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还没进发球区,远远地便看见穿戴整齐的李泽言,他头天晚上刚在充满了罪恶的金钱海洋里遨游了一宿,才合眼没几分钟,太阳就蹦出了地平线,脸上带上一点明显的气血不足,一脸肾虚样,哪像李泽言一大早就精神饱满地在球场挥洒汗水。
他像个软体动物似地挪到李泽言身后,拍了拍他的,打了个哈欠,睡意浓重地对他说:“开球吧。”
说完就转身抬脚走到了球场边,十分不见外地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咖啡,一副津津有味打算围观李总球场上的英姿的闲散样。
就在江衍迷迷瞪瞪地拿着那杯咖啡端详的时候,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拎走了杯子,随即,一股沉稳的木香调古龙水味顺着那人的袖口钻进他的鼻子。
小江少爷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整个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愣了好一会,才有点找不着北地说:“干啥?”
李泽言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起来,打球。”
江衍:“……”
他乖乖起身,有些不悦地戴上手套,颠了颠手中的球杆:“李泽言,说真的,要不是你有钱大概早就被人打死八百次了。”
李泽言头都不回,十分淡定地接话:“谁让我有钱呢。”
江衍无语地盯了他半晌,自己倒绷不住,“噗”一声笑出声来,并不懊恼,反而十分坦然,带着几分恶劣的兴致勃勃回视着他:“是有钱,为了泡个妞注资五个亿,我爸还以为你脑子坏了打算大张旗鼓地搭建避税渠道,我跟他说你是看上人家小苏总了他还不信,也是,你怎么忽然换口味了,之前那个金发碧眼马术精湛的洋妞呢。”
“不谈生意行不行。”李泽言有点不耐烦。
江衍仍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你行不行啊,五个亿都没能泡到妞,昨晚还找人来把那小白兔送回去了,老李你什么时候改姓的柳啊……”
对于江衍的挑衅李泽言漠不关心,也不打算越描越黑地辩解什么,十分镇定地抬起头对江衍说道:“赌一把?”
这句话比什么咖啡都管用,江衍一下来了兴致,走到李泽言身边,笑眯眯地把玩着球杆,兴致勃勃地问道:“赌多大?”
李泽言在太阳镜后眯起眼睛:“你们公司最近被人给告了吧,一个语音识别软件的开发团队,告你们不正当交易。”
江衍愣了两秒,随即十分不屑地耸了耸肩,好似对李泽言提出的这个赌注十分失望:“小事而已,百八十万能摆平的事也用得着李总来屈尊降贵地和我赌?”
虽然江衍平日里是个浪荡不羁的富二代,但是手下有家不错的科技公司,他本身也是CMU毕业的高材生,公司最核心的产品是搜索引擎Find Out,在国内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这个语音识别软件的团队开发了一款产品,在搜索结果中一直占据首页位置,他们想要做自己的事业,因而拒绝被收购。
据这个团队的负责人称,一年前Find Out的广告销售代表找过他们,要求他们购买Find Out的搜索引擎广告位,遭到了拒绝,于是该语音识别软件的排名一路下跌,再也找不到踪影,由此来起诉江衍公司不公平交易行为。
李泽言挥杆,听到江衍说道:“只要在网络上放出大量的负面评价,以证明其排位下跌是产品质量的原因,然后出于大公司对于创业者的支持,在不承认错误的前提下,付给他们五六十万就能摆平了。或许一开始会因为意气用事而拒绝我们的报价,但是在见识了大公司的实力之后,他们不会拒绝的,谁有制胜点,谁就能够支持到最后,而撑到最后的,永远都是钱。”
李泽言回过头,略带警告地扫了他一眼,江衍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论调的混账言论,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李泽言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慢慢说道:“搜索结果的排名下跌不取决于产品质量,而是取决于用户点击的数量。”
江衍:“基于模板的链接分析算法是自动的,我们不会碰它,因此广告销售与搜索结果无关,他们没有确凿的论据。”
李泽言:“但是算法每天都要进行监控和修正吧。”
江衍点了点头:“避免垃圾邮件,这是所有公司的做法。”
李泽言:“也就是说网页的质量是算法考虑范围之内的吧,质量会依据每天的数据而改变,进行微调,在这个语音识别软件排名下跌那一日是否对算法进行了微调呢?”
江衍一摊手:“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李泽言:“你说几乎每天,也就是说有可能吧。”
江衍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他打算说什么,有点僵硬地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或许吧。”
李泽言:“那对方会要求传唤Find Out的算法记录。”
江衍手上把玩球杆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球场的远处,绿色广袤的草地在林野之中起伏,如同碧波浪海,高尔夫球车像是穿梭其中的白色小船。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泽言,墨镜遮住了他那双深邃的而锐利的眼睛,细碎的刘海在他额前投下的阴影加深了他眉眼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笔触锋利的画。
Find Out的算法是公司成功的关键,有无数公司都会出高价购买。
江衍:“算法属于商业机密,是不可能公开的。”
李泽言十分放松地挥杆,然后双手杵在球杆上,懒洋洋地说道:“你已经承认了基于网页质量而更改算法,那么证明你长舒是否真实的唯一方法,就是传唤证据到庭,基于属性的链接分析不是一个封闭性系统,其是可操纵的,因而最佳证据规则适用于此。”
江衍沉下脸色,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想了许久,“一个新开发的软件想要登上Find Out的搜索结果首页,必然是聘请了搜索引擎优化师,那么我们可以以算法微调是为了抵制搜索引擎优化师利用算法愚弄系统的花招,来拒绝损害赔偿。”
江衍不耐烦地一摊手:“不说了,打球。”
李泽言却忽然一抬手扣住了他握紧球杆的手腕。
江衍忽然嗤笑一声:“李总,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你买了华锐子公司开发的语音识别软件的股份,这足以让你们公司构成不正当交易了。”
江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
“别装傻。”李泽言摇摇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也没打算让你爸知道,又不是小孩子。”
江衍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笑:“有华锐这个靠山,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泽言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要是说分公司,你这个威胁我或许会考虑考虑,但是那是子公司,你法律常识都喂狗了吗?”
江衍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想了半晌,继续说道:“搜索引擎的结果享有言论自由,强迫公开算法等于强迫媒体公开信息来源,因此,我们享有酌情编辑权。”
“可是你们在网络上散播了关于该语音识别软件的负面评价。”李泽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你要以言论自由维护权利,那么同时你也有对编辑内容负责的义务,包括这些负面评价中莫须有的部分。”
李泽言平铺直叙地下了结论:“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被迫和解,或者公开一切算法的相关信息,以供第三方审阅。”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江衍笑了一下,摇摇头,伸手在李泽言肩上按了一下,“得,这次还真是摊上大麻烦了,说吧,怎么办。”
李泽言:“和解。”
江衍莫名其妙地“哈”了一声,随后一歪脑袋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我他妈还以为你哔哔那么多是要帮我呢,结果还是要跟那俩傻逼和解?”
李泽言叹了口气,作为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江衍总觉得李泽言这个叹气的动作,特别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整天有一搭没一搭地瞎闹。”李泽言插着兜,摆了摆手,“我找人去出价,让这个团队来我们子公司经营新开发的语音软件,让他们撤诉。”
江衍有些诧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们能接受?”
李泽言:“他们会接受的。”
华锐的科技新兴产业发展迅速,规模也很大,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对于李泽言办事,江衍向来放心,他放肆地勾住了李泽言的脖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老李,你跟我说实话,帮我那么大忙,你这么多年是不是暗恋我啊。”
李泽言眼皮都没抬,对着他说了个:“滚”。
江衍哈哈大笑,小声回荡在球场上,仿佛能够惊扰了高远蓝天之上的白云。
两个人接着打球,当白色的小球一骨碌滚进了洞里时,江衍忽然说:“老李,有时候我们这群发小是不是挺给你添麻烦的。”
李泽言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你三岁?说这种话,莫名其妙。”
江衍愣了半晌,被他噎了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想了想,忽然犹疑地说道:“老李,你做这一切,该不会是因为那个陈……啊不,罗嘉吧。我昨天和她交换电话的时候就觉得你那眼神怪怪的,你要是说什么不准给她打电话之类的我可不干啊,自古少年多风流,我向来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随便你。”
李泽言依然是毫无起伏的语调。
江衍此时一杆击出,小白球远远飞出去,最后却不偏不倚落到了沙坑里,他懊恼地把球杆交给球童,却听李泽言不紧不慢地说道:“反正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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