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阿城是最重要的。”风聆放弃继续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捏出一个完美的，可以送给冷城当生日礼物的小人。
“比爸妈都重要吗？”
“唔……”风聆装作为难。
冷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下子让自己眼圈变得红红的，红血丝也好像被遮住了呢，“所以到底是什么样子？哥你为什么不说？”
“当然是，最重要了啊，阿城是我最重要的人。”风聆摸了摸他的头，“乖，乖啦，阿城已经是个大人了，很早以前就说以后再也不会哭鼻子的了，你看看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多少次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誓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冷城握紧拳头严肃的说道，他心里却在说的是，命运这种即定的事实也是用来打破的啊，哥，一定要加油啊！
“这样吗？那哥哥说的送给你的礼物也是可以换一个的吧。”风聆笑眯眯的说道，弯弯的眼睛里面全部都是逗趣。
“这当然不行！”冷城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不行的手势。
“诶？”风聆可怜的看着他。
冷城不为所动，“这坚决不行，哥，你答应好的，这么简单就打破自己答应的事情，你想当一个不值得我信任的哥哥吗？”
“当然不，那哥哥我再努力一下吧。”用尽全力。
风聆的手放在被子里，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却连被子上的布料都没有捏紧，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了啊。
身体的虚弱使得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时间慢慢的过着。
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风聆一直都在这医院里。
偶尔有那么一个“放风”的时间。
在偶然的一个阴天时去了楼上，但为了避免不小心吹到风，还是盖上了厚厚的毯子了，风聆想挣扎，想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可看到冷城的那张脸，什么要求都没了。
冷城的那张脸上，因为这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医生已经明确的说出风聆必定活不过一个月的消息，冷城的脸早已经没了血色，嘴唇起皮干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上带着几近不可闻的烟味。
是因为他每次抽完烟之后，都有非常认真的清洗自己啊，可因为抽的量实在过度还是残留了下来。
一点都没有霸道总裁的样子了。
风聆这么想着。
这天。
在医院里，风聆对着父母还有冷城说，“爸妈，我想回家去住了。”
“我想吃每天妈妈亲手做出来的食物，趁着热乎的时候，不想吃被打包到医院里的，也不想吃医院里准备的各种各样说是适合我身体的食物，我想吃你们亲手做的食物。”
不想看着只有白色的医院，不想因为身体的疼痛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有累到半靠在病床边昏睡的弟弟，以及，看起来有些刺眼的白色天花板。
“不可以。”冷城一听到这话，直接就拒绝了。
风聆还想说什么，冷城强制的打断他，“这家医院是最顶级的，家里的条件虽然好，但绝对比不上医院的，哥，你不可以这样做。”
风聆不想这样，不想听他说只要努力还能再活下去，也不想听那些只是让他听到就觉得心脏刺痛的话，“阿城，我就是想回家了。”
风聆声音很是低落，还带着沙哑，这种先天不足的身体虚弱，是身体全方面的衰败。
冷城听到这话时，原本握得紧紧的拳头，突然一下子像是没了力气松开了，他低着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可以这样啊。”
“阿城，既然你哥哥想回家，那我们就回家吧，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不用心照顾他呢？”冷父抱着怀中哽咽的冷母，眼睛微红，声音坚定的说道。
“不……”冷城还是想要拒绝。
冷城一直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风聆强撑着身体的力气，坐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阿城，我想回家。”
他那已经变得有些浅显的瞳孔里，全部都是认真坚定。
冷城好像看懂了，原本滴落在裤腿上的眼泪已经被体味慢慢蒸发下，一瞬间又滴上了新的。
“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不可以啊。
最终他们还是回家了。
回到那个充满了温馨和回忆的家里。
风聆依旧躺在自己的房间，躺在那个不会被太阳直射到的房间，但这个房间里依旧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接受过太阳光的各种东西，香香的，暖暖的。
就是家的味道。
待在这里的风聆，和待在医院的那种紧绷完全不一样，他还可以强扯出笑容，撒娇的对着父母还有弟弟说，“我今天想吃肉！”
“好啊。”冷母点头，这个做母亲的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坚强，也许是在把风聆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坚强。
只是现在那种坚强更加明显吧。
这个做母亲的人没有哭，没有过度的情绪波动，只是微笑，想要用自己的爱告诉风聆，告诉他，爸爸妈妈都在这里。
还有非常调皮的弟弟。
我们一家人，都在这个家里。
风聆笑了，“我要吃很多。”
“想吃多少吃多少，让阿城给你做，他要是不做，妈就教他做人，这么多天没打他了，手有点痒痒了。”
“我仿佛听到有人又想打我。”冷城刚好走进了这间房间，听到的就是自己母亲的话，脸上带着笑容说。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冷母目光犀利。
冷城习惯性的抖了一下，“当然不，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开心就好。”
他怎么敢有意见？
他还想好好活着呢。
时间更少了，生命更短了，风聆每天都在过着这种充满限制生活的日子，知道到了命定的那一天，也就是冷城生日的那一天。
在如同过往年份里给冷城生日礼物时的表现一样。
“阿城你的生日礼物。”风聆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送出那个包装的好好的礼物盒子，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冷城有那么一瞬间，几近恶劣的想着，为什么风聆从来都不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各种负面情绪。
家人不就是分担彼此的一切的人吗？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谢谢哥。”冷城点点头，双手接了过来，小小的盒子里面很轻，可是他能清楚的看着他双手捏着那个盒子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个盒子里面东西的重量，也许还包括那个盒子的重量？
“阿城生日快乐，今年就二十一岁了呢。”风聆看着他半蹲在自己轮椅的前面，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哥，……谢谢。”好像也只能说这样的话了吧。
谢谢你成为我的哥哥。
当天夜晚。
医生，还有父母，以及冷城，甚至还有家里的一些管家之类的人，他们全都聚集在风聆的房间里，守在那里。
因为，风聆说，“晚上想和你们说说话。”
一句话，就所有的人都付出行动了。
只是躺在病床上声音虚软到几斤不可闻的风聆，说话时，大家只有离他很近很近才能听得清楚。
率先是几乎处于人群边缘中的家庭管家，“管家爷爷一定要身体永远健康，也要照顾好阿城啊，他那么笨。”
冷城想说自己才不笨，可看到风聆脸上强撑着，勾勒出来的笑容，只是张了张嘴，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哎，知道了，少爷放心。”管家爷爷充满了皱纹的老脸，全都是悲悯。
“还有爸妈，一定要执对方之手，写一生之旅。”风聆握着父母的手，让他们彼此交握着。
“阿聆也学会了文艺啊。”冷父强撑，在这种儿子的弥留之际，他不想让儿子看到的是满面泪水的父亲，他不想让他连死都会担心。
“阿聆，阿聆再陪妈妈一段时间，好吗？”冷母几近乞求的说道，眼眶里的泪水想落下来，却被强撑在眼眶里，看着风聆的笑容，冷母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风聆沉默不语，只是微笑着。
“那我呢，哥哥那我呢，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吗？”冷城攥紧拳头站立在一旁。
“还没有轮到阿城。还有医生叔叔呢。”风聆讨好的笑了笑，“以后医生叔叔如果不想继续做医生，那就去这个世界看看吧，看看那些我曾经一直想看，却没有办法亲眼见到的风景。”
“我呢？”冷城依旧想听着自己哥哥对自己说话。
“阿城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风聆握着冷城伸出来的手，那温柔的掌心和自己纤细透明苍白，甚至冰凉的手，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
冷城沉默不语，静静地握着他的手，桌子旁边的小钟指针缓慢的走着，直到超越了十二点，在这期间，没有人知道躺在床上的风聆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阿城，再见……”
“哥，你知道吗？我有多想想让你好好活着，我又有多爱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又怎么愿意轻易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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