

    “你这是返老还童,大龄巨婴?”

    行,不愧是导演。

    讽起人来都这么有艺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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