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眼眸中闪过错愕,笑道:“别闹。”
魏宁和:“我就想看看,这点小小要求你都不满足?”
苏隽无奈:“等你病好了。”
都摆出撒娇的架势了,苏隽还不给看,说明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不想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只推说等她病好了,等她病好以后,他的伤口也恢复如初,她还看什么。
魏宁和明白,苏隽不想她知道,他因她受了伤。
魏宁和也不强求。
“算了算了,你那什么眼神,看我就像看一女流氓,要把你这文弱书生捆回去做压寨夫婿。”
苏隽一边防备着魏小族长偷袭,一边抽空回答:“若真如此,不用捆。”
“什么?”
苏隽:“我自随你上山。”
“……呵,晚了。”
魏宁和清清嗓子,忽然想起一事,面色肃然道:“我……睡了这么久,村子如何了?吴非遗和吴保人的尸体入殓了没有,还有常遇和吴书鱼……”
大劫过后,必然迎来一番大整改。魏宁和头疼不已,她这昏迷许久,没被魔修害死,反而要被积压的事务累死。
“放心,吴非遗的尸体,已经接回吴家入殓。暂时停留在各家。至于常遇,常家已派人来接回。”
“没有闹?”好好的人过来村子,谁知一去不回。
苏隽:“补偿给够。况且,常遇偷学魏水村秘术,证据确凿,魏水村没计较已是网开一面,常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魏宁和凝着的眉头松开。苏隽言简意赅,可内里门道她再清楚不过。
族人死在魏水村边上,常家人可没那么好打发。假如这件事由她来解决,那有的掰扯。她身弱气虚,一看就好欺负,气势再怎么凶狠,人家都拿她当猫。不像苏隽,高岭雪,寒潭冰,背负龙侯剑往村口一站,三步以内生人莫敢来犯。
常家人这么快妥协,多亏苏隽。
魏宁和表扬:“不错,多谢啦。”
苏隽又道:“至于吴书鱼,他使用术法引诱一个吴家人,跑出困妖笼,要抓他回来么?”
魏宁和摇头,不置可否:“以己度人,他肯定不放心自己落到我手上。殊不知,以他那副样子,独自跑出鹿吴山只有受欺负的份儿。更何况,参与破坏魏水村安宁,山神也不会帮他。”
至于她跟吴家父子的那点仇恨,随着吴保人惨死、吴书鱼自食恶果,早已水流云散。
听说族长醒来,牛叔第一个过来把脉,发现魏宁和元气大伤,好容易养得像点样的身子骨,再次拍回原点。周而复始,魏水村第一大夫感觉到崩溃,气得狠狠骂了她一顿,“你这么糟蹋身子,浪费老夫的医术!”
骂归骂,他也知道,小族长这都是为了村子,为了大伙儿。
牛叔诊完脉,留下大包小包的药。千叮咛万嘱托,不准私自倒药,不准到处乱跑,不准动气动武。
“苏隽你看着她,没个半年,别出去疯跑。”
魏宁和苦着脸,苏隽幸灾乐祸地答应。
魏家人对此十分赞成。
热衷于讲各种恐怖故事的魏老戴,甚至搬来板凳坐在魏宁和跟前:“叔知道你喜欢听鬼故事,不必跑,戴叔亲自过来讲。”
魏宁和虚弱地笑:“多谢老戴叔。”
魏老戴:“客气客气。经此一遭,我灵感喷涌,这次的故事定然定然顶顶吓人,不吓人不收钱哈!”
其他人一听到魏老戴又要说鬼故事,争先恐后跑了。
苏隽就在一边听,听的时候,也说一两句,不愧是捉鬼专业户,这厮增添的惊悚效果立竿见影,惊悚积分哗啦啦往上涨。
顿时,魏宁和看苏隽如同看积分,神色温柔如水。
魏老戴瞧小夫妻两腻乎乎的样子,灵感迸发。于是他念头一转,说了个艳鬼与书生的故事。
好好的人鬼夫妻情让他一说,让人起鸡皮疙瘩。
魏宁和乐不可支,她与苏隽,可不就是红衣艳鬼与俊俏书生。奇异组合,搭配一块就是个恐怖故事。
魏老戴快讲不下去了,捂着心口挫败不已:“笑,你还笑,我讲的鬼故事就这么好笑?”
魏宁和:“不不不,我笑点低。”
魏老戴大怒:“你恐惧点怎么不低呢!”
魏宁和求生欲特别强:“我可怕了,特别特别害怕!”
修养两日功夫,魏宁和亲自送吴保人与吴非遗下葬,这日是清朗的天,笼罩村子的阴云尽数消散。
棺材缓缓落下,不少人红了眼眶,劫后余生,再回头看这两个惨死的村人,难免兔死狐悲。
“山神在上,请庇佑魏水村族人吴保人和吴非遗。”魔修头颅是拼不起来了,魏宁和将其骨灰撒再坟前,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至于魔修魂魄,受了龙侯剑烈阳之气愤怒一击,早已魂飞魄散。
送两位死者安葬,魏宁和又马不停蹄,带领村里几位研修阵法的夫子,加固护村阵,又增加一个识别法阵。
此次魔修进村,暴露出护村阵一个极大缺陷:辨别村人只认躯壳。壳子里换了个人,阵法依然放行。万一以后魔修鬼怪针对此破绽摸入村子,又是一场劫难。
老祖宗留下的阵法繁复玄奥,加固、增强,难度都不小。魏宁和身体吃不消,却也没办法。
经此一战,她在村里的威望上升很多。从前一心一意推举吴书鱼上位的吴家人,经过这段时间,不知想通了还是怎么,没再与她作对。族令推行,无比顺畅。
护村阵加固完成以后,魏宁和选出一位代理族长,手把手教一段日子,之后,宣布一件大事。
魏宁和道:“我这身子骨愈发不济,想出去走走,寻找救命神药。”
她深思熟虑,还是决定离开魏水村。一则,为了走出舒适的魏水村,多了解重生后的东山海域;二则,债台高筑,得想法子还债了。
这事已经与苏隽商量过,苏隽无异议,两人未成婚前,常常一起捉鬼诛邪。
离开那一天,全村相送,暗戳戳抹眼泪的不少,魏青青更厉害,眼睛都哭肿了。
魏宁和道:“我与苏隽出去寻药,说不定半路上就遇见个神医,彻底治好我的病……哎呀,别这么悲伤,明年山神祭,我还会回来嘛……牛叔,老戴叔,铁匠叔,你们的杏花酒和幽州花灯我一定会带回来,还有啥,松子糖,冀州椅,黄花梨木嫁妆?……你们是要累死苏隽啊……”
魏青青破涕而笑。
走出鹿吴山,魏宁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苏隽:“舍不得?”
魏宁和摇头:“又不是一辈子不回家了,有何不舍。走走走,慢点人家客栈该关门了,咱们只能落宿荒郊野岭,走走走。”
早日结清债务,早日恢复自由。
两人没有固定路线,只打算歼魔捉鬼,一路走走停停,魔修没见着,怨鬼捉了几只。一路走一路听,来到距鹿吴山最近的冀州——边界的一个小镇,天谕镇。
天谕镇背靠天虞岭,参天老树数不胜数,尤其黄花梨木,远近驰名。
听说天虞岭最近出了几桩怪事,两人决定去看看。
天虞岭林深山险,里面邪魅众多,莫说进山,一般修士都不敢御剑从上空飞过,会生生被拽下剑去。
于是两人御剑飞到距离地方还有十多里远的地方,跳下龙侯剑,改坐凡间的马车,赶车的车夫见两人衣着相貌皆为不俗,还以为遇见了大客户,笑容可掬地询问他们要去往何处。
“天谕镇?不不不,去不得啊,去不得。”
魏宁和想更获取多点信息,便掏出来个大金腚,问:“怎么去不得。”
车夫很久还缓过神,心有余悸:“那里,邪门得很。半月前有个与我一同赶车的兄弟,去了一趟那,再也没回来过。”
“兴许是碰见漂亮姑娘,这才耽搁了。”
“呸,他家里可有媳妇,敢做对不住嫂子的事,可真不必回来了。”
两人聊得正好,魏宁和趁机道:“那咱们去一趟瞧瞧呗,看你那兄弟是不是真遇上美娇娘。”
车夫一听,还是不同意:“去不得去不得去不得……”
好说歹说,车夫就是不同意,无奈魏宁和只得掏钱,把车夫赶下车,自己上去赶。
魏宁和坐在车头前,看苏隽在旁边赶马,他们半路买来的马儿也欺善怕恶,魏宁和好声好气赶它,拿萝卜吊它,它偏不走,苏隽一上去,龙侯剑光芒一亮,马鞭还没动呢,那枣红马就甩开四蹄飞奔,龙侯剑指哪,它就往哪跑,乖巧得不像话。
这可太气人了。
魏宁和气得把龙侯剑栓在棍子上,吊在马儿眼皮子底下,果然马跑得欢快。
苏隽好笑看她:“你跟它计较什么。”
魏宁和忿忿将龙侯剑收回,突然勾唇笑了笑,把龙侯剑丢给苏隽,转身回车厢:“既如此,你来赶。”
苏隽无奈,收回龙侯剑,执起马鞭,只是没等他动,马儿自己先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撒开四蹄夺命狂奔。
魏宁和乐不可支,大声道:“看来龙侯剑还没有你那张脸吓人!”
苏隽也是愣了愣,没多久被车厢里笑声感染,也微微一笑。
一路奔腾如电,很快抵达天天谕镇中。小雨淅沥,天虞岭就在一里外,朦胧瞧见起伏的山脊,在一片云蒸雾罩中,瞧不真切。
正走着,迎面遇上一群抬棺材的人,披麻戴孝,纸钱白幡,是新死之人。
奇怪的是,不论时抬棺人还是披麻戴孝的人,皆神色木然,大街上人烟寥寥,纸钱被风吹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送葬队伍行到跟前,有些拥挤。苏隽立即揽住魏宁和,从队伍中快速穿过。
“大师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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