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流霜有关的任务之前,是青青客栈篇任务三,要求燕厉在客栈里完成入门。岑云阔印象里,原著中曾写,有天赋的修士入门的平均时间在三年,而燕厉大概花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对修道之人来说很短,境界越高,活得越长,一年于那些人而言说不定就是打个坐的时间。但对于凡人和初入修道之境的人来说,一年足够长,可以做很多事情。
而对岑云阔来说,一年,在青青客栈住一年,意味着他会倾家荡产。
从犀渠洞里收获的沉甸甸蓝莹莹的灵石,转手就将大半奉送给了青青客栈。
这些灵石品质极其优良,灵气蕴含丰富,阎青青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十有八/九出自天虞山。天虞山是名门正派,也是风水宝地。产出的灵石灵气温和,益于修炼,价值很高。她喜滋滋收下,拨着算珠,在账本给他们先勾了三个月的住宿费。
“吃饭和医药费另算啊。”阎青青说。
岑云阔点了点头,他端着熬好的药膏,正要上楼给自己敷药,却撞见练银茶下来。
他连忙问:“大夫,我……弟弟怎么样?”
练银茶摇了摇头。
岑云阔心一沉,不敢想象情况多么严重。虽然他跟那小孩暂且不算认识,但好歹是一条人命,他昨晚既然救了,就想救到底。
谁知练银茶却说:“他说他没事,不让我看。我看他精神确实不错,不像伤重,也没坚持。以后若是有情况,随时找我便可。”
岑云阔道:“多谢。”
他上楼后也没立即处理自己的伤势,而是跟燕厉他们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他们得在这里住一阵子,明天开始,他会教他们修道入门。
全场最激动的只有扑通。
岑云阔静默了。看来小朋友们对修道这件事不是特别有热情啊。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话题,让新来的小孩介绍自己。
陆饮虹早就打过腹稿,因此说的很流畅:“我叫阿虹,今年十一岁,是跟哥哥来山里打猎的,但是晚上遇到了好大的野兽,哥哥受了伤,被野兽抓走了。”
他垂下脑袋,装出一点伤心和不安的模样。
岑云阔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哥哥会回来的。那你还有别的家人吗?”
陆饮虹摇头。
于是阿虹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个大家庭。
岑云阔还特地叮嘱他,要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哥哥说,不要抵触大夫。昨晚阿虹咳血的样子岑云阔也看到了,他不太相信小孩是真的一点事没有。
叮嘱完,他便让他们回各自的房间沐浴休息。
燕厉没有走。
虽然才过了几天,岑云阔却能感觉到燕厉寡言了许多。
这种寡言和最初与他相识时的沉默不同,多了些许阴郁。陡然和燕厉这样一对一面对面的,岑云阔有点心虚。燕厉的阴郁好像是从被他在酉梅林踹断腿开始的。那时候他神情平静,或许并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
“你的腿好了吗?”岑云阔关切问道。
“嗯。”
“那就好。”他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燕厉跟在他身后。
岑云阔房里已经准备好了清水布巾,他不知道该和燕厉说些什么,就将布巾浸湿,一点一点处理肩上的伤口。折腾了一晚上,伤口看起来非常难看,擦起来很疼。岑云阔眉头皱起来,发出轻轻的吸气声。蓦然间,他意识自己的心情很微妙,这不是他无法忍受的疼痛,但他却下意识的表现出了脆弱的样子,或许是太心虚,想展现这样的痛苦给燕厉看,博取谅解?
他还没理清楚心里的一团乱麻,燕厉就默默走上来,说:“我来吧。”
岑云阔把布巾交到他手里。
被染红的布巾放到盆水中清洗,红色的涟漪漾开来。燕厉洗完,神情认真地帮他擦拭伤口,下手轻柔。
岑云阔看着少年专注的神色,突然发现燕厉其实十分英俊,虽然还是少年,但沉稳不言时已初现男人的气魄。岑云阔恍惚看到了未来的他,看到了小说后期成长得强大无匹,俊美无俦,恣肆狷狂的燕厉。
“哥。”
岑云阔回过神,“嗯?”
燕厉字斟句酌地问:“最开始,为什么会说,要做我的大哥?”
岑云阔滞了一瞬。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当时系统在他面前给出了这样一个需要即时完成的随机任务吧?
其实关于为什么要养这么多小孩在身边,他已经想好了借口,但这时候要说出来,居然有一些不忍心。
不过总要说清楚的,不能让这些小孩对他抱有太真情实感的幻想。
“小燕,我不是什么纯善之人,从我那天开口说‘若不嫌弃,从今天起,你便当我是大哥’时,便有着清晰明确的目的。我要培养天下第一的修士,要做天下第一之上的那个人。”
原著中,燕厉作为主角,最终当然称霸了修真界。
既然系统要按原著剧情走,这个天下第一也是迟早会走到的。
燕厉懂了。
他眼帘低垂,手未曾抖,将伤口中的最后一点污渍擦干净,而后平静道:“好。”
岑云阔本来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冷酷无情恐怕会伤小孩的心而感到微微愧疚,没想到燕厉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他呆了呆,差点想问你好什么好?
燕厉把布巾丢进水盆,转身从桌上端起药碗,向岑云阔确认,“是要上这个药吗?”
岑云阔:“……是。”
灰色的粘稠药膏,和之前给燕厉用的续骨膏有些相似。燕厉用手挖了一块,小心翼翼抹上岑云阔的伤口。药膏放置久了,已经不复温热,冰冰凉凉的,让火辣刺痛的伤口一下子降了温。
上完药,包扎好,燕厉就要离开,岑云阔喊住了他。
他从乾坤囊中拿出那本《长歌行》,递给燕厉。
“修道入门心法。”
“不是说明天才……”
岑云阔笑,“不差这一天。先拿去看吧。”
燕厉拿着《长歌行》回到自己的房里,捏着那薄薄的册子,先发了一刻钟的呆。
大约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察觉来找幽娘的客人里,有些总用怪异的目光看他,甚至有人想对他动手动脚。他忍受不了,便常常跑出家门,在澎城街巷里四处游荡。游荡着,他就认识了一个朋友,是个小女孩,比他小两岁。他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当然要对女孩子好,于是即便身上只有可怜巴巴的碎灵石几粒,都要买点糖分给小女孩吃。燕厉以为他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好,可后来幽娘嫌他跑得不着家,连碎灵石也不给他了,燕厉没钱买糖,小女孩一开始说不会嫌弃他,可后来有一天,她就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失去玩伴那天,燕厉很伤心。回家后他跟幽娘说,幽娘没有安慰他,只朝他冷笑,“蠢货!你怎么会以为有人会真心待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整个中州更是如此。你给我记住,你手里有糖,别人便愿意跟你玩,你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的手里永远有糖,而不是期盼什么人会用真情待你,真情最虚无缥缈,拿情说话都是哄骗人心,甚至不值一块灵石。”
燕厉并不觉得岑云阔说的那话令他难以接受。
他甚至松了口气。有明确的目的比无缘无故对他好让他安心。
岑云阔想要的糖是天下第一修士,那么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天下第一修士”那颗糖拿到手里。锦之、扑通还有新来的阿虹,都是他的竞争对手,仅此而已。
燕厉低下头,看着那本泛黄老旧的心法册子。书封烂了一大半,能直接看到扉页上工整小楷誊抄的长诗《长歌行》。他深呼吸一口,坐得端正,翻开第一页。
燕厉的手顿住了。
夹在扉页与第一页间的是一张与修道无关的纸。
他的耳根先烧红,然后蔓延到整张脸。
那是一张春宫图。
两具男人的躯体纠缠在一起,线条、着墨、色彩无一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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