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梁溪成功霸占了靠露台的大床一侧。
然后她一觉睡醒才后知后觉发现一个秘密。
偌大的露台呈弧状环绕着卧室,转角过去不起眼的小角落, 还有一扇玻璃移门。
清晨的阳光打在玻璃门上,像镜子一般反射着穿着吊带裙的自己的倒影。
王幼安还没醒, 她一个人无聊顺着露台一路踱了过来,就这么发现了一扇小门。
梁溪本来就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 对着玻璃门左晃右晃转了好几圈, 开始脑补别墅密室类刑侦案。内容还没想好, 光片名就给拟了好几个——《消失的房间》、《门背后的隐匿空间》等等。
她盯着自己的倒影, 仿佛透过玻璃门看到了里边另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大早上太阳是暖的, 她越是深想越身如冰窖,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起来。
少女原地抖了一下,无意识地双手环胸揉搓着自己的臂膀,强迫自己打住胡思乱想往积极向上的内容上靠。
这是顾宴清家, 才、才没有什么消失多年藏匿的尸体。
如果有, 那……那也是一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残肢。
强迫自己这么一想, 好像是松快了不少。
她轻轻舒了口气, 就怕一转身背后出现什么怪物似的不敢背过身直线逃离,目光紧紧盯着玻璃门, 一步一步小心摸索着往后倒退。
忽然间, 玻璃门内还真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双眸子,和她盯着门内一样,对方的视线也穿过玻璃一动不动盯着她。
梁溪头皮一下子炸了,原地尖叫着蹦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宴清一身精致的绸质睡衣斜靠在门框上, 眉眼带着少有的倦怠,朝她抬手:“过来。”
梁溪拉开嗓子:“你先出来。”
晨光洒在他身上,木地板上勾勒出影子。
哦,有影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大早脑子里在瞎琢磨什么,肩线一点点放松,抿了抿唇:“吓死了,原来露台和你房间是通的啊。”
“不然呢?”
——不然我为什么执意要睡西面的小房间。
他继续保持抬手的姿势,手腕一动:“睡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得知玻璃门后是他的房间后,梁溪彻底放心了,雀跃地奔了过去,向他抱怨:“没醒也被吓醒了。”
他继续抬高手腕,在她眉心点了一下:“胡思乱想什么。”
梁溪猜他是有后话的,就是不懂为什么停在了这儿。
她抬头,顺着顾宴清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
沉默一秒,
两秒,
三秒。
少女猛得抬手抱胸,啊了一声:“闭眼!!!不许看!!!”
和昨晚上下楼不一样,她回房间换了条更清凉的睡裙才睡下。两根细细的,仿佛一扯就能断的小带子松松垮垮搭在肩上,露出细嫩白皙的一大片肌肤。
裙边跟着暖风摇曳,身上空落落的。
她像水壶一样,一下子烧开了。
头顶恨不能冒点儿蒸汽。
现在还他妈是真空上阵啊!!!日。
顾宴清瞥开视线,咬紧牙根:“没看。”
“……”
王八蛋,看完才说没看,呜呜呜呜不想做人了……
露台另一头很合时宜地响起了移门滑轮滚动的声音,伴随着王幼安的呼唤:“溪仔?是你吗?”
“……”
不,不是我。
怎么能让人发现自己穿着清凉小睡裙私会外男呢,放古代这他妈是要浸猪笼的啊!
一想到此次出行的几个人,小喇叭王幼安,大喇叭程飞扬,世界喇叭包不凡……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梁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劲儿,一个猛虎扑地就把顾宴清连人带影子推进了小房间,后脚一勾砰一声砸上了门,还抽空拉了个窗帘。
广东日光充足,房间里都是定制的遮光窗帘,一拉上遁入黑暗。
急促的呼吸频率下掩盖了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梁溪单手把人压在窗帘上,漂亮的眼睛使劲眨了几下,连近在咫尺顾宴清的脸都看不清,只能从手底下起伏的胸膛感受他的存在。
她显然注意力还不在这,半晌才做贼似的用气音问道:“刚刚踹门是不是声音太大了,她不会听见吧?”
“……听不见。”
呼,那就好。
五感从惊慌中一点一点回到自己身上,先是感受到了手底下烫人的温度,随后是他身上特有的青竹般的气息,还有绵长却不平缓的呼吸声,连吐气都是三段式的,中间卡了壳一般还得断俩断。
露台上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不停,梁溪不敢动,心脏踩着胡乱的鼓点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血液又烫又躁,且有不断升温的趋势。
睁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她索性闭上眼,想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此刻奇妙的氛围:“我们这样……放古代是不是得浸猪笼啊?”
顾宴清垂眸,鼻尖沁满了她身上宜人的香气,哑着声音开口:“……男未婚女未嫁,不算。”
“哦,也是。你帮我听听,幼安姐走了没?”
露台上脚步渐行渐远,夹杂着王幼安小声的自言自语,慢慢隐在了门后。
顾宴清音色平静:“没吧,再等等。”
他一说完,梁溪又不敢动了。
她悄悄往后拱了拱身子:“那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指挪一下,戳着我肚子了。”
话音落下,空气长达十几秒的静谧。
梁溪睁开眼,黑暗中模模糊糊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她垂眸去找顾宴清放在肚子上的手,头刚低下,眼前一热。
他的手掌不由分说覆在了她眼前,掌心很宽,指节长且直,完整地遮盖住她所有视线。
顾宴清本来就贴墙而立,艰难地转过一点身子,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泄了出来:“好,挪开了。”
“那你遮我眼睛干吗?”
他没回答,只吩咐道:“你在这别动,我去看一下她走了没。”
“哦,好吧。”
少女乖巧应答。
覆在眼前的手没有消失,紧接着传来轻轻转动移门把手的声音。
露台上虫鸣鸟叫欢畅得很,倒听不见任何脚步来回走动发出的响动。
终于走了!
梁溪一下子就忘了顾宴清的交代,兴奋地拽着他的手臂往前迈了一步,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向前倾摔进了他怀里。
顾宴清顾不了那么多,只着急扶她。
等把人扶稳,就见少女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良久,从扶着她的左右手上收回目光,又垂着眼皮看向肚子,一字一顿咬着牙:“你、耍、流、氓、啊。”
顾宴清沉默片刻,无奈开口:“……正常反应。我控制过了。”
***
王幼安最后在楼下餐厅找到了梁溪。
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早上露台上窸窸窣窣全是自己的幻听。
过一会儿顾宴清从楼上下来,她发现梁溪毫无征兆地脸红了。
王幼安有些纳闷,但性格使然,倒没深想。
直到楼上陆陆续续下来人,谁也没发现她和顾宴清之间的异样,梁溪绷着的神经这才松缓了一些。
这几天因为顾宴清的加入,用包不凡的话说,有地头蛇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操心。
确确实实吃喝玩乐都很尽兴。
即便玩得很疯,临回南滨的前一晚,包不凡也没忘记当天有件正事儿。下午两点多以后,捧着手机时不时埋头刷一下。
终于在四点后,他成功登录了查分的页面。
他一捧手机,众人就习惯性地屏息纷纷把关注的视线投到他身上。
终于,包不凡眉间逐渐舒展,仰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还好,有学上了。”
他也没故意遮遮掩掩,手机屏幕朝上大咧咧地摊在手心。
王幼安凑过去看了一眼,把分数报了一遍转头问其他人:“这是好还是不好?”
顾宴清略一沉吟:“按往年分数线,刚过本科录取线。”
“哦!那就是好呗。”
王幼安对分数好坏的概念也就停留在过没过本科线上,她转头望向程飞扬:“快查啊,都等你呢。”
程飞扬蹙眉:“不查。”
“分数都出来了,你不查它也不会变,难不成能多给你涨俩分?快点,别瞎几把磨蹭。”
梁溪偷摸揪了一下王幼安衣角,想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勉强程狗,没准儿人家想回房间一个人偷摸地查,对答案那回他不是也没对上几道么,要脸……
王幼安没看懂她眼神里的含义,就不明白程飞扬挺潇洒一人,怎么临大事前叽叽歪歪的。
她催了几遍程飞扬不耐了,直接报出一串准考证号:“查查查,你查行了吧。查完别告诉我就成!”
王幼安搞到准考证号,埋头一顿操作,半晌动作停滞不动。
她这么一停,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
别人不知道,但王幼安在想刚刚顾宴清说的话。包不凡的分数差不离往年本科录取线,程飞扬的分儿比包不凡少了一大截,也就是说……
她突然悔恨自己不该揽这个活,现在连一句安慰的话也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良久,王幼安扯了扯嘴角,拍着他肩:“没事儿,你还有大别墅可以继承。”
“……”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明白了,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最终还是程飞扬自己打破了尴尬,他啊了一声,挠头:“也是,得亏我爸有出息。”
见众人不答话,他从沙发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楼下不有个影音室么,走,陪哥哥唱几首去。”
***
第一次下到负一楼的家庭影院,设施很完备。
这个时候安慰显得苍白无力,仿若无事又太过无情。
顾宴清走了一半又折回楼上,过一会再次出现,手里抱着一大捧零食饮料。
包装袋在怀里窸窣摩擦,总算给空旷的环境制造出一点不至于冷场的噪音。
程飞扬研究了一会儿点唱机,成功接上投屏,举着手里的麦克风喂了两声,情绪异常激昂:“在广东最后一晚,开心地来开心地回去,一首《难忘今宵》送给大家!”
MV不知道录的是哪年春晚,欢天喜地锣鼓喧天的场景一下子充斥眼眶。
为了缓和气氛,程飞扬算是做足牺牲挑战他从来没尝试过的音域,剩下几人当然不敢继续愁眉苦脸。
梁溪扫了一圈桌面,提溜过来一罐冰啤,指甲刮了两三次都没打开。
顾宴清也没多问,顺手从她手里接过啤酒砰一声掀开拉环送回到她手里。
梁溪朝他扯了扯嘴角又把啤酒顺着桌沿一推,推到程飞扬面前。
一套动作全程无交流,默契十足。
程飞扬一曲完毕开了嗓,接二连三又唱了几首,场子已经热起来不少,他把麦克风按顺位递给包不凡:“庆祝一下?”
包不凡扭头就点了几首更热烈的,连歌带酒把气氛炒上好几层。
梁溪窝在一边沙发里,静静地观察程飞扬的眉眼。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看不太出他一贯飞扬的意思来。
眼看包不凡的歌单进入最后一首收尾,她微抬下颚示意王幼安:该你接了。
在她的认知里,顾宴清是不会参与这种活动的,何况程飞扬说起来是他们几个的朋友,没道理也让顾宴清陪着一起哄。
但包不凡没想那么多,唱完最后一句顺手把麦克风递给了在场剩下的唯一一位男士。
这一棒接力几乎没卡壳,顾宴清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程飞扬仰着头灌完最后一口啤酒,眉梢飞了一下:“行啊,来首粤语的?”
顾宴清抿了抿唇没说话,径直走到点唱机边动作利索地选定,曲着一条腿随意地坐在高脚凳上。
前奏从3D环绕式音箱传出,是首不太熟悉的歌,叫《裙下之臣》,听起来华丽又性感。
梁溪又抬头去看投影,灯红酒绿一派奢靡繁华。
以她的了解,顾宴清一直都是个情绪很淡的人,几乎不会和性感这样的字眼勾上边。
然而,第一句低沉微哑的嗓音开口,她又觉得,这两个字说是为他量身定做也不为过。
他唱得很随意,在变幻的晦暗灯光下,侧颜隐隐绰绰隐在光线后面,蛊惑人心而不自知。
这样浓烈性感的唱腔,也不知道他是在借歌诉说什么情怀,还是只是单纯地为程飞扬做最后的让步。
毕竟让顾宴清快乐地唱一首《好日子》啊《好运来》之类的,比杀了他还痛苦吧。
梁溪向后退进沙发里,借着昏暗的光线,举起手机对着他偷偷拍了张照。
灯光半明半昧,把他勾勒得摄人心神。
一曲完毕,程飞扬带头第一个鼓掌,还耍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顾宴清也没回梁溪身边坐着,倒是径直往程飞扬边上坐下。
他给自己另开了一罐啤酒,手腕垂着和程飞扬仍举在手里的空易拉罐轻轻碰了碰,送回嘴边抿了一小口。
作为一个真男人,开了今晚讳莫如深话题的第一句口:“复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声音很淡,却在程飞扬心里砸下剧烈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好久,倒不是因为粗长,是我已经被迷死了……
顾宴清:道理我都懂,但你写手指是什么意思???这么细我不要面子的吗???
感谢营养液:焱淼+2
今天是周末,就是发周末红包的意思啦!最近留言变少了呜呜呜是开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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