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点溅了鸦一脸,又顺着脸颊和面具的轮廓慢慢滴落。
他抿着唇,手上动作不停,刀尖一挑将黑色的晶体从小狐狸的脑壳里剔出,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狐之助脖颈上的铃铛随着生命气息的减弱迅速风化,又在完全腐朽之前被戴着黑色皮套的手掌摘下,封存进一道蓝色符咒。
这些都完成后,鸦掌下的小小身躯平静下来,渐渐僵硬。
“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吗?”他轻声问,嗓音因为嘶哑而过于难听,语调却还称得上冷静:“控制、入侵……勾结时间溯行军?”
跟在鸦身后而来的兄弟俩齐齐变色。控制一只狐之助,并借此入侵其他审神者的本丸……就算这些还能用执法需要来解释,后面那一句“勾结溯行军”却是怎么也无法洗白的!
他们没有怀疑鸦的判断。这青年模样的付丧神和他们的母亲一样,都是裁判所的一员。而裁判所的人入职前都与监察者本体——也就是契约的神明本灵——结下过誓愿,永远不会徇私枉法。
“信口开河,”但有的人不知道,比如被狐之助开门放进本丸、现在已经通过挟持短刀威胁一期一振放弃抵抗的女人。
她示意手下给一期一振戴上抑制器,自己应对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现场这么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听到鸦的话的。
“你想否认吗?”鸦问。
女人冷笑:“有什么好否认的,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无赖话而已。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审神者八百的同伙,想要来救这些刀剑……奉劝你省省力气,八百已经认罪被捕,证据确凿,你还是先救他吧!”
一挥手:“确认暗堕,带走!”
三日月宗近面无表情:“等等!”
他往前走了几步,安抚地拍拍五虎退的脑袋,把小短刀推到后面,冷声道:“烦请这位大人再说一遍,吾等的主君……现下如何?”
“抱歉,没有主君的确切消息,我们可没法放心地让你们离开呢。”鹤丸国永也看似散漫地扛着本体刀挡在院门前,笑意不达眼底。他身后大太刀无声伫立,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
再一次地,等级高些的刀剑们将新刀们挡在身后,以包围的姿态把枢缉队的成员隔离在内。
女人的目光从严阵以待的保护者们身上一一扫过,嗤笑一声:“告诉你们也没什么,那个名叫八百理的怪物,已经被抓到枢缉队本部去了。”
“不可能!”太鼓钟贞宗脱口而出:“主君那么厉害,怎么会轻易被抓!”
“他确实厉害……”女人慢吞吞地说,看了刀剑们的表情之后,故作无辜道:“可他要保护你们呀!抵抗的相当厉害,但一听说有四支枢缉队的支部队在这里,就立马放下武器,认罪被抓了呢!”
“哈哈哈,你们这种刀剑,竟然还有人愿意保护!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八百’有多厉害!还不是一样,愚蠢的令人恶心!被抓也是活该!”
鸦站在外围,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她大笑。
三日月和周遭的刀剑们面色阴沉。他们在占据主场同伴众多的情况下,这一天尚且过得沉郁又紧张……小主君又过得如何?失散异地、孤身在外、被人攻击,而今竟然还因为他们放弃抵抗,宁愿被抓进枢缉队的牢狱之中?
“唐国有句古话,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眼中新月被垂下的长长眼睫遮住,最美之剑压低了声音,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慢慢重复:“主憂臣辱,主は臣下を辱めて死ぬ。”
话音落下,飘忽沉凝:
“拔刀吧,诸君!”
包围着不速之客的刀剑们一一拔刀,清亮森寒的刀刃反光一道道划破正向蓝黑转变的天色。最后一缕微弱的日光落下,拔刀声由内向外蔓延开来。那是被隔离在外层保护的新刀们,即使只有初级,也用利落的姿态表达出绝不妥协的果决!
细密的雨丝再次落下,缠绵,湿冷,将刀剑们的发丝与衣角打湿。仿佛连空气都渐渐粘稠起来,即使有些许冷风吹过,衣袖袍角也只能有气无力的微微一动,没有半分白日阳光下的出尘飘逸。
他们终究不是端居于高天原的本灵神明,他们做不到出尘。时隔几十年终于向一个乖巧的孩子敞开心扉,向一位正直的强者俯首,主君就是他们拼上碎刀也要维护的一切!
杀气氤氲夜雨中!
——主辱臣死!
穿着黑色西装的枢缉队员们反身聚拢,正面对着刀剑,背靠背持枪戒备,同样以包围的架势将一期一振与两位队长围在中间。
“啊,那是草壁家的人呢……”风山举起双手,对他周围的刀剑们解释:“我带的人都穿着白衣服,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几振胁差和打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继续专注的盯着中间的敌人。
风山自觉无趣,拉着青宁退到角落里,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下属们团聚。那都是花开院家在时政历练的子弟,说是枢缉队所属,实际上只听他和风山的调配。
有第一次出来的新人瑟瑟发抖的用气音问:“队、队长……咱们怎么办啊……”
“看戏,吃瓜,”风山抹了把脸,面无表情道:“记仇。”
青宁:“闭嘴。”
“哦、哦……”
女人不笑了。
她好奇地问:“你们拔刀做什么?杀我吗?然后救出一期一振,杀到时政本部,最后和你们的主人一起被问罪?”
鼓掌声清脆响亮:“哇,听起来好悲壮哦。”
“不,我们只要抓住你就好。”髭切姿态强硬,“主君在时政的地位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能比的,家主也不是任凭自己弟子被外人欺负的性子……要怪就怪把你派来的人吧。”
就跟之前对风山和青宁动手一样,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他们的头目,就能拖延时间,给还在时政的源赖光他们反击的机会。
八百理对这振老刀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他髭切,就是天生的心黑手脏。
“当然啦,毕竟人这么多,现场这么乱,要是在抓您的过程中给您断了一条胳膊……或者其他的什么,也是没有办法。您能理解的,对吧?”
他没说其他人会怎么样。但所有人都能想到,就现在这个你一圈我一圈的站位,阻挡了他们的人都将会死去。
炮灰和炮灰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你就这么相信总长他们的速度?”女人反驳:“放弃吧,本部那边有人缠着他。拖延住我又怎么样?我没及时回去的话,你们审神者会遭遇什么都说不定呢!”
小乌丸:“你在以主君威胁吾等?”
“是啊。”对方答:“都说你们很蠢了,用刀剑来威胁审神者,再以审神者威胁刀剑……八百理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你们妥协的。”
“……”
这是在逼迫他们从审神者与一期一振中做选择。
主君与一期一振,二选一。主君与整个粟田口,二选一!
“无耻!”太鼓钟怒骂。
“选吧,”女人说:“距离对那位小朋友动手,还有一个小时。你们要商量商量吗?说起来,八百理才是这座本丸的外人吧……?审神者也是可以换的嘛……”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够了。”
他环视四周,将同伴们纠结隐忍的神色收入眼底,竟然诡异地觉了些欣慰。他自知神志不清多年,每次犯病,都给小叔叔和周遭同僚添了不少麻烦,甚至让数珠丸和江雪左文字挥刀“削发”……
剑拔弩张之下,他竟然笑出声来:“哈,我还以为……”
一期一振还以为被他带累,小叔叔和粟田口在本丸的口碑会不怎么样。但现在同伴们都在努力保下他……感动之余,也没必要再说这种话,扫兴。
于是他动了动手腕,手腕上镣铐状的抑制器哗哗响动。在金属与宝石碰撞的清脆声音中,水蓝色发的青年直白的问:“您是为我而来的吗?”
女人转头看他。
“那我大概想起来了。”一期一振点头,认真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活着。您的兄长还好吗?有没有死在监狱里?”
“……难为你还记得他。”
“看来是有的,真让人心生愉悦。”
向来优雅守礼——不,犯病的时候不算——的太刀竟然说出这种话,周围刀剑们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和来意。
“……我名为草壁绫,”女人深吸口气:“难为你还记得他,真是让人惊喜。毕竟……”
一期一振温和的笑起来:“哈哈哈,您说笑了……”
两道叹息似的声音微妙重合:
“他可是无时不刻不在想念你呢。”
“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呢。”
仇恨绵延几十年,平时的不动声色,不代表已经被时间治愈。正相反,越是经过了长久的念想,越是发酵的难以容忍!一旦撕开,就一定要拼尽全力的做些什么来安抚绵延了这么久这么久的火焰!
抑制器被猛地挣断,太刀付丧神欺身而上!
“一个小时足够了!”
仇恨在两双眼睛里迸发,他们纠缠在一起近距离厮杀!
“你毁了兄长!毁了母亲!毁了我一整个家!我追踪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妄想就这样幸福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草壁绫拉不开距离开枪,从枪托里甩出短刀攻击一期一振:“想都别想!不可能的!”
特制短刀的刀尖刀刃划过太刀的刀身,火星随着刺耳的兹拉声迸发!火星后划痕清晰,映射到一期一振身上就是一道道渗出血来的伤痕!
“恶人伏法罪有应得!”一期一振本身比草壁绫能打,但太刀的长度在近身缠斗中并不占优势,此消彼长之下两人竟然僵持起来:“要不是草壁流对乱他们下手……你和他也一样!你们没有什么不同!”
草壁绫几次试图拉开距离,都被太刀很快缠上,勉强开了几枪也毫无用处,刀剑付丧神对火器的对抗力高的难以想象——高速的机动与打击值完全比得上子弹的速度——尤其这里是000本丸,刀剑们的实力比普通本丸要高出一大截!
所以再近的距离也不能完全牵制一期一振的刀,没一会儿草壁绫身上就出现了劈砍的伤口,虽然只是皮肉伤,但这么继续下去……
“队长!”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举起武器,却因为距离过紧唯恐误伤,难以瞄准。而少数几位腰间佩刀的,手才刚刚放到刀柄上,就被刀剑付丧神们牢牢锁定。
杀气太凛冽,警告的意味显而易见。妄动的后果,没人担负的起。
青宁咦了一声:“一期一振竟然挣开了那个抑制器?”
按照暗堕程度越深、束缚越大的规则来看,那岂不是说一期一振根本就没有暗堕?!
风山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闭嘴吧我的傻弟弟!”
你没听是寻仇吗?寻仇当然就是栽赃陷害威逼利诱怒骂毒打一条龙服务啊!
别问,问就是标准流程!
青宁:“……”哦。
鸦默默地看着。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很久。草壁绫寻仇而来,为了报仇隐忍多年,除了杀死一期一振,别无所求。而一期一振想必已经做出决断,才会做出这种除了出气以外毫无意义的事。
是的,除了出气,毫无意义。甚至不会伤害到草壁绫的生命。
果然,雨势加大之时太刀停手,率先脱离战局。他抖着刀上的血,自己身上也有不少伤口,程度直逼中伤。最严重的是腰上被她扎的一刀,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连内脏都要被搅碎。
但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期一振:“像之前说的……一条手臂,我收下了。”
草壁绫按着被平滑斩断的左肩伤口,黑漆漆的灵力涌动止血。看起来就很可怖的伤口,在她眼里却和不存在一样。她冷冷道:“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要碎掉了。”
一期一振从水洼里捡起那条沾上泥泞的抑制器,自己给自己戴上:“没能在这里杀掉你,真是可惜……”
他不再理会敌人,向同伴们弯腰鞠躬:“现下已经很清楚,是一期一振连累了本丸的大家和审神者。非常抱歉,引起了这场事端。”
“这几十年来承蒙大家关照。日后新的一期来了,希望大家能帮他看一下弟弟们……”他不放心的叮嘱粟田口的小短刀:“你们也要听话。乱、厚,药研不在,你们要听小叔叔的话,帮忙照顾弟弟。知道吗?”
厚藤四郎被鸣狐护在身后,努力点头又摇头:“我会听话……一期哥你不会出事的……”
乱藤四郎擦了一把眼泪,倔强道:“不……一期哥要是出了事,乱就要做坏孩子了……乱会做很多很多很坏的事的!”
他哀切地恳求:“哥哥你别跟他们走,你再等等,主君那么厉害,一定能救你的……”
鸣狐揉揉他的脑袋,低声叹气:“可主君也还只是孩子。”
就算强势如源赖光,在上午关于搜查令的相互倾轧中,也只给他们拖延了三个小时。
没有谁能算无遗策,更何况今天的争斗是几十年准备所得。
而八百理本身就在局中,早他们一步身陷囹圄,又能救得了谁?反而被他们连累,受一场无妄之灾。
“小叔叔,”一期一振笑,笑着笑着笑不出来,轻声道:“……小叔叔。”
鸣狐抬眼去看他,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只看到自己头疼了几十年的侄子转身,对黑色西服套装的女人说:“走吧。”
鸣狐声音微高:“一期!”
太刀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草壁绫显然对刀剑们恶意极深,见一期一振无心再挣扎,将抑制器的锁链绕了一圈绕在他脖子上,甩手勒紧,恶意道:“收队。”
遛狗一样当先迈步。
院门口鹤丸国永横刀相抵:“……一期。”
他知道已经无路可走,无法可想。一期一振不走,恨昏了头的草壁绫说不准会对本丸做什么,万一她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击本丸,新刀们怎么办?就算不是为了新刀,审神者又怎么办?
但今天一期一振要是真的被带走,被碎刀了……整个粟田口都会和本丸产生裂痕。这座本丸就真的完了。
鹤丸国永又转头看三日月,看到眼含新月的付丧神微微摇头,神色低沉。
萤丸看看面前白鹤,想到从前小乌丸说,鹤丸国永才是这本丸里最希望本丸变好的一个。但其实,没有谁比谁更好这一说。在审神者面前,在新刀面前,在久违了的希望和幸福面前……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萤丸:“我们会照顾好粟田口的。我保证。”
一期一振:“多谢。”
萤丸拉着鹤丸国永让开,草壁绫带来的枢缉队员们将队长保护在最中间,一步一步撤出本丸,水蓝色发的青年就顺从的任由对方拉住自己手腕和脖颈上的锁链,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庭院,万叶樱,小径,院墙,农田,本丸大门。
最后是本丸大门前的传送阵。
刀剑们随着他们步步向前,沉默相送,看着昔日同伴消失在一片金色的光芒里。
短刀们率先崩溃哭叫:“一期哥——!”
雨点越发大了。
鸣狐张开手臂,任由侄子们围拢过来把他抱成一团。面具下眼睛发涩,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有雨水打在他面上,滑过嘴角时又咸又苦。
明明前一天……他们还一起查夜,一起哄小孩子们睡觉的……
老刀们静立原地,挫败和失去的感觉重重叠叠,混着雨水冷的彻骨。
“真是……输了个彻底……”小乌丸说:“竟然要用子代来换取安稳……”
“枢缉队啊……”
眼看着有刀剑们投来冰冷微妙的目光,风山和青宁面面相觑,和自家舅舅说了一声就带着手下们快速离开。
再不走怕是要挨打。
然后迎上这目光的就成了鸦。青年沉默一下,嘶哑道:“狐之助被控制了。”
“……”
“哦……所以?”物吉贞宗冷漠道:“这就是它出卖本丸的‘正当’理由?我们就得认命的失去一个同伴?你说是来约束枢缉队的……你做了什么?!”
一直被和新刀保护在一起的胁差怒目而视:“你什么也没做!你就在那儿事不关己的看着!”
小乌丸轻喝:“物吉,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少年眼眶通红,眼瞳也隐隐显出赤红之色:“我冷静不下来!”
他才是本丸唯一暗堕的刀剑!要是一期一振不走,枢缉队一定会借题发挥,他就会被检查出来。事实确凿之下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他一定会被碎刀!一期一振就那么走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他!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我……”他捂住脸,隐隐有黑气溢散开来:“啊啊,我算什么幸运啊……我明明……”是不幸才对啊……
厚实的黑色披风盖到他头上。
鸦举着手臂让披风的一个角角糊在物吉脸上,沉声道:“跟你无关,那是属于粟田口的旧怨。一期一振能亲手做个了断,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这不是结束。狐之助的死,是翻盘的开始。”
他带着面具,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的唇角绷紧,面色冷凝,但不管是语调还是别的什么,都和他用披风糊了别人一脸的幼稚行为严重不符。偏偏物吉贞宗一脸茫然的把披风角角拿下来之后,不管是黑气还是发红的眼睛都恢复了正常。
物吉惊觉自己的思维清晰了好多,听到青年嘶哑的嗓子说了些什么,不由道:“那一期怎么办?”
鸦问:“本丸的刀帐,还在吗?”
临走前八百比丘尼给了他很多东西,原本还以为用不到了……但果然,永远不要小瞧一位活了几千年的占卜师。
…………
八百理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恨,要让那些人大费周章的入侵到自己的本丸,对无辜的刀剑动手。
但其实身为一个权二代,他的仇家还是蛮多的。
除了他亲自得罪的,还有他老师们的敌人、他朋友们的敌人,他嘴上说不想掺和进去,但立场摆在这里,掺不掺和不是他说了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小少年坐在枢缉队的审讯室里,百无聊赖的玩手指。
眉眼间都恹恹的。
对面椅子上的审讯员战战兢兢,年轻人入职没多久,根基不稳又没人关照,第一次工作就是审讯这位鼎鼎大名的二代……
八百理:“你在怕我?”
“当然了你可是不能招惹排行榜上几十年的第一啊……”小职员一不小心说了实话,赶忙闭嘴。但心里还在接着碎碎念,几十年了还是这么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看来确实如传闻所说是什么大妖怪的幼崽了……
大妖怪啊!他们平时见都没资格见的大妖怪啊!据说在隔壁的阴阳寮天天殴打公职人员的那种啊!
也就他们时政签订的是刀剑付丧神的契约,人家本身就亲近人类怜惜弱小,不会从高天原一刀劈下来什么的……
八百理“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安静下来的样子很有迷惑性,即使面无表情,也不会给人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感觉。安倍晴明曾经玩笑似的说过,理的长相是一种很精致的柔和,柔和到让人不自觉忽视这“精致”,反而比他们这些信仰成神的更像怜爱世人的神明。
简而言之,很好接近。
更何况他还是个一米三的幼崽体型,加之之前经过一场厮杀,凌乱衣摆上沾着擦不去的灰尘与鲜血不说,连束发的发带都不知丢失到了哪里,披散着一头女孩子般的长发……
小职员偷偷看他几眼,实在没管住自己的嘴巴:“那个,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脸色好白,是不是饿了?
八百理歪头:“?”
反正是被同事坑来接了这么一个任务,又没胆子得罪理背后的大人物们。小职员干脆破罐子破摔,顺从自己尊老爱幼的本心:“你饿不饿?吃小蛋糕吗?”
八百理:“……”
不舒服是有点,不过是陈年旧伤,没什么要紧。但小蛋糕……
一脸严肃:“吃!”
就开始鼓着腮帮子吃蛋糕。动作很快,但仪态还在,称得上赏心悦目的动作配上他现在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外表,竟然有一种微妙的萌感。小职员看着看着没忍住,又出去找来酸奶和曲奇,连同事的小饼干都没放过一起带进来。
被几次三番搜走零食的同事:???
八百理开始和小职员聊天,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因为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小职员也没特意隐瞒,只挑挑拣拣的说了些适合小孩子听的。
于是理知道了他出身一个小世界,家族里难得出一个有灵力的,还没高兴几天就被时政来人找上门,说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出息blabla,到时政工作还分配手下blabla,薪资优厚工作负担轻blabla……
就像农村里出身的大学生,背负着全村的希望,被爱子心切的家长们送到外地工作!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他却发现,“审神者”这个职位好像很快就要消失了……
八百理解释:“不是消失。因为这几年就能彻底剿灭溯行军,所以各个本丸要被分配到其他世界去监督历史进程。”
小职员:“哦哦!那本部的机构怎么办?武器研发和维护部门之类的……”
“改行去做家电吧,”八百理想了想:“大概。”
小职员:“……那战损后勤部?”
“好像是要去做城市设计和绿化规划,哦,还有进军娱乐圈当水军的。”
小职员一脸见证天塌的表情。
八百理安慰道:“放心吧,你们枢缉队和裁判所还是做监督监察的,负责一整个现世的历史呢!”
可有牌面啦!跟家电绿化和水军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他话锋一转:“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比如各个本丸内部刀剑付丧神的搜查和缉拿……可就要由裁判所负责了。话说回来,今天我的本丸被搜查,竟然不是裁判所的人?”
“裁判所忙着呢,有一个本丸被指证刀体实验,下属部队都过去了。”小职员脱口而出:“只好让我们顶上啦……”
八百理垂下眼睑。
裁判所和枢缉队的针对范围是不一样的。前者以契约神明为中心,负责的是刀剑付丧神与审神者之间的事,谁暗堕,谁失格,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原因导致的,他们都有权利去处理;后者则更多针对溯行军这一块,暗堕不暗堕是其次,历史修正主义者才是他们真正负责的范围。
但现在小职员说,他们是“顶上”了裁判所的工作……
这个被坑了的年轻人以为自己是被暗堕刀剑伤害的可怜审神者吗?
八百理顺着这思路假装,故作忐忑道:“你知道我的本丸……他们怎么样了吗?”
“啊,你说那个包庇暗堕刀剑、排斥审神者的本丸?”小职员果然不清楚理被抓的前后事宜,只气愤填膺地安慰他:“你放心吧!把你带来就是问问,就是走个流程!我们都知道你才刚刚入职嘛,不会连累你的!至于那振暗堕的一期一振,我们一大早就点了四队人手呢,他逃不掉的!”
八百理一个没控制好,手里的小叉子被掰了个对半弯折。
他心说果然中计了,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一期去的!还欺骗不知情的新人,说什么“顶”了裁判所的班来处理暗堕刀剑“噬主”的事情,真正主事的人却完全不在他面前露面!这样一来,即使自己事后报复,也只能报复到这些被推出来的……
炮·灰·而·已。
小职员眼尖的注意到了小叉子的惨状,瞬间记起面前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可爱,这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佬啊!
他偷偷发抖:“那个,你不喜欢这饼干吗……”
八百理“啊”了一声,为难的皱眉:“没有……”
他在推演。代入不知名敌人的思维和目的,推演对方计划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节点,想从这里面打破僵局。
已知对方的最终目标是一期,而且并没有在枢缉队内部公开自己的“罪名”。那么,所谓的“破坏特殊时间点的屏障”“包庇暗堕付丧神”的罪名,都只是在单纯的诓骗自己而已。
目的呢?目的只能是拖延时间!为了能更名正言顺的把自己扣在枢缉队,甚至是……
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八百理毛骨悚然。
——甚至是用自己来牵制老师们!让老师们腾不出手来救援本丸!
他在几位大阴阳师们膝下受教几十年,深知老师们都是极度理性又极度感性的人。尤其是源赖光和八百比丘尼,他们的理性比晴明老师他们的要残酷的多。
比如现在的情况。一旦发现无法兼顾,在自己和刀剑们中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甚至很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会主动牺牲一两振刀剑。
……一期一振?
如果用一期一振来交换自己和本丸,老师们会不会答应?
八百理伸手把酸奶往外推了推,神色微妙而纠结。加上他之前皱得紧紧的眉头,小职员立刻就反应过来,悚然起身:“奶里有毒?!”
八百理:“……”
八百理:“不是,是我想上厕所……”
小职员:“……哦。”
推演继续。已知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被暗堕刀剑伤害的小可怜,来审讯室只是问两句话走个过场的那种。那么,现在的枢缉队内部,对自己来说阻碍极少。而外表的亲和力还大大降低了他们对自己的警惕……自己逃脱的几率是多少?
极短的时间内他自问自答,百分之百。
对方会留下人手暗中监视的几率是多少?
常识性的,百分之百。
小职员挠挠头:“那我带你去吧……不远的。”
八百理眨巴着大眼睛,笑得可甜:“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抓到那个监视的人,逼问出他们会把一期一振带到什么地方的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
审讯室的门上是特殊的密码锁,八百理不擅长这一块,出门之前就一直当一个乖巧的小可怜。但小职员回身关门的瞬间,他立掌为刀一步上前!
一记手刀劈在小职员后颈,八百理轻手轻脚的扶着他坐倒在地。
小职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袭击,后颈剧痛之下昏死过去。而意识模糊之前,他看到那个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无害的孩子唇角一翘,眉眼弯弯道:“帮你一把吧,好人先生。”
视线黑暗。
理出声之后在外面值守的人才随声转身,一句“你做什么”还没出口,就见白影一闪眼前一花,三秒不到,他就步上了小职员的后路。
精英都派去000本丸抓一期一振了,剩下的战力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为了假装自然而放任新人被排挤,是幕后主使最大的错误。而为了掩饰自己的阴谋,没有在审讯室的外面设立重重关卡,是他们的第二大错误。
——也可能是他们都没想到,会有人成功的靠外表跟看守自己的人套话,还靠着这点信息就脑补了几乎所有剧情……
八百理把袖子向上卷了卷,环视四周:“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们要把一期一振带到哪儿?!”
没有声音。
“不说的话,我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他一伸手刀光凝聚,声音里还带着些可惜:“我在本部的名号可是拆迁小能手来着,老师他被你们得罪透了,估计不会再给你们拨款重建办公室了……”
一刀雷光划过他身后审讯室,重重防护与阵法无声湮灭,接着房子发出轰隆巨响,就顺着刀痕慢慢裂成两半……还正好完美的避开了倒在哪里的小职员。
他大步向前,每走几步挥出一刀,房屋建筑应声倒塌,装修用具应声而碎!一路走来雷声大作,墙壁走廊也跟着塌了一路!花大价钱、积累了许多年才有如今规模的防御阵法几乎一点阻挡作用都没有,反而跟屋内摆放的名贵摆件一样,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一楼拆完了。
为求效率,八百理将刀锋转向了……承重墙。
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暗处的人终于现身,一个虎扑扑到理身前:“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手下留墙楼里还有犯人啊!万一跑了怎么办啊!”
八百理用刀尖重重戳地:“那你就告诉我!一期一振在哪儿!”
“这个……”挡在理身前的是一个穿着漆黑风衣制服的女孩,目测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对上理的眼神却瑟缩数次,才赶在理提刀之前大声道:“暗堕刀剑当然要做刀解处理啊!你留着他还有被伤害的风险!换一振新刀不好吗?!”
“与你无关!”
“刀解”这两个字让八百理骤然产生不好的预感,不耐烦再和无关人士纠缠下去。
女孩却坚持想劝服他:“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审神者了!暗堕刀剑已然失格,是不可能靠感情来感化他们的!只有刀解才能保证审神者的安全啊!”
八百理:“……”
眼神真挚态度恳切,她竟然是认真的???
好了他懂了,这又是一个被敌人拙劣谎言欺骗了的新人小炮灰。
看起来还是正义感爆棚的那种,可以的很棒,但很烦人:)
他抓着女孩垂在胸前的几缕头发,强迫她低下头来与自己对视:“回答我……你们会把一期一振带到哪儿去……”
记忆沸腾,内脏翻涌。
八百理直接用禁咒搜查她的记忆,被反噬受伤也顾不上了,搜完了把人一丢就往外跑!
广场!枢缉队竟然在总部后面的广场的喷泉里处决通敌的刀剑付丧神!
怪不得那个喷泉一直都是干的,他们到底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而瘫坐在原地的制服女孩彻底僵住。
她被搜索之后的眩晕和恶心感唤醒,又被多出来的几段记忆惊吓到呆滞。
“…………”她无意识的呢喃几串数字,一遍又一遍:“……!”
虚幻的白色之中,她看到握着弓箭的巫女沉睡在罐状的培养皿里。白衣红袴,白檀乌发,美的像一朵冷色的花。
…………
时政在每一座本丸里都配备有刀解池。每一个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都知道,这是为了刀解重复刀剑,不浪费资源而设立的。
但在很久之前,刀解池的功能还不完善的时候,里面的液体并不能分辨付丧神的有无。不管刀剑是不是重复的,只要被丢下去了,就不可能生还。
在一次惊动了监察者和裁判所的暗堕事件中,某座本丸的审神者共设计八位付丧神跌落池中,导致三个刀派暴动,其中一个还是刀数最多的粟田口……后来时政将刀解池的液体改良,不会再对付丧神产生危害。
但第一代的刀解池水却被保留了下来,被裁判所和枢缉队引去作为“处刑”的道具。
一期一振就被送来进行这样的“处刑”。
草壁绫的肩膀被妥帖的包扎,站在一期一振身边,冷漠的望着喷泉水阀开启,刀解的液体清澈透亮,渐渐被引到出水口的管道里。
一期一振抬头看着那个三米高的喷泉。存储这种触之即死的液体的地方,竟然被雕琢的像一枝荏弱优美的桔梗花,花瓣里露珠清晰,楚楚动人。
不远处的三层小楼里传来巨响,像是被谁乱砸了一通,听起来就墙崩地裂,乱的厉害。
有人向草壁绫请示:“副部长,刀解池水已经准备完成,您……”
没有人慌乱,因为楼里布置了大量的防御阵法。而且那里面本来就没有留多少人,除了被花开院家的两位队长直接带走的,剩下的队员们都集合到了这里。一是防他挣扎逃走,二是……
草壁绫点头:“押上去。”
雷光骤然积聚!少年一声“你们敢”,带着刺眼灵光冲来!
草壁绫:“拦住他!”
……二是防止有人救他。
两队黑西装迎上前,脚步尚未停止,已然放出诸多式神!
八百理直直一刀捅进当先一个妖怪的身体,切碎它受控的“核”,而后一脚将它踢回式神中间!轰隆隆的连环爆炸里,他毫不恋战反身转弯,眼里只有正被推上桔梗喷泉的一期一振!
……被谁一把抱住了腿,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有一个人竟然主动进入爆炸的范围,只为了阻拦这不到两秒的时间!
一期一振被符咒束缚在花茎上,正好是出水口的下方。听到他的声音讶异抬头,恍惚片刻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您没有事,就太好了。
八百理拖着腿上的人跑了几步,怒喝一声“滚!”,弯腰劈出及地数刀!弧形刀光上雷光缭绕,在被劈出后暴涨到数米长宽,径直斩向十米开外的喷泉底座!
残余的妖怪最先被推来挡刀,之后是黑西装们的符咒和灵器。
一期一振眼底倒映着小主君和他银白色炽烈又耀眼的灵力,轻笑着摇头,慢慢开口:“弟弟们就拜托您了……”
月牙形的重重刀气终于来到喷泉近前!
一期一振低低道:“随朝露降临,随朝露消逝……”
草壁绫一手撑开荧蓝法阵,五芒星图案刺目,以绝对的姿态挡下这数击!
这个瞬间,水阀打开,明净的池水从一期一振正上方缓缓流出!
太刀的青年阖上双眼,看到许多画面。
模糊的枯寂的过去从眼前呼啸而过,已经不甚清晰,取而代之的是和新来的小主君相处的点滴。病发癫狂时的初遇暂且不提,之后的每一次相处,都安宁的如在梦中。最后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前一天晚,白衣乌发的小孩子与弟弟们醉酒玩闹的场景。
樱树繁茂,灯火朦胧,空气里氤氲着酒与花的香,和着食物和炭火的暖意。他坐在小叔叔身边,脖颈上与打刀少年围着同一只小狐狸,看着理与弟弟们嬉笑打闹……哪怕最后起了火,也没有感到丝毫恐惧。
那时候大家都在,可惜日后,自己却要缺席。
这几十年,终究还是匆匆过去了。
“此即吾身……”
水流落下。
“……譬如朝露。”
白光乍现而后收敛。之后刀剑的碎片落下,溅起几朵剔透晶莹的水花。
八百理强撑着向前走了几步,看到高密度的池水上幽幽浮起两颗紫罗兰色的珠子,脑中一空。那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青年温和的笑语越发清晰:
“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手中锻造的唯一一振太刀。鸣狐是我的小叔叔,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
支撑着他苦苦站立的气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腿一软双膝及地,触目所及纷乱嘈杂,茫然无措的落下泪来。
“一期……”他把声音放的一轻再轻,像是生怕吓跑了谁:“一振……?”
没有回答。
…………
鸦匆匆离开时政本部,带着源赖光的手令和一队裁判所的人。
“本来勾结溯行军的事是由枢缉队负责,但如今枢缉队副部长草壁绫已经被查出与溯行军勾结、破坏未来之战屏障、构陷内部审神者。”鸦说:“去到之后,即刻逮捕,包围枢缉队所属,不必留手……”
顿了一下,他冷冷道:“生死不论。”
这样的话其实很不符合时政现在的宗旨。
毕竟冠了“政府”的名,和现世那个法治社会还联系紧密,怎么能在抓捕过程中说出“生死不论”呢?就算是草壁绫带着人去八百理的本丸抓一期一振,都没敢说这样的话。
当然,不排除她就是想报复一期一振的可能性。
但鸦不介意。
他在裁判所几十年,理在各个世界辗转的时候,他就时不时的抽空回来。因为要守在理身边,所以每次接的都是提起刀就直接干的任务。裁判所的任务除了抓人就是抓人,有些人渣太过分了,他们就手起刀落直接现场处刑,既安慰了受害者又能顺理成章的发泄自己的怒气。
暴力执法,说的就是他们。而鸦是其中翘楚,所以最受人敬仰。
他所属的是裁判所下属风纪巡查委员会,不仅能管别人的本丸,还能管时政的其他部门。说白了就是时之政府一块砖,哪里暗堕往哪搬。但因为监察者的绝对公平属性,其他部门都对这种监管没有意见。
在鸦成为巡查会委员长的现在,这种敬仰更是上升到了迷弟迷妹的程度,巡查会上下的制服都是这种制式的军装,更有人说过愿意成为委员长同刀派的兄弟这种话……
鸦:不需要,谢谢。
裁判所的人从来没怂过,这次当然也同样。委员长说生死不论,他们就磨刀霍霍,就这么简单。
“委员长委员长!”一个玫瑰红里挑染了渐变金色发的双马尾女孩小跑几步,睁着同色的大眼睛看鸦:“我们这次去有没有特别注意的人啊?你有没有重点目标呀?桔给你报仇啊!”
“没有。”鸦面无表情:“不许公报私仇。”
桔眨眨眼:“???”不许公报私仇,你把最能打的都带上了是去干什么的?
她一脸“我懂我懂”的点头:“是嘛,我们都是按照规矩行事的,通敌构陷本来就是死刑了嘛……”
剩下的人恍然大悟,嘻嘻哈哈地凑上前,意图揣摩委员长的心思,搞他仇敌为他分忧。
鸦越走越快。他想对付的只有草壁绫,但对方身为枢缉队的副部,还牵扯着联系溯行军的重要线索,怎么想都不可能真正动手。其他人不过听令行事而已,专门针对,没有意义。
走到本部向枢缉队的传送阵里时,他怀里的刀帐烫了一下。缠绕其上的冰蓝色御守咔嚓一声开裂,传导而来的腐蚀性痛感让鸦浑身一僵,嗓子里甜腥翻涌。
一期一振……被刀解了?
桔眼尖,一歪头:“委员长?”
“……没什么,”青年嗓音嘶哑难听:“走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