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根本没想到季苏叶这一出，被这么打的头往后仰，好在身后他那两个朋友及时扶住了他，心里的火蹭蹭就上来了。
这要是到别人身上姜凌没准早就一拳给过去，但是……
自己面前的季苏叶，他还真——没胆。
“季苏叶你丫的……”姜凌丢了大面子，说话都是压着嗓子，“你别以为自己厉害，这么半大点就过来借家里狐假虎威，谁教你的？言暮？”
言暮的眼神扫过来，杯中摇晃的酒液停住。倒是季苏叶笑嘻嘻拿着那张拍了人的银行卡到言暮耳朵边凑着扇风，压根没把姜凌当回事，这么众目睽睽的就把人晾在那儿。
偏偏呢，季苏叶今天穿个夏天的高中校服，制服领结小皮鞋的，搭上她那个包包和发型，看上去年龄特别小，可爱的孩子气不停往外冒，行为举止都让观看的旁人指责不起来。
“姐姐，你看，他骂我了，是他先骂我的。”季苏叶委屈巴巴的撅个嘴，“我要给他钱他还不要，还骂我，他是不是欺负人？”
言暮想了想，觉得季苏叶的逻辑没什么毛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季苏叶自己就忍不住要笑。
“是欺负人了。”言暮将酒杯放下，慢慢说，“那你要怎么办？”
桑桐握拳道：“我们苏苏怎么能够受欺负啊？那不行的，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会说我们这群朋友不到位的。”
姜凌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经理也是，他现在瑟瑟发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让这小魔王停止，只能向天祈祷姜凌今天被狗屎运砸中，这样自己受的气应该也少些。
季苏叶理所应当说：“那就欺负回去嘛。”
“拿酒！”姜凌先憋不住了，一声令下让他那两个朋友过来要走人。这气受是受了，这酒要是还给季苏叶留下，那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今天姜凌请的一桌狐朋狗友全是之前言暮圈里的。
特意选在vip卡座，特意点了言暮以前爱的酒。为的什么？为的就是和大家再嘲讽言暮一次，再让大家知道一次，言暮之前站的有多高，现在跌的就有多惨。
这边的动静也不免引的那边的人看着，姜凌被季苏叶整的颜面全失。
结果他这动作顿时让季苏叶不高兴了，马上就站起来站到那两个人面前，皱眉：“干什么！”
姜凌：“别管她，拿酒！”
言暮见事态有些收不住了，想要起身的时候被后面的桑桐和孙连联手拉住。
桑桐悄声说：“千万别去，这个场子让苏苏自由发挥，她有多狠你还没见着。”
孙连说：“放心，有监控，给姜凌一百个胆子他敢动苏苏半根头发试试嘛？我马上打的他爹妈都认不出他来。”
言暮：“………”这小姑娘到底什么变的？
季苏叶蹦过去，把那两个人拿酒的动作给挤没了。把那六瓶酒小心翼翼挪到桌子另外一边，姜凌要自己过去拿，手没伸出去，就被一支伸过来的胳膊懒懒拦住。
是言暮。
“做人要有点风度。”言暮还是起来，站到了季苏叶的旁边，身子往季苏叶的方向微侧，下意识里想要护好这无法无天的小白兔。
“啊！姐姐！”季苏叶开心的晃脑袋，将言暮拉的后退两步，“你不要担心，我绝对不吃亏。”
“言暮你真有病，也不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怎么的，搭上了季苏叶就以为自己能横着走了是吧？”姜凌轻哼一声，“我听说你被那边拒了？怎么样啊，为了几万块钱低头的滋味好受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苏叶端了一杯柠檬水，对着姜凌泼过去，另外一杯自己喝了半口。
口渴，得喝点水才能继续骂人。
这杯水把姜凌的发型都给泼没了。
季苏叶人小小的，还要挡在言暮的面前，拿着那张怎么也送不出去的卡抬起来就对着姜凌的脑袋就是一拍。
“我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姜凌被小姑娘猛地一拍，人都有点懵。但紧接着，左脸又被卡片啪一拍。
“给你钱你还不要！我让你狂！”
右脸也被一拍，声音更大，少女清甜的嗓音就好像只是在聊放学吃什么，下手快准狠。
“我让你说言暮，你再说！”
真，啪啪打脸。
姜凌：“季……”
他话没讲两个字，嘴巴就被季苏叶用卡啪一拍。
“我让你说你就说！没出息！”
这动静把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就看着看上去这么乖巧无害的季苏叶拿着一张小小的银行卡气势惊人的在虐个一米八的姜凌。
姜凌反应过来后，刚刚往前动了一步，后面的两个朋友赶紧慌慌张张的过来拉他。
“算了算了，姜凌，算了！”
言暮也伸手去勾住季苏叶的脖子，把季苏叶往自己身边轻轻地拉。季苏叶心情舒畅将下巴挨在言暮的手臂上，对经理说：“打人了打人了，经理快叫保安把他请出去，你看他要打人了。”
隔壁卡座的人全部呼啦啦过来，拉的拉姜凌，劝的劝，还有些站在一旁，脸色都不太好。
动静太大了，言暮感觉到季苏叶在自己胳膊上不安分的扭动，压低了声音说她：“季苏叶，不要乱动。”
人越聚越多，她怕季苏叶小胳膊细腿的一下子被人挤哪儿去了都不知道。
季苏叶抬起头看言暮，忽然伸手勾住了言暮的脖子，柔软的唇瓣擦过言暮的耳下，她的声音软绵绵，轻飘飘的。
“言暮，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言暮一怔。
姜凌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季苏叶你狂什么狂？别以为我真动不了你！”
季苏叶对那边做鬼脸：“你就动不了我。”
姜凌被友人拉着往外退，头发滴水，脸颊有被银行卡打出来的微微的红印子。
狼狈不堪。
“言暮你少得意，你们言家就活该成了这个样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姜凌说不了季苏叶，就去冷声挤兑言暮，“怎么样啊言总？从前都是别人巴结你，现在要巴结别人的滋味好受吗？”
“保安，把人带出去。”季苏叶捂眼睛，看都不想看到姜凌的样子，“还有不准你乱讲，谁说言暮巴结我了？你长没长眼睛，没长眼睛用我给钱给你配眼镜吗？”
季苏叶的下一句话说的很怡然自得：“明明是我一直在黏着她的好不好，蠢死了。”
刚巧今天人多，季苏叶两只手背在身后，很严肃的样子，偏偏今天的装束太可爱，以至于有点人小鬼大的意思，语气也是奶凶奶凶的。
“今天我季苏叶话就撂在这里了，以后你们谁让我听到一句言暮的不好，就等着我拿着卡来抽你们，抽到你们无话可讲。”
桑桐简直没眼看：“苏苏你真的是很不在乎自己面子的一女的。”
“放开！老子自己会走。”姜凌狠狠瞪了季苏叶这边一眼，眼刀划过言暮，愤愤不平。
言暮出声：“慢着。”
季苏叶这下非常乖巧的跟在言暮的后面，跟着言暮慢慢走到了姜凌的面前。
姜凌语气不善，讥笑道：“怎么了，你是看到现在有季苏叶给你撑腰你就有底气了，巴结的不错啊你？”
言暮将季苏叶又开始躁动的手给按住，轻握着季苏叶的小手腕，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自己是没关系的。
再转过头，漂亮深邃的眼眸里已经带上些微笑意，竟是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找不到。
“既然你这样问，那我就告诉你。”言暮的余光扫过旁边在对姜凌瞪眼的季苏叶，唇角笑意更深，“我觉得巴结人的感觉挺不错，尤其是巴结她。”
——巴……巴结谁？
“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满意……季苏叶太，太满意了。
季苏叶听到言暮回答的那一秒，手脚终于老实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大脑已经完全当机。
…………
……
直到姜凌和那群人都走了，但斯帕的喧闹还在继续。姜凌被言暮的话震的半天没缓过来，恶狠狠的说了句：“不要脸！”
后迅速离场。
桑桐在后头鼓掌：“厉害还是言暮厉害，和季苏叶一唱一和，绝了。我作为朋友能由衷说她们厚脸皮吗？”
话说完桑桐赶紧打补丁：“嗨呀，还真就喜欢这样厚脸皮的朋友呀。”
孙连凑到还懵懂的季苏叶面前，闪耀的钻石直晃眼睛，季苏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苏，你还活着吗？内心是不是被陨石击中了？”
岂止，内心放烟花了，还接连遭遇了大爆炸，宇宙毁灭又重生的过程。
言暮将桌上最后存留的一杯柠檬水递到季苏叶的唇边，“喝两口缓缓。”
“噢，喔。”季苏叶端过来一口全喝了。
言暮现在明白为什么会点四杯战术型柠檬水了。
第一杯给季大小姐打开开关，变成小魔王。第二杯攻击敌人，第三杯得在作战过程中小酌几口，舒缓心情。第四杯是事后，作为轻松来使用。
分工真是鲜明。
言暮将季苏叶拉到沙发上在自己边上重新坐下，声音淡淡的：“季苏叶，有话要和你讲。”
季苏叶捏着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说。”
就这一晚上。
言暮看着季苏叶，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半个自己，放肆无忌，因为家里财力雄厚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言暮从小到大都挺放肆，但是季苏叶言暮看得出来，她平常乖巧温和，也只有在惹急了才会如此。
而今天惹急她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
季苏叶在为她出气。
…………
“季苏叶，你看到我的下场了吗？”言暮极专注的盯着季苏叶，一寸一寸从她卷曲上翘的小翘发到她的眉梢，眼角，唇。
挪开。
季苏叶安静的听着。
“曾经也什么都有，我比你现在这样，只有过之无不及。但是在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一切，所有的一切。”言暮垂眸，“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一无所有，该怎么自处？季苏叶，我没有说你会这样的意思，但……你明白吗？”
季苏叶自然明白。
言暮是过来人，所以看到自己这样会有这样的担忧很正常。
她在担心自己啊。
“没想过，也不会有那一天，更何况你现在也不是一无所有。”季苏叶的眼睛笑的像是弯弯的月牙，因为离言暮很近，说话时候呼出的气轻轻地地扑在言暮的耳廓，“你还有我呀，姐姐。”
“而且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会让现在看不起的你以后全都悔不当初。看到没，后悔的人能有这么多，这么多。”季苏叶扬起自己的双手伸展到最长，手指头灵活的活动，笑嘻嘻的。
言暮没说话，她觉得季苏叶眼睛里有光。
真的很奇怪，已经是很昏暗迷离的环境了，她仍然能看到季苏叶眼睛的亮光，一下一下的，一寸一寸的。
照到心里来了。
言暮知道自己应该早过了虎头虎脑的年纪才对。
从季苏叶来找她，说的话做的事，直到现在。她一直想，这是个小孩子玩闹心性，当不得真，她也不能当真。
但季苏叶她真的……
“姐姐，姐姐。”季苏叶又在耳朵边轻而缓的喊言暮，“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但是你变成了我现在这样。你一定和我一样，不想别人欺负我的对不对？”
她的眼眸亮而温润，睫毛的阴影在眼底成了一把小扇子，微微抿着唇，看得出有些紧张。
季苏叶在期待……言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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