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清本质是个学霸, 学霸的思维方式多少有点异于常人。
用蒋栋的话来讲,就是路子野。
在梁溪这件事的反应上, 绝大多数人可能会先生个两天气,等气消了紧接着而来的是疑惑, 她想干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但顾宴清不是。
自从知道梁溪一本正经在他面前伪装后,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他妈上扬。
说到底, 他自己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设身处地一想, 他最初成为骗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她, 为了成为她身边的一份子、生活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 梁溪以同样的方式做了同样的事。
这么一想, 想不高兴也难。甚至还要为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起立鼓掌。
啊,这该死的突如其来的爱情。
***
今年王幼安有事没能回的成国,发小几个还有人要去海南过春节,一年一度的大聚会就从年后生生被挪到了年前。
程飞扬发来短信通知的时候, 还和梁溪私底下一起偷偷探讨了一番王幼安能有什么天大的正事儿不回家过年, 两人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统一, 没两句就说到了一起讨论出结果来。
多半是挂科了, 还挂的特别多,没脸回来。
趁着气氛尚好, 梁溪还顺嘴说了一道儿:【我可能会带个人一起, 女的,你不要太惊讶。】
程飞扬这人也是脑回路清奇,第一反应竟然是王幼安说着不回来,其实是回来了的。偷摸和梁溪串通一气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当下拍板:【你带, 千万得带,人多热闹呗】
他这话一说,梁溪像被下了一颗定心丸。
你看看,久经情场熏陶的就是不一样哈。
稳得一笔。
她当下又转告给了橘大衣,【我只负责带你过去,后边你怎么着随你。但要是谈不拢我这也没办法,就帮这一次】
一边是发小,一边是发小的前女友。
梁溪把手机塞回兜里,给自己做了一把非常助人为乐的心理建设:万一这俩是真爱呢,帮一帮总没错。
两人约好了在市中心某商场对面的便利店门口见面。
梁溪从零食架晃到了冰柜,又从冰柜晃回零食架,来回走的遍数多到基本能引起便利店收银小姐姐足够注意,再顺道合理怀疑她在踩点,收集监控铁证一不小心报个警那种程度。
终于在小姐姐按捺不住内心怀疑准备出声询问之时,门口迎客旋律轻快地响了起来,又进来一穿着橘色大衣的姑娘,两人隔着货架一招手,接上头了。
梁溪这朵娇花对温度的适应区域极窄,怕冷又怕热,这个天出门绝对全副武装。
高领毛衣外边还裹了件鹅黄色款型略垮的面包羽绒服,身后一大圈带绒毛的帽檐把瓷白的小脸裹在中间,和迎面过来的橘大衣一比,完全就像两个不同的季节狭路相逢。
她果然是不辜负橘大衣这个称号,和上次见面时穿的大衣款型不同,这款更修身也更单薄,但都是橘红色的。
也不知道她是真觉得冷还是凹造型,头上顶着一顶贝雷帽,脸上还挂着口罩防风。
帽檐压着刘海几乎齐眉挡着额头,口罩又往下遮住了大半张脸,除了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几乎看不清真容。
梁溪缓缓放下打招呼的手,偷偷舒了口气:还好没认错人。
不过下一秒,她终于有点明白过来,第一次见橘大衣时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了。
和她两眼对视之际,只看着那一双眼睛,竟然生出了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梁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橘大衣问她:“我没迟到吧?”
迟?
姐妹,你能不能摸着良心再问一遍?
这忙是自己说要帮的,她缓了缓神,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挥去,顺手从边上货架上拿了一瓶常温的果汁:“还行吧,再晚点我大概能在这过个年。”
“……”
她取了果汁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头也没回问了一句:“你要喝自己拿啊。”
橘大衣没出声,倒是玻璃门口的迎客旋律又响了起来。
梁溪站在口香糖架子边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橘大衣要喝什么也得拿着过来了,把自己的饮料推到收银台上,低头翻找起钱包。
钱包还没从包里拉出来,一双手越过她肩膀伸到收银台前,手里是一瓶乌龙茶和一张五十的纸钞。
骨节分明,指甲边缘修剪得平整圆滑,好看得想让人犯|罪。
梁溪想着橘大衣的手怎么那么大,收回视线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来就行,我这儿有零钱。”
“还有这个一起。”
橘大衣终于说话了,不过一开口是个男声,她还挺熟悉。
梁溪惊讶地往后转过脑袋,见顾宴清又往收银台上摆了一盒嘉云糖,与她视线相撞,稍稍扬起一点唇角:“这就差不多了,我来吧。”
他怎么永远神出鬼没的?
视线越过他望了一眼后边杵着的橘大衣,梁溪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你怎么咻一下出现了……”
顾宴清看着她:“刚好路过进来买瓶水,你呢?怎么在这?”
“我那个,一会儿有个发小的聚会,在这附近。”
她又往顾宴清身后看了一眼,确保他果然是孤身一人,脑子一抽嘴一瓢说了句下一秒就后悔的话:“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
这句话刚说完,她不照镜子都能猜到自己此时脸上的神情大概是写满尴尬。
甚至还能读出几分“我就随口客气一声你千万别答应”的意味来。
以顾宴清和她一起玩狼人杀的默契来说,他绝对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但下一秒,他站在原地把结完账的果汁顺手递了过来,无辜地哦了一声:“那好啊,去吧。”
“……”
梁溪机械地接过果汁,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发小聚会,多么群魔乱舞的时刻,她竟然要带顾宴清一起去?!
少女愁容满面,就听铁罐子上下盖咔嚓一声摩擦,顾宴清拧开嘉云糖的铁盒,挑了颗西柚味的捏在指尖伸到自己面前:“怎么愁眉苦脸的,请小朋友吃颗糖。”
他微微欠着上半身,表情认真得真像在哄小孩。
呜呜呜,她该怎么拒绝!
梁溪内心百般复杂地接过糖。
橘大衣被冷落了一会儿,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几番,实在没忍住硬是挤到两人中间:“梁溪,走不走呢?”
“……走吧。”
少女壮士断腕般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聚会地点只有梁溪知道,她慢吞吞走在走前面,身边是顾宴清,往后两步才是拿着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跟着的橘大衣。
梁溪想了想,也拿出手机给程飞扬发了一条:【我应该还要带两个人一起】
那边应该玩嗨了,短信发过去石沉大海。
到了这种时刻,也只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能安慰到自己。
梁溪很快就想通了一点,发小几个的聚会,成天拿她过去那点破事逼逼叨叨的也就程飞扬一人,每次回来都要拉着她发表大姐大心得体会的王幼安也不在,其实也不怎么可怕。
到时候让橘大衣把程飞扬给顺走,清清静静,万事大吉。
她心里舒坦了一点,终于把心思放到身边有些异样的顾宴清身上来。
他好像心情很好。
从刚才见面开始,梁溪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舌尖抵了下嘴里还没化开的水果糖,梁溪侧头偷看了他一眼,从他柔和的面部线条又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了?”
顾宴清明明没回头,倒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囊括在了眼里。
“哦,没事。”迎面一股寒风吹来,梁溪皱了皱鼻子,“就感觉你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还算不错。”
“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顾宴清垂头,从嗓子眼发出一声很轻的应答声:“这次考得不错,能过个好年。”
那还不是她教得好!
梁溪要是有条尾巴,现在一定翘得高高的,安逸得一左一右轻轻晃动。
“你呢?考怎么样?”
“……”
尾巴刷一下垂到了地上。
梁溪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背过手:“我那天不是病了缺考了两门么……都掉到年级两百多名了……”
随着她声音陡然失落,顾宴清也遗憾地放低声音安慰道:“没关系,也不是每次都会碰上生病,下次名次就回来了。”
这话怎么听都高兴不起来。
梁溪只敢在心里啧一声,着急慌忙地想着换话题。
心虚地从他脸上收回视线,余光瞥向落后几步的橘大衣。虽然她从小秉持着不在人背后说坏话的习惯,不过为了扯开话题,她决定做一个正大光明就在人家面前说坏话的小人:“嗳,你看她的眼睛。”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用气音说完了整句话,深谙说坏话必须小声的道理。
顾宴清顺着她的指示,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
扭头,又一眼。
明明是她提的议,梁溪心里开始无名诽谤:顾宴清竟然看了橘大衣好几眼!
好!几!眼!
她偷偷压了压唇角,就听顾宴清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气音小声在耳边说:“和你很像。”
气流吹过耳廓,痒痒的。
果然顾宴清和她感官也一样,梁溪微微歪着脑袋,又不好意思此时去挠耳朵,只好闷着声音哦了一声。
下一秒,他又俯身补充:“但你好看。”
“!!!”
虽然这种行为显得自己过于肤浅,但被他一夸,梁溪心里一边呐喊着“这不是让你站队啊喂!”一边甜滋滋地嘴角上扬恨不得找个什么把脸埋进去大笑几声。
太会了!
他太会了!
妈妈我合理怀疑这个人是有备而来,他在撩我啊!
但她一抬头,对上顾宴清冷静自持的脸,刚才所有的合理怀疑统统打翻:哦,他可能只是客观阐述一下事实而已。
怎么办?
怎么好像更开心了,呜呜呜,我真是个肤浅的人!
梁溪攥着手指狠狠一掐,憋回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在内心自我批判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啧,顾宴清这个话里有话的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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