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包大田

    大年三十的晚上，全家人聚集在赵栋梁房间。

    房间里电脑开着，跟他远在海宁做生意的姐姐赵良霞视频，平板也开着，跟他因实习还没放假的弟弟赵栋鹏视频。

    赵栋梁把他们全聚起来，是要开一个关于他新想法的家庭会。

    “我不打算去省城找工作了。”他说，“准备留在家里，包大田。”

    “你要在家里包大田？”听到这话赵德严烟都掉了，一脸吃惊地瞪着他，“脑壳给门夹了吧你。”

    杨新梅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供你读高中读大学，就是希望你跳出农门，有机会成为城里人，你怎么还想着要跳回来？是不是苕？”

    赵栋梁：……

    “为啥子突然有这个想法？”冷静了一会，赵德严又问。

    “前两天吃饭听到大伯说包田的事我就有点上心，昨天又听到大伯打电话，说孙明发已经退了承包合同了，然后我就去考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包给孙明发的那500亩地是农场那边的，非常好，水田和旱田都有，而且离火车站很近。”赵栋梁喝了口水说，“今年火车站边上的高速公路也修好了，地理位置这么好，如果承包下来，种果树，然后再搞一个特色农家乐，应该很有前景。”

    他们这儿靠近火车站有个硕大的农场，原来是某支部队后勤驻扎地，后来大裁军这支后勤部队给裁掉了，农场的地就分给了他们镇里各个村的村民们。

    荷叶村每家每户也分到了很多地，以前还有人种，后来外出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地就没人种了，村委就将这些空地集中起来，有人要承包就签合同给租金，他们再将租金分给田地原来的人家。

    “农家乐！”他弟在平板里激动地给他点了个赞，“哥你真有想法。”扭过头跟他爸妈说，“爸，妈，什么年代了，现在哪里还介意你农村人城里人，只要能做出事情能赚钱，在哪里工作都一样的。哥，我支持你。”

    “我觉得风险太大了。”她姐却有些不赞同，“先不说你没有任何果树种植经验，这个农家乐就算搞起来了，还不知道有几个人来你这里玩。就像你说的地理环境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人弄个农家乐呢？老家到处投资的有钱人可不少。”她是做生意的，风险永远是最先考虑的。

    赵栋梁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他的农家乐不是一开始就建起来，而是打算先做个果树基地，打点名气出来了再建。至于这个果树基地怎么打名气，就要靠他之前工作积攒的策划经验了。

    一家人又沟通了半天，最后他爸妈妥协了。毕竟是儿子自己的事情，他们再怎么反对，他想做还是会去做。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做什么事，以后有什么后果都是他自己去考虑和承担的。

    赵良霞虽然还是不太赞同，但是也没再反对，还拿了十万块钱借给赵栋梁做启动资金。赵栋梁接了这笔钱，想着如果挣钱了，就让他姐用这笔钱入股，如果到时候赔了，他就把钱还给他姐。

    ****

    大年初一的早晨，赵栋梁去给大伯家拜年，顺便问了500亩大田的承包情况。赵德光说孙明发已经毁约了，赔了点钱给村委。说起这事儿他气哼哼的，恨不得去把孙明发那小子薅来打一顿。

    虽然昨天不经意听到他大伯打电话，知道孙明发已经毁约了，但是听他大伯亲口告诉他这件事，心里还是很雀跃的。毕竟他是听到孙明发毁约才去看的那500亩田，然后做的决定，如果那小子今天再来个电话说要包回去，他就空欢喜一场了。

    为了防止后患，他赶紧跟他大伯说了自己要包田的想法，他大伯一听到这个事儿也是大吃一惊，不过毕竟不是他亲儿子，再三嘱咐他考虑清楚之后，就答应把田包给他。

    “300块一亩。”他大伯拿着计算器给他算钱数，“都是良田，500亩15万，一年。虽然是你要包，但是这个价格整个村委会都晓得了，所以没办法给你打折扣。”

    “行。”这个价格他是能接受的。

    “不过你要做得好，多包几年，我再跟村委里的人商量，看能不能给你点优惠。”

    “那敢情好，到时候还托您多上心。”

    “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客气。”

    赵德光算好了钱，这事儿就差不多定了。至于这五百亩田原先是哪几户人家的，村委要怎么分钱给他们，那都是村委的事情了。赵德光说先去跟赵德严谈谈，合同什么的，等到初六村委上班了再签。

    包田的事定下来了，赵栋梁便开始搜集果树苗的信息。他打算80%种桃树，10%种桔树，剩下的种些枇杷，枣之类的。

    他们这儿适合生长的果类其实不是很多，但是毛桃是他们这儿的特产，个大汁多，香甜可口。他也不打算搞什么特殊，种一些少见的东西，因地制宜就好。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卖水果。

    桃树苗在本市的桃树种植基地去问问，桔树苗大概得到昌城去，那儿的橘子柚子全国有名……他盘算着，等过了初六，大概要外出一圈寻果苗，如果能请个种植师傅过来再好不过了。

    正琢磨着，他爸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张农信社的卡，说里面有十三万块钱，本来是预留给他买房子的，现在他要留老家了，就给他包大田用。赵栋梁不想要，他自己有二十多万的存款，再加上他姐借的10万，他还准备去信用社弄个小额贷款，启动资金已经够了。

    他爸是个倔的，见他去贷款也不要自己的钱，很生气，差点和他吵起来。赵栋梁没辙，只好先收了，但他只是保管这笔钱，定是不会用的。

    接下来的几天赵栋梁又拍了很多视频，贴对联儿，烧团圆饭，跨年守岁，放鞭炮等等，家里的这些习俗他都记录了下来。

    初三的时候被实习公司压迫的老弟赵栋鹏终于回家了，这一天他们家嫁出去的姑姑，伯伯家嫁出去的堂姐等，都携家带口地回了娘家，可热闹。不过这天让赵栋梁意外的是，刘志攀居然开着车，带着他表妹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来他们家拜年了。

    “这是我表哥赵海勐。”刘志攀介绍。

    赵栋梁恍然，原来是陈海琪口中那个霸道的哥哥。现在能出现在这里，看来是家里的事业处理好了。

    “栋梁哥，我们是看了你拍的视频来找你的。”陈海琪真是个自来熟，见过一面就连哥都叫上了，“你的剪辑太厉害了，我在这儿过了这么多年的年，从来没感觉像你视频里的那么有趣。”

    他在车上的时候加了刘志攀的微信，上传完视频也给了他一个链接。

    “那是你成天只知道窝在屋子里上网，不出去玩怎么会有趣。”刘志攀从后备箱里拖出几箱子年礼，边往赵栋梁家里扛，边歉意地对他说，“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家来客人的日子，我们几个贸然就闯过来打扰了。”

    他也很无奈，大过年的，非亲非故跑到人家里来，多尴尬。都是陈海琪这丫头，一个劲儿说在家里待不住，要出来找赵栋梁拍视频玩儿，他外公又是个溺爱的主，拿着擀面杖非逼着他带妹妹出来。而且一向约束妹妹的陈海勐这次居然没有阻止她，还默默蹭上车一起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半路上忍不住好奇问他表哥为啥也要凑热闹，这丫一脸高冷地望着窗外，屁也没有放一个。

    “哪里的话，你们来了我很高兴啊，过年热热闹闹的才好呐。”赵栋梁觉得没啥，农村过年就喜欢大家都聚在一起。

    不过他对那个陈海勐倒是挺好奇的，这家伙来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光眼珠子到处滑溜，他们家的屋子，他们家的狗，他们家停在门口的三轮摩托小电驴……搞得他很忐忑，打量啥呢？

    赵德严见到刘志攀倒是很高兴，他一见这小伙子就觉得是个会来事儿的。在他们这儿，会来事儿①的年轻人很受欢迎。

    “小刘和妹妹来了，坐一会准备在这儿吃饭啊。”他拿着漏勺正准备回厨房呢，见到陈海勐眼睛一亮，“哟，还有个小伙子呢，长得真精神。”

    陈海勐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一起到家里吃饭啊。”赵德严继续忙自己的去了，不过他心说，这小伙子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木瞪，打个招呼都硬邦邦的，还是小刘懂事。

    懂事的小刘并不知道他把优秀的表哥比了下去，而是很头疼，因为陈海琪一直缠着赵栋梁去拍视频。瞧她那个死皮赖脸的样子，他真想把她打晕了丢回帝都去。

    赵栋梁今天其实挺忙的，因为亲戚的一群熊孩子都得他照顾，弟弟坐了一夜火车在补觉，姑姑姐姐们要打牌。但他经不住磨赖，只好拿上装备，打包了这群熊孩子，带他们上水稻田里拍放野火。刘志攀不愿意干这么幼稚的事，坐上牌桌，陪赵栋梁的七大姑八大姨打麻将去了。

    “刘家表哥。”赵栋梁叫站在屋前无所适从的陈海勐，“你是打麻将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拍视频？”

    陈海勐掩唇假咳了声：“听上去很有趣，那就跟你们去吧。”

    陈海琪脸垮了，心里疯狂吐槽：你这张死人脸凑什么热闹，坐在这里当花瓶，给阿姨姐姐们洗洗眼睛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