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晚安，小师哥
五年后，江城大学。
男生宿舍9栋303是出了名的学霸寝室，一个保研本校，两个考了帝都大学，而江大校草顾植申请了国外名校，准备出国。
昨天刚答辩完的几个学霸原本想体验一下睡懒觉的滋味，谁知一个个早上六点半就被该死的生物钟唤醒了，集体赖床上玩手机。
早上十一点，玩一上午手游的学霸们开始研究点哪里家外卖，派谁下楼拿。
顾植先下床洗漱，室友以为他准备下楼，连连感叹顾哥仗义。然而片刻后，顾植在寝室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收到通知书了。”
“卧槽！”三个室友瞬间从床上惊坐而起，床铺都快震塌了。
老大：“录取了？”
“嗯，邮件，纸质的要晚一些。”顾植一边答，一边用手机拍了一下电脑上的邮件页面，微信发给了隋和。
老三、老四：“顾哥牛逼！”
室友几个立刻下床围观顾植的通知书。
这时，顾植手机忽然弹出微信语音通话窗口，“小朋友”三个字抖动在室友面前。
室友：“啧！”
顾植不理他们，接通电话去了阳台。
“哇恭喜！”电话那头，隋和的语气也有些兴奋：“你以后就是我师弟了！”
顾植如星的眸子里也溢出笑意：“以后就拜托你了，小师哥。”
顾植和隋和都是生物制药专业，他申请去M大读研，恰好和隋和一个导师。
隋和大二就进了奥利弗教授的实验室，是第一个被教授破例带进实验室的本科生。他今年研一，已经发了好几篇论文，如无意外会一直读到博士，毕业后也有可能留在奥利弗的实验室工作。
急于长大的小孩已经跑远了，顾植这会儿才跟上他的脚步。
隋和轻轻哼了一声，表达对“小师哥”这个称呼的不满，继而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来？”
顾植站在围栏边上：“下个月，我申请参加教授的新项目，会提前报道。”
隋和惊讶了一瞬，教授的新项目5月底开，那时M大放暑假。“没开学，你住哪？”
顾植手搭在围栏上，笑道：“本来也不打算申请宿舍，附近房子好找吗？我找人看看。”
电话那头的小朋友沉默着，顾植手指轻轻点着围栏，点到第五下，小朋友道：“你……要不要和我住啊？有间空房。”
隋和因为入学迟，来不及申请宿舍，干脆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两居室，客卧空着，隋爸隋妈去看他的时候住。
顾植胳膊撑在围栏上，嘴角咧到了天边，声音却压得很平静：“房租贵不贵？”
隋和：“不贵。我原先一个人付，你来的话，不收你房租。”
“哦？隋老板要包养我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顾植几乎可以想象隋和冲自己翻白眼的样子，笑道：“不打算包养我的话，房租还是要收的。”
隋和无奈道：“那你来吧，我提前打扫房间。”
顾植抬手捂住唇，拼命压住笑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不是不喜欢跟人合租？”
隋和：“那如果你想一个人住——”
“没，”顾植立刻打断他：“我是怕你不方便。”
隋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还好。”又补充道：“我和你熟，就……还好。”
顾植已经忍不住了，捂住听筒，弯腰趴在围栏上笑起来。
“顾植？”隋和疑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顾植收了笑，把电话再次贴回耳边，“我订了机票就告诉你。”
“好，没课的话我开车去接你。”
顾植挑了挑眉：“拿到驾照了？”
“又不难考。”傲娇的语气里难掩得意。
顾植在高三毕业的暑假就考了驾照，但隋和出国这几年，假期都跟着教授做项目，连回国休假的时间都少有。
去年夏天，隋爸爸给他定了一辆车做成人礼，可他压根没时间去考驾照。
“我有啊。”当时顾植冲他显摆：“下次回来，哥哥带你飙车。”
隋和当然知道他有，上次回国见面还是顾植开车来接的他，但他不知听没听出来顾植话里的骚，只哼了一声，说：“我自己考！”
顾植知道隋和爱和自己较劲，比身高，比成绩，连驾照都要比，但这种被对方关注的感觉令他十分享受。
如今隋和说要开车来接他，顾植笑着道：“那就拜托你了，小师哥。”
电话那头传来抽气声，像是有什么话戛然而止。顾植猜小朋友应该对“小师哥”这个称呼很不满。但他本来就是故意这么喊，决不改口。
顾植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对方那边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道：“还不睡？我都要吃午饭了。”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隋和道：“要睡了，你去吧。”
顾植猜他应该是躺下了，放轻了声音：“晚安，小师哥。”
“日安，大师弟。”隋和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顾植跟着笑了一声：“快睡，我挂了。”
结束的通话，顾植一转身就看见三个室友杵他身后，隔着阳台的玻璃门看着他。
顾植推开门进去：“干嘛你们仨？”
老四：“咱顾嫂怎么说？”
顾植一愣，“顾嫂？”
老三：“你家小朋友啊！”
老大：“不是吧顾哥，你这恋爱都谈了好几年了，不给人名分啊？”
顾植笑了：“瞎说什么呢？我对他，那是老父亲的关爱，父子情，懂么？”
老大瞠目结舌：“父子情？现在gay谈恋爱都这么骚的吗？”
大二的时候，有个学弟非常高调的追求顾植，顾植没答应，却顺便出了个柜。
室友虽然有些惊讶，但也都是明白人，没什么偏见。加上顾植性格好，为人处世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大家一直相处得不错。
室友也知道顾植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弟弟”在国外上大学，就是当年上了新闻那个14岁被M大录取的小神童，还跟他们是一个专业，偶尔会帮他们查点外文资料。
原本他们也以为顾植和隋和只是“知心大哥”和“天才弟弟”的组合，但越到后来，顾植越不对劲：
整天捧着手机和小朋友聊天，不经意露出甜腻的笑容；每天早上十点多准时和小朋友语音通话，说话的嗓音格外低沉温柔；就连平时和他们一块，也三句话不离他家小朋友。
——这他妈不是谈恋爱，那也是单方面情根深种。
这会儿顾植不承认，三个室友坚决不信。
老四手虚握成拳，假装握着话筒举到老大面前：“老大，如果你天天和一个女孩子聊天，语音，视频，你的动机是什么？”
顾植眉毛一挑，抱着胳膊看三个室友唱戏。
老大严肃得犹如参加学术讨论：“想泡她。”
老四又问老三：“老三，如果你把你和一个女孩的合照洗出来，用相框裱起来搁桌上天天看着，是出于什么心理？”
老三：“哎呀！这女孩必须是我老婆！我老婆才能有这待遇。”
老四伸手把顾植桌上的相框捞起来，怼到顾植面前，问：“顾哥，你觉得呢？”
顾植接过相框无奈笑：“他又不是女孩。”
老大举起双手，弯了弯食指中指：“但你是弯的。”
顾植气笑了：“我们gay又不是对谁都能弯。”
老三有些怀疑：“对你家小朋友也不弯？”
老四：“不是吧顾哥，小朋友那颜值，我都愿意弯。”
“去去去！”顾植挥手赶开三个戏精室友，靠到自己桌子边上，指着照片里的隋和对老四道：“我的。你没戏！”
老大、老三：“……”
老四：草泥马……
三人合力按着顾植捶了一顿，让他请吃饭。顾植说给他们三分钟洗干净眼屎，过时不候，三个室友顿时争先恐后地抢厕所。
顾植坐回自己位置上等他们几个，把相框放回桌上摆正，看着相片中站在自己身边的小朋友，眼底再次溢出温柔的笑意。
这张照片摄于两年前的冬天，那时顾植的奶奶刚过世，隋和刚好回来过小寒假，陪着顾植去了一趟江城寺。
隋和出国不久，顾植的奶奶就查出肝癌，打乱了顾植出国留学的计划。顾植和奶奶感情很深，最终选择留在本地，保送了江城大学。
顾植大二那年冬天，与病魔抗争了两年多的老人家还是闭上了眼睛。
那时顾植虽然和隋和保持着联系，但远没有现在这般熟稔。
每次联络都是顾植主动，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隋和在实验室经常忙得顾不上看消息，往往要隔大半天才会回复，回的话也不多，显得不冷不热。
但顾植不过是提过一次奶奶信佛，在江城寺给家人点着长明灯，隋和就记在了心上，在奶奶去世的时候，提出陪他去江城寺祈福。
那时他们分别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这事让顾植意识到，每次交流并非他一个人自说自话、自作多情。隋和话少，字里行间里透着冷漠，给人一种距离感，但却记着顾植说过的话，把顾植放在了心上。
顾植觉得既惊喜，又熨帖。
两人都不信宗教，却一起去江城寺，诚心诚意给顾奶奶祈福。
顾植提出合影的时候，隋和有些别扭，一面抱怨顾植俗气，一面在他说看镜头的时候，立刻抿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照片定格在那一瞬间：十六岁的隋和站在顾植身边，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毛绒绒的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只露出一张小脸，显得十分稚气。顾植歪头靠近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
伤痛无法轻易抚平，而你恰好温暖我心。
那次见面之后，两人的联系就多了。
顾植其实一直清楚自己的优势。他的早熟不仅表现在接纳自己的性向上，更表现在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上。他很懂得把握分寸，体贴周到，进退得宜。
但凡他卯足了劲对谁好，谁也顶不住。
高岩说他是中央空调，顾植觉得自己不是。
他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结识的兴趣。隋和和他不过同桌两周，但隋和很特别，在顾植遇到的所有人之中最为特别，他就是忍不住关心他。
隋和出国的时候才十四岁，一个人在国外，同学都比他大，比他高，甚至比他壮，而隋和性格又有点孤傲冷漠，还带刺，万一和同学起了摩擦呢？万一被针对、被孤立了呢？
顾植真替他操心，所以锲而不舍地联络他，哪怕对方忙得无暇回复，顾植也没有因此而退缩。
结果，隋和果然没顶住顾植的好，慢慢和顾植成为了朋友，直至如今的无话不谈。
后来隋和每天睡前会和他聊天，有时候会打语音或视频，整个人活泼了很多，还时常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发点小脾气。
现在，顾植关闭邮件页面，把电脑关机，又看了一眼手边的相册，心想：
小师哥，给个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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