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断壁残垣，虚假的天空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剥落，露出那隐藏在光鲜下的灰暗。
这偌大的时空局崩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正在空间局里工作的所有人惊慌失措后在局长的领导下聚集在了时空局这最后的防线——一直对外称之为档案室的地方。
而这里，在档案室里代号为虚的管理员控制下，竖起了金色的结界屏障。也有人疑惑为什么档案室有如此强大的防御结界。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们去解决心中的疑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前方缓步走来的青年。
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幽蓝色的眼睛藏着晦暗的光，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灿烂的微笑，那是让时空局里无数人所熟知的，属于他们同事的微笑。
但是现在没有人敢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就连一向和他私下交往颇多的局长和代理局长也是立在原地，不愿上前。
刚刚破开时空局外在结界的就是他——时空局前任优秀工作人员，叶沧。
“叛徒叶沧，你袭击时空局本部到底想做什么？”第一个抑制不住内心恐慌的是现任时空局警备队的队长，而前任队长在几年前的任务中牺牲了。
叶沧偏偏头，瞥了一眼那人，嘴角的弧度丝毫不曾改变，但他身上弥漫的气势让人心生惊惧。这时候才有人回想起来，局里的优秀工作者这个奖项是怎么来的——那是在一年内清理过上千bug的杀神才有用“殊荣”。
“我？我要做什么？倒不如说时空局想做什么？”叶沧轻声说着。在这寂静到过分的空间里却是清晰到如雷贯耳。
“叛徒叶沧，你屠杀同僚，破坏时空管理局的任务！三十年前局内就将你除名了，你三番两次破坏管理者的工作，维护破坏事件的出错者（bug）！你竟敢还敢出现在这里？！”局长说出这句话，但是心底却是莫大的荒谬。
叶沧残害同僚这罪名不假，但是他所杀害的，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搭档——王也。
所有认识这两人的同僚初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是感觉极度的不可思议。叶沧有多在乎王也，这在局里都是众所周知的，不过是有人对王也出言不逊，叶沧就敢笑眯眯地给那人下套，弄了些无伤大雅却又让人恼火的陷阱。
惹叶沧都不能惹王也！
这已经是局内公认的事实。
但是最后叶沧却——
当初的事情经过已经不甚明了，只是被承诺那次工作后就可以放一个大长假的他们，最后送回来的时候也只有胸口开了个大洞的尸骨未寒的王也。
那次，叶沧叛逃，下落不明。
而过后他们听到叶沧的消息，是叶沧无数次出现在他们工作的时空，扰乱他们的工作进程。但是没有人能够抓住他。
叶沧的实力在空间局同样是出名的。
残害同僚啊。
叶沧手下意识抬起摩挲着胸前挂着的戒指，那上面的一部分刻印已经在他的手下慢慢模糊看不出原样。
叶沧半垂眸，掩下里面的波涛汹涌。内心划过一阵阵痛苦，而更多的却是仇恨。再次抬眼的时候，重新恢复了他惯有的平静的微笑。
但是没有人认为这是正常的。
“局长，局代，我这次来也不过是想要搞清楚——时空管理局存在的意义。”还是亲昵的语气，叶沧问出了局内视为常识的问题。
“空间管理局负责维持空间平衡，不能肆意更改。而有些存在，本身就会给时空带来动荡，而时空管理局的人就要清除这些出错者！”
“我说的可对？”叶沧微微偏头，笑着说。
“......你想说什么？”局长站在众人前面，神色凝重：“你想表达那些人不该死？叶沧，你可知道如果让那些人活下来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地方生灵涂炭？！”
“局长，都是谁跟你说的啊？”叶沧意味不明地说。
局长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某人。
“我去过很多时空。”
无论是探索过的还是为未探索过。
“知道了些很多有趣的东西！”
叶沧挑眉笑得可恶，就像是他每次想要恶作剧的时候一样。那时候还有王也制裁他，现在却没有一人敢吭声。
“说给你们听听怎么样？”不待其他人说话，叶沧微笑着开始了他的独角戏。
“202号时空......”
局长一怔，那是一个她和局代都不陌生的时空，为此她俩还一人遭了那对夫夫的一拳头。
“bug——小豆子。”
那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子，听到自己会化身魔头破坏空间的平衡后，心甘情愿让叶沧拿去了自己的生命，而留存下来的临终遗言，是感谢他和王也在他最为寂寞的时候陪伴他。
叶沧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原名聂无沅，为青国皇子。原本的命运该是一世无忧，亲民爱国，得世人信奉而有成圣之姿。”最后却落得个父憎母恨一世流离客死异乡。
“你放屁！那人明明就是大魔头！”有人在反驳。
叶沧没有理会他，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闪过，他继续说道：“201号空间，bug名为五渡。”那是一个济世的和尚，王也和他相交恨晚，那时候叶沧有时候也会嫉妒他。“原本的命运是渡化百鬼，立地成佛！最终却因为认为他会被恶鬼吞噬的我们所除去。”
......
一个个人名被说出，没有人敢说话。这里面的有些bug是这些人的目标，他们之间也曾疑惑过为什么这些看上去善良友好集齐了人性的美好面的人未来会成为魔。
“......缪尔五世。”说起最后一个名字，叶沧的表情有了些变化，那是轻蔑混杂着自嘲：“是MK号时空的bug！”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叶沧在念最后那个词语的时候语气很可怕。
“原应携手古悉兰的公主一起一统天下开启盛世，抵挡外来陨石生物！却因为上任局长的控制下，让芒雅公主身死，缪尔五世自此入魔而与上任局长同归于尽！”
“很奇怪吧！我们口中的bug都是身兼大功德的命运之子。”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成为必须被除掉的对象？第一次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叶沧是真的感受到一股子寒意。他感觉到了一种恶意盘绕在他们的心头。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警备队队长说，义正言辞。这次跟随他的人却很少。
“一面之词？呵呵呵哈哈哈哈！”叶沧控制不出大笑，但是眼神却更加的渗人：“我啊，就此调查了一下东西哦~”
“一些更加有趣的东西！”
“什么？”局代看着黑发的青年，幼稚的孩童身体，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沉稳。
叶沧看了她一眼：“局代，你的本命叫做叶璇对吧？”
“...嗯。”
“原是一国的圣女，普钠大陆唯一的法圣。离成神不过是一步之遥。但是在你成神的进阶中被你的子民所背叛，千万信仰一朝化为乌有，最后落得满身狼藉，身上还有被自己手下所留下的伤痕，至今依旧靠药物活着。”
“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虚惊怒地问。这些原本是保存在档案室由他所保管的才是。
叶沧没回答，眼睛从沉默不语地局代身上扫过落在了局长身上。
“局长，原名安倍玲，为继安倍晴明之后又一伟大的阴阳师，在进行退去妖魔的时候被好友所背叛，带走了唯一的封印器皿，为了封印妖魔，自愿与空间管理局签下契约！”
“真有意思是吗？无论是管理者还是出错者都是大功德者。”
叶沧想起上任警备队队长死去的时候对他说的话：“功德者，谓之圣子。得世界爱之，国民信之，法则为之用之，最终将为神之！”
“而若对功德者伤之，辱之，恨之，必将被世界厌之，国民恨之，法则所不许之！”
“能够杀死功德者的人只有功德者！”
但是对于功德者来说，他们所背负的功德即是他们的因果线，一旦他们伤害了另一个功德者，他们自身的因果也将消失！这是他们付出的代价。
而失去因果线的他们天地不存神魂俱灭，彻底消散在这世界！
叶沧曾经亲眼看见王也身上的因果线消失。
那是在他们最后一次的任务中，王也改变了那个出错者的命运机缘。然后叶沧的神之眼就看见了连在王也身上的最后一根因果线断开，那一瞬间法则的排斥险些直接将王也的灵魂当场泯灭！
然后，叶沧亲手杀了他。
用他的这双手，穿过了王也的胸膛！
“你们倒是告诉我！这样终究走向灭亡的命运！时空局的存在到底是有什么意义啊？！！！！”
那一刻，叶沧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憎恨，仇恨从身体里迸发出来，那一瞬间空间崩塌的更加明显！不加掩饰的罪恶如同黑云压抑在众人的头顶！
“罪恶者？你竟然是罪恶者？！”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在这种气氛中恢复过来的居然是在他们眼中弱不禁风的档案室管理员虚！只见他惊怒地大喊，看着叶沧的眼睛仿佛是再看怪物一样！
救人渡世，做大善者，谓之大功德者。
杀人屠城，满身罪孽，谓之极罪恶者。
罪恶者？这么称呼他也没有问题。叶沧握紧手心里的戒指！
世界偏爱功德者，与之相对的人皆下场凄惨；世界憎恶罪恶者，与之相对的人皆命运顺畅，平步青云！
叶沧杀死了王也，亲手为他拉上了一条因果线！
那条线，名为仇恨。
在那一刻，叶沧就死去了！
“安倍，你居然放进了一个罪恶者？！！”虚质问局长，那些普通的人却是一脸茫然。他们看不到因果线，也看不到那些罪恶。
“与其问我这些，倒不如解释一下叶沧所说的吧！时空局的真正主人——虚！！”局长怒吼道！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这些人不乏有些在时空管理局中呆了几百年的老前辈，但是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时空管理局的主人。
“或者说——是神。”叶沧憎恶地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恶意如同黑泥一样让人喘不过气：“为了让自己成为这世界唯一的神明，利用功德者之间相互残杀！还真做的出来啊！”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被人叫破身份，虚像是放弃了一般露出了他身为神明的气息，那股气息直接让周围的人趴伏在地上直不起身，而众人之中唯二还站得起来的只有咬牙坚持的局代叶璇和局长安倍玲。
“身为卑贱的人类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们永远打不过我，等我把你的所有人都杀死一切重新开始！谁也不会知道，你们也将和秘密永远的掩埋！！哈哈哈哈哈！！人类啊，终究是比不过神明！”
“人类...比不过神明吗？”叶沧喃喃自语，却在睁开眼的瞬间，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化为了浩瀚的银河：“那就化身为神吧！！”
这是叶沧第二次成神。
肉体在一瞬间被泯灭，神的力量重塑躯体！头发化为白色的能量，眼睛还是银河的光芒！
“你居然是...缪尔五世的孩子？！！”
真正的神子！！
神的战役被无限拉长。
安倍玲看着空中激战的双方，说：“我从不知道叶沧会为了王也做那么多！”
他们都是签了契约进了时空管理局，而灵魂的高度决定了他们永远不可能反抗神明撕毁契约。如果有契约在，就算是轮回转世也会被再次找到！
得到彻底解放的方法唯有杀死神明！
而叶沧想要解放王也的灵魂。
叶璇撑起身子，固执地抬头看着上方耀眼的光芒，就算被闪烁的泪流满面也不挪开，她说：“他能办到的！他绝对可以办到！！”
是的，叶沧真的做到了！
他用自己的手穿透了虚的灵魂。就像他杀死王也时候一样。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心里充满绝望，这时候的他，被仇恨所填满！
“死吧！”叶沧说。眼睛里带着憎恨！
“叶沧我憎恨你！！我诅咒你！！我以□□义诅咒你，你将永远无法和心爱的人见面！！你将永陷黑暗！！你将得不到救赎！！”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诅咒你！！”
嘶声力竭的诅咒声在整个空间回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里的有什么东西得到释放！很多人一瞬间消失在了战场上！得到解放的他们回到了他们原来的时空，是按照原来的命运一路走来还是改变无人知道。
安倍玲在叶璇的面前消失。
叶沧飘到叶璇的面前，叶璇抿了抿唇，伸手一挥，一架冰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里面躺着的人黑发道袍，胸口开了个大洞。
“谢谢！”叶沧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叶璇想笑，最后却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原本就是魔法师，对元素的感应是天生的。而她看到了，叶沧身体里的力量在流逝。
“是你让我能够继续保护他的。”叶沧打开冰棺，手抚上了他的爱人的脸，冰冷刺骨，没有以往的温热。
“我原本想拉你进时空管理局的！”叶璇说。她是第一个发现时空管理局不对劲的的人，但是她没有实力反抗神明。然后她发现了叶沧，她看到了解放的可能性。叶璇原本是打算在叶沧死后把他拐进时空管理局里。
但是虚看中了王也！
不得已，叶璇招进了王也，而叶沧为了王也甘愿进入这乱局。然而虚不需要功德者以外的存在，所以王也能够轻轻松松入职，叶沧却是要面对种种考核。
而帮叶沧遮挡罪恶者身份的就是叶璇！
“还是要谢谢你。虽然我也恨你！”让王也遭了这么多罪：“但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伤害王也的是他，害得王也落得这种下场的是他，原本王也应该一世无忧的才对。
“下辈子，别遇见我了，阿也！”叶沧取下自己待在脖子上的戒指，那是由两个戒指合并在一起做成的。其中一个刻着叶沧的名字。
这曾是他和王也的定情戒指，里面现在藏着王也的灵魂！
叶沧把它戴在王也的脖子上，修复好伤口。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知道，王也回家了！
“叶沧，你要死了！”叶璇说。
维持着叶沧身体的力量要消散了，叶沧也将彻底消散！
“有空的话，帮我看看他吧！”
“...好。”
“谢谢！”
青年微笑着消失在了空中，金色的光芒在不甘的闪烁。叶璇低头掩盖眼泪的瞬间，看到了冰棺中的一滴泪。
“罪人沧夜，汝等犯下渎神之罪，给予打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沧夜，为了一个人，值得吗？”
“......值得。”
一日，武当山来了一个含着糖果的女孩
“王也！”女孩喊着前面的道长。
王也转身，见着女孩问：“施主唤贫道何事？”
“没什么，只是有个故人托我来看看你，见你安好就行。”
“……那位故人……是谁？”
“……他姓叶，单字一个沧，沧海桑田的沧。”
“抱歉，贫道不记得有认识这个人。”
“哦~是吗？兴许是我记错了。”
王也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他从小带到大的一枚戒指上刻着这个名字，但是在两年前这枚戒指就消失了，再也没找着。正当王也想要再问一下的时候，抬头却发现那个小姑娘已经消失了。
“怪了！”
“叶沧？叶…沧？……阿……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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