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在密切关注着池天成那边亭子里动静的纪含雨，被邓子时这一句突然提高了些声音的话弄得有些疑惑。
“那边。”说罢，邓子时用眼神示意纪含雨往她右后方看。
纪含雨虽是不解，但还是略微转身往邓子时所指的方向看去了。
一侧身，对街那一抹火红便映入了纪含雨的眼帘。
那是一名侧对着他们正与小贩交谈着的红衣女子。她随手拿起小贩摊上摆放的罗帕打量起来，状若无意地问道：“店家，今日这灯会办得如此繁盛，可是有贵客要来？”
小贩见女子生得好看，语气柔和了些，脸上也挂满了讨好的笑容，话也自然而然多了起来，应道：“这逛灯会的有没有贵客啊我不知道，不过前面那些亭子里坐的那些，八九不离十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
说着，小贩指了指街对岸的亭子，示意女子往那边看去，才道：“那些亭子本来就是给人歇歇脚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突然弄得那么豪华。我听说啊，在上面吃一顿饭起码要花三十两银子。白花花的三十两银子啊，可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花上一两年的了，也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姑娘啊，看你生的这么好看，一定是有心仪郎君了吧。你看看这个玉佩怎么……”
还没等小贩说完，女子便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贩的摊上，随手将罗帕揣进兜里，客气地对小贩点了点头，便往前走了些。
当然，邓子时和纪含雨只能见到二人的互动，至于女子和那个小贩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他们是完全听不清的。
不过那身红衣服……不就是自己前夜替那女子换上的吗？！
见纪含雨一时看呆了眼，随后又是一脸欣喜的模样，邓子时正想开口玩笑，却没想到纪含雨蓦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女子那边去了。
“含雨要去作甚？”见状，邓子时连忙拉住了她，“姑娘虽是好看，但你这样贸然前去是会吓到她的。”
此时，纪含雨的心像小兔一样在胸前跳个不停，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道：“那个人……她……她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
“我就说她肯定在这里，我要去找她啦，改天有机会再去请你喝酒！”说罢，纪含雨甚至有些急切地扒开了邓子时拉住她的手，生怕再晚个一步，女子便又会从她面前消失掉一般。
在纪含雨说出那女子就是前日她遇见的那名女子时，邓子时就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梁王、女子、青楼、乞巧灯会。
如果女子不是梁王的友人的话，那便必是来监视他的了。这件事要是搞不好，说不定含雨乃至于整个相府都会被牵涉进去。
本只是怕纪含雨像从前那般又吓着了姑娘家，才想提醒一番，但思及此，邓子时觉得纪含雨此时更是万万不能过去的。
他的功夫要比纪含雨好上一些，故而即便是纪含雨一只脚已经踏出了亭子，他也能不动声色地将她拉了回去。
纪含雨不解地正要开口询问，邓子时却突然挡在了她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窃声道：“含雨，你不想知道她今日来此到底要做什么吗？或者说，你想现在就冲出去跟她讲，你很想她、你找了她很久，甚至是冒着坏了她今日计划的风险？”
亭子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些周围行人的目光，但好在今日是乞巧节，见二人的举动，大家都以为是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便也一笑了之了。
向来敏感的女子自也是注意到了二人，不过邓子时整个人挡在了纪含雨身前，她没能看到纪含雨的面容。注视了一会儿，确定二人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后，她才朝前走去了。
而纪含雨被邓子时这一提醒，倒是冷静了许多。
见纪含雨没有再扑腾了，邓子时便也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也是，上次我就差点害了她，这次不论如何也不能再冲动了。”说着，纪含雨抿了抿嘴，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又开口道，“反正她现在不能施展内力，也跑不怎么快，我们就在暗地里跟着她吧。这样，一来可以暗中保护她，二来也可以顺便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纪含雨也觉得女子并不简单，但与邓子时不同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不是坏人。
“嗯，”邓子时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望还在梁王亭子对面徘徊的池柳，又道，“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纪含雨平息住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应下：“嗯。”
于是，两人就这样隔着几丈远的距离跟在女子身后，既不至于让她发现，又不会把她跟丢。
女子所在的地方再往前一点，是一个简陋的喝茶、歇脚的茶摊。显然女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快步向前走去，跟老板客气了几句之后，便找了个有木挡板的地方坐了下来。
木挡板刚好可以挡住来自对面的视线，但许是年岁久了，木挡板也破了几个大小不等的小孔，坐在旁边，也能透过小孔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情况。
对于女子来说，这是再好不过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端过来了一碗茶，女子付了钱后，便将茶碗端在了手里，时不时轻嘬一口，又看看外面的情况。
邓子时和纪含雨蹲在茶摊隔壁的胭脂店门前，用卖糖人的小摊挡住自己的身子，默默地看着女子，时不时也往池天成那边张望张望。
本来胭脂店的老板娘见了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是非常想赶他们走的。但在见了邓子时那副玉树临风的面容之后，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早已被勾了去，只是碍于夫君还在店里面，不太好表现出来。加之，邓子时在看到她后，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了她，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便也不再管了。
邓子时在这里多蹲一会儿，她还能多看他一会儿，还有钱赚。这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呢？
而池天成那边，除了他和他的护卫，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再进去过。但他却像是就是独自一人来品酒赏景一般，陶醉于美酒与美景中，丝毫没有着急的表现。
只是三人谁也没能看到，池天成再次放下酒杯那一瞬间，嘴角那抹深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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