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临时给追命安排了一项任务,他在临走前去小楼里瞅了一眼无情,对方在看卷宗,晚上回来后,追命又去小楼里溜达了一圈,对方依旧在看卷宗,等到第二日清晨,他提着一坛还没开封的好酒走进去的时候,无情他……还是在看卷宗。
“我说你这眼睛还要不要了?别看了别看了,咱们来做点别的吧。”
追命一屁股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然后把那坛酒重重放到了一边。
无情端坐在案桌前,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也行啊,下棋下棋,来下棋。”追命豪放的挥了挥手
无情压根没理他。
“无情,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要让世叔知道你又开始不分昼夜的看卷宗,小心他停了你这小楼的灯油用度。”
这句话总算有了成效,无情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纸册,抬头看向了他。
追命讪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也不知木兰歌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这将军府内究竟是何情况,我实在好奇的很啊。”
无情低垂着一双眼,倒是没揭穿追命试图转移话题的小心思。
“好奇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能帮得上忙?”
追命张口就想反驳,话到了嘴边才发现对方好像确实没说错。
木兰歌为了将军府里的案子都专门溜进去当丫鬟了,想必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跟鬼魂精怪打交道,他是确实不擅长。
“既然当初发生在京城还有景和城的诡事她都能解决的那么好,这次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无情已经确信木兰歌就是当初那位生人勿近的女道士了,诸葛正我几人私下里还聚在一起谈论过这两桩事,不管几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是认同了木兰歌的这种“特别”。
“不过这都快十日了,也没见她回过神侯府,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吧……”
追命嘟囔着去摸旁边的酒坛,无情一个眼刀飞过来,他只好委屈巴巴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行行行,不在你这小楼里喝还不行嘛。”
“无情大人,追命大人。”
这时,小楼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通报声。
“神侯府外来了两个江湖人士,说是来府里寻木兰歌姑娘的。”
“江湖人士?”追命挑了下眉,“估计是那丫头的朋友吧。”
“他们可有说起自己的名字?”无情语气平淡的问道
“有的,一个叫陆小凤,另一个叫花满楼。”
“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追命有些惊奇地说道
“啧,这丫头认识的人还都不怎么普通啊。”
无情微微一笑,朝门外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
这天下午,木兰歌称病没去上工,她装作虚弱的躺在房间里休息,没过一会儿,嫣红就借着探病的由头跑到了后院来。
“姑娘可是有所发现?”
“没错。”
嫣红问的直接,兰歌也答的坦白。
“嫣红,你知道谢抚远口中的梦儿是谁吗?”
嫣红神色一怔,脸上泛起了苦笑,“果然啊……”
她深叹一口气,道,“梦儿的全名叫做顾梦,她和她父亲一样,都是随军驻扎在边疆的军医。”
“顾梦已经死了。”木兰歌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又问,“你知道浮曲阁里的鬼魂就是顾梦吗?”
嫣红的神色有些苍白,“我曾经夜探过浮曲阁,可是什么都没发现,只在一个下午偶然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跟顾梦非常相似的背影,我不敢确信,因为,因为……”
“因为顾梦已经死了,而你也知道她死了。”木兰歌接下了她的未尽之语
“…是。”嫣红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将军这次受了很重的伤,可按照他的实力,本不该有此遭遇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虚弱,总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说到这里,嫣红苦涩一笑,“所以……顾梦果然就是一切的源头吗?”
“是的,”木兰歌点了点头,“活人跟鬼魂待的久了,当然会受到影响,死人有死人该去的地方,它们不能一直停留在人间,这是对他们自己以及周围人的双重伤害。”
“姑娘是打算超度梦儿吗?”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吧。”木兰歌看了一眼嫣红,道,“她不离开的话,谢抚远怎么恢复正常?”
嫣红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些什么,这时,兰歌的床铺旁突然凭空飞起来一张紫色的卡牌。
“塔罗牌告诉我谢抚远今日申时会去郊外佛寺,我打算跟过去看看情况,嫣红,要麻烦你替我打个掩护了。”
嫣红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沉默的点了点头。
佛寺这种地方,向来都是远离市井繁华的,木兰歌一个人走在清幽的小路上,隐约可见小路尽头处的那扇寺门。
在这一端出世,一端入世的道路上,她总能看见面色各异的路人,有的神色愁苦,有的满面春光,佛寺门前的阶梯上站着几个拿着大扫帚打扫落叶的小和尚,看见木兰歌后还会神色友善的朝她合掌为礼,兰歌笑着回了礼,快步朝着寺内走去。
大概修建佛寺的那些人都很喜欢往里边种树吧,木兰歌这一路走来都不知看到了多少棵枝叶繁茂,树干粗壮的大树,一路树影纷纷,青叶簌簌落满衣襟,她随意拍了拍,跨步踏了进去。
宽阔又平坦的前院内站了不少香客,谢抚远此时已经独自一人走进了庙堂,木兰歌也顺势跟了过去。
前院两侧都种着玉兰树,树下不乏并肩而立的男男女女,木兰歌只是随意往那一瞥,脚步就突然顿住了。
院子里玉兰树疏落有致的树叶在日光的映照下投掷出点点斑驳之影,那人长身玉立在树下,背影还是如同往常那样,似山间青松般挺立。
木兰歌下意识朝着花满楼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这么几步,树下那人便好像是发觉了她的踪迹般,微微侧过了身。
“兰歌?”
他又认出了自己。
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木兰歌的心湖开始泛起点点涟漪。
“花满楼。”她走过去,直面着那人的清俊容颜,道,“你为何会在京城?”
“我跟陆小凤去神侯府寻过你,他们说你最近一直都在将军府忙自己的事,很久没回去过了。”花满楼笑了笑,身上莫名萦绕着一股喜悦之情,“我原本只是想来这佛寺随便看看,没想到会遇见你。”
“意外之喜?”木兰歌有些调侃的问道
“是啊,意外之喜。”花满楼依旧在笑,只是语气听起来要比兰歌认真的多
“这个事情很棘手吗?”犹豫了一会儿后,花满楼还是没忍住问道,“听无情他们说,你已经在将军府待了很长时间了。”
“倒也不是棘手吧。”木兰歌挠了下头,“就是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可不想费力巴劲折腾那么久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这该死的评价任务啊。
“没有危险就好。”花满楼笑的温柔
木兰歌没注意到他的这句话,因为谢抚远突然从庙堂里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看起来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右手一直死死拽着一根签文,青筋都爆出来了。
“花满楼。”
“恩?”
木兰歌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请求我去救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偏偏又有自己的坚持,不愿得到拯救,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两个人都满意呢?”
“不知。”
花满楼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直白又简单的回答。
“因为我不是他们,所以不清楚他们的想法,更不能去替他们做出决定。”
“不能替他们做决定……”兰歌笑了笑,“是啊,要尊重当事人的想法才行。”
或许,她真的应该按照计划的那样,换个方式去完成任务了。
木兰歌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块,突然道,“花满楼,我有一个问题。”
花满楼歪了下头,“什么?”
兰歌转了下眼珠子,笑着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瘸子,再也不能走路了,你要怎么认出我啊?”
花满楼笑道,“我不会认错你的声音。”
“那要是我变成了哑巴呢?”木兰歌立刻接上
这下,花满楼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以前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自己也从来没考虑过相关的答案。
“花满楼。”木兰歌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可以把你的右手给我吗?”
花满楼有些不明所以的伸出了右手。
木兰歌笑着把自己的手也伸了出来,用自己的小指头勾起对方的小指头晃了晃,然后对准拇指轻轻按了上去。
“这是…?”花满楼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感情
“拉勾啊,”木兰歌笑眯眯的把手背在了身后,“一种独一无二的可以让你认出我的方式。”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蓦的笑了出来。
“好,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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