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棋披着月色回到了家中。黄狗抱着她的小腿呜呜咽咽,尾巴打着旋的摇。祝棋弯腰摸它肚子,果然干瘪的快贴到后背上。
主屋灯火摇曳,隐约从窗户纸上透出两个半身人影。
上回祝棋卖了个惨,在祝立兴的强迫下,祝柳氏开始给她留饭。但多余的活儿,干一天歇三天,祝立兴怎么骂都不动。祝棋不愿与她吵,浪费精力浪费时间,有那功夫做点什么不好。
祝棋轻车熟路的起火生灶,将凉透了的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屋内两人说话的动静小了一些,没人开门看看他们忙活了一天的女儿。别人家的狗,吃的是剩菜剩饭。但祝柳氏做的饭,比用称称的还精准,多一口没有。她们家的狗,自然也就吃不上东西。黄狗饿极了只能汪汪叫,同鸡抢地上的虫子吃,然后等祝棋回来。
祝棋将饭倒进锅里,兑了些水,又翻找了一些小米倒进去,熬成一锅粥,分成两份盛出来。她自己热粥凉菜的胡乱吃了一顿之后,剩下的那碗也差不多凉了些。她又在粥里掰了些碎饼给狗端过去。
黄狗见她端着碗出来,绕在她腿边往她身上扑。祝棋按着它的头不让它上身,把碗放下。又回去抓了把玉米粒撒进鸡笼里。
等做完这一切,祝棋才有时间顾及自己。她花了小半个时辰烧了些热水倒进浴桶,将浴桶抱回自己的小破屋里。这时候,主屋的灯火已经熄灭。
忙活了一天,身上全是泥和汗。祝棋扒下自己的衣服,跳进浴桶。
热水包裹着肌肤,祝棋舒服的轻吟一声。
身体放松下来,想的就多了。
院子里的那条黄狗她喜欢的很,看它比看那两个人顺眼多了。以后她一定也会像现在这样晚归在,直至有一天突然离开。那么这些天,黄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饿着吧。方台山离家小半个时辰,等她下午喂完狗再去,到那天都黑了。
祝棋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明天自己做点干粮,中午把狗一起带着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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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听说没?昨晚祝家那小妮儿,大晚上的,和一个男人在后山……”
“知道知道!真是看不出来,长的挺正经一姑娘……”
……
午休完,祝棋给狗找了根干净的绳子,牵着狗走在路上。遇到她的人们无一例外的用她说不出来的奇怪眼神看她。
祝棋以为是她牵着狗的缘故,对此并不介意,像寻常一样去田里等祝志新。直到她看到祝志新搓着手在田里等她。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祝棋随口问了一句,将锄头柄深深插在地里,将绳子拴到上面。
祝志新一肚子话想跟祝棋说,真见着人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支吾着:“那个……那个……”
祝棋笑了:“六叔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哪需要你帮忙啊!”祝志新这才开口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祝棋见祝志新语气急促,神色慌张,明显是出了事的样子。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说道:“我合计打几只兔子,昨晚就去山里逛了圈,怎么了?”
“和谁一起?”祝志新立马追问。
祝棋疑惑:“我自己啊。”
祝志新一拍手,气愤道:“我就知道!”
“怎么了嘛?”祝棋暗自猜想:该不会是祝思源出了什么事吧?
“村里的女人们说你昨晚跟个男人在山上勾勾搭搭,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她们还不信!”祝志新气得颧骨发红、嘴唇哆嗦着。
“啊?”祝棋苦笑不得。
她与祝思源哪里勾勾搭搭了,不把他打残废都算好的了。等等……祝棋猛然想起……
昨晚,还有一个人……该不会昨晚叫人看见了?
祝志新仍说着:“那群女人说的有模有样的,说你跟祝思源……呸!都脏了我的嘴!”
“等等!”祝棋连忙打住:“跟谁?”
“祝思源!”祝志新说的咬牙切齿,“宝珠,不是我多嘴,祝思源那瘪三真的不行。”
祝棋眉眼冷清,完全没有当事人的感觉。因为……她已经隐隐知道今天的闲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她语气平静的回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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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思源平躺在炕上,听着父母在他耳边说着今天的事,心怀快意。
昨晚回来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虽然身体上的便宜他没占着,但是一个女子除了贞洁还有什么?
名声!
虽然被她修理了一顿,但好歹两人也算是“密林幽会”了。只要他稍微那么一加工……
嘿嘿,污个女子的名声还不是轻而易举。这样一来,那小贱人就只能嫁给他了。只要她过了门,就别想好过!
夫为妻纲,可不是说着玩的。
“儿子……这样、这样好吗?”祝母说道。
她内心是很喜欢祝棋那样的儿媳,好看还能干,嫁到她家的话,儿子也能轻松一些。可……可总归不能这样逼迫人家啊……
但儿子吩咐要她去村里散布谣言……她也只能照做了……
对于父母,祝思源从小到大没客气过,他吼道:“闭嘴!要不是你们穷,我至于用这种方法吗?!”
祝父在一旁默不吭声。他与祝母想的不同,儿子这一招虽然狠,但有效。儿子老大不小了,早该娶个媳妇了。况且……儿子已经“坏”了,孙子是时候立起来了。祝棋那姑娘就很好,年轻,能生!
见丈夫默认,祝母喏喏,躲到一旁坐下。
“村里的人现在都直到她和我有一腿了吧?祝棋呢?祝棋知不知道?”祝思源在脑海里幻想着祝棋嫁给他之后的情景,兴奋的眼睛发光。
祝父不愿见儿子这般没出息的模样,不愿回答。祝母自己是个女人,知道女人没了名声会有多么难过。她越想越觉得亏心,又不想违背儿子的意愿,脑袋里一团乱麻。
房中气氛一时凝滞。
祝思源才不在意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他只管徜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美美的睡去。
……
梆——梆——梆——
沉闷的巨响回荡在祝思源耳边,震得他耳朵发麻。他掀开眼皮,朦朦胧胧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伫立在火炕前。他的父母就跟在身影身后,眼含惊恐,静如鹌鹑。
“睡的挺香啊。”那身影说,语气冷的像带着冰碴子一样。
祝思源揉揉眼,梦中跪在他身前的少女目无感情的看着他。
“你……”沉迷美梦无法自拔的祝思源突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结巴半天,最终倒向梦境,趾高气扬的说道:“这下你知道我的厉害了?还不过来!”
“呵。”
两辈子了,头一回遇见这么不怕死的,祝棋被他蠢笑了。
她一把薅起祝思源的头发,将他从床上提起,对祝父祝母说道:“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看您家房门旧了也该换个新的了。可这请人拆门也得费钱不是?我就自作主张替您们拆了。您们以后可得换个结实的,要不这某些地方没个把门的多不好。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多来几趟,就看您们啊,受不受的起了。”
快要把头皮撕掉了的痛让祝思源瞬间明白美梦与现实的差距,他彻底清醒,嘴中不自觉的嚎叫出声。
见儿子被这样对待,祝父祝母心疼不已,扑上前去。
祝棋轻轻一推,就将二人推在地上。
“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等到晚上保证给你们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但你们要是跟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我就不能保证什么了。”祝棋对这二人厌恶至极。她再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就是这二人四处散布莫须有的谣言,败坏她的名声!
祝父祝母被这声威胁定在原地,痛哭流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女煞星拖走。
先前的巨响引来了周围的邻居,他们聚在祝思源家门口,同祝父祝母一样看着祝思源被拖走。等祝棋一走,他们便从被祝棋用拳头砸倒了的大门闯入,围在祝父祝母身边幸灾乐祸的询问。祝父祝母顾忌祝棋的威胁,泪流满面,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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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前,祝棋把大黄狗托付给了六叔,并把它身上的绳子解开备用。如今这条绳子正好派上用场。
祝棋将绳子缠到祝思源手上,将他束了起来。
祝思源呆愣愣的任她摆布,生怕她突然暴起,将他胖揍一顿。
两人走了一段,路边出现了一辆驴车,驴车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六叔,麻烦你了。”祝棋对祝志新说道。
祝志新看起来比祝思源还慌张,他哆嗦着问:“你不是要做什么吧?晚上还回来吧?”
祝棋失笑:“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去我六婶跟我提过的那户人家给某个人看看,省的他天天做梦。”
“哦哦,那就好……”话虽如此,祝志新心还是没有落回肚子里。
他已经听宝珠说了事情的经过,当时他气得头脑发昏,按照宝珠的主意去借了车。可是见到罪魁祸首就这样被绑来了,他又有些害怕。
可千万别做傻事哟!
祝棋推搡了一下祝思源,说道:“上去。”
见识到了祝棋的可怕,祝思源可不敢像昨晚一样求助,他乖顺听话的爬上驴车,找了个边角蜷着。
祝棋对还是一脸菜色的祝志新说道:“放心吧六叔,村长的驴车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还回去了。麻烦也告诉六婶一声,叫她不要担心。”
“这哪是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你快些回来,知道吗?”
“知道啦!”
祝棋轻巧的爬上驴车,轻拍驴屁股,带着祝思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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