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哦!”
梁溪抬起一边嘴角, 视线在转向另一边时,下意识收敛起表情:“——才怪。当然是骗你的了!”
董姗姗:……你这大喘气恕我接受无能。
董姗姗顺着梁溪拐向一边的眼神一路望过去, 就见到上次一起参加圣诞趴体的年级第一形单影只斜倚在墙边看着她们。
少年戴着黑色口罩,碎发不羁地搭在额前, 只露出一双清如水的眸子。
但全身笼罩着强大的气场,光一双眼她就可以肯定没认错人。
董姗姗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就见梁溪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朝他的方向挪了过去。
明明还有些距离, 梁溪却似乎能看见他的眼睫颤了一下, 长却不卷, 很自然地向外延展, 显得根根分明。
在离他三步之外站定,少女下意识背着手站立:“你听到啦?我刚和她们开玩笑呢。”
“太远,只听到一点。”
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一点还没睡醒的鼻音。
“你声音怎么了?”
梁溪很快被他不太自然的发音吸引了注意, 转而问道。
“有点感冒, 头很沉。”顾宴清稍微站直了一些, 一下子比梁溪又高出不少。
他垂下眼睫和她对视几秒, 突然又多补充了一句:“耳朵里嗡嗡嗡的,很多杂音。你大声一些, 听不真切。”
少女面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心里却暗自掐拳一个鲤鱼打挺:yes!刚应该没听见什么!
人家都病了,自己还暗戳戳高兴,梁溪觉得这太不对了。
几秒后愧疚的情绪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她单脚撑着地,另一条腿无意识地在原地划着圈儿:“你去看过医生了吗?吃药了吗?”
“刚从医务室回来。”
“那你记得多喝点热水哦……”
梁溪万万没想到多喝热水这种直男式发言竟然有一天会从自己嘴里冒出来, 她尴尬地抬手挠了挠鼻尖:“……的意思是可能多喝热水多出汗,会好的快一点?”
然而顾宴清似乎并没有打算接着她的话下去讨论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反而另起一头:“刚才,是有人欺负你?”
这儿贴近墙角,想着白莲花和绿茶婊背后排挤她的时候,应该刚好走过顾宴清面前。她微微抿唇,还是被听见了?
以目前的结果来看,她压根不算被欺负。
那俩随随便便就被自己唬了一下,半点儿不吃亏。
但她在顾宴清面前可是个软妹,软妹招架不住这两人编排。
说不定还得配合剧本嘤嘤嘤一场。
一碰上顾宴清的事儿,梁溪的大脑马力全开,在短短几秒时间内设想了好几种结果。最后还是没能迈过心里最后那道坎儿,突破不了做人的下限去在他面前哭诉一遭。
她垂下眼皮尽量不去看他:“也就同学之间拌嘴,没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顾宴清黑眸沉沉,良久才说出几个字:“委屈吗?小朋友。”
鼻音不散,他的声音听着有一点倦,又像刻意拖着尾音的慵懒,和平时不大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同于平时的声线问题,还是小朋友这几个字,梁溪听得心脏突突直跳,耳后腾上一片烫人的红晕。
“谁是小朋友啊……”她不满地低声抱怨。
“谁应谁就是。”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梁溪扬起下颚,理直气壮地反驳:“才不委屈,我都这么大了哪里像小朋友,和同学吵两句嘴就委屈巴巴的。多丢人!”
“行,还挺大气。”顾宴清沉着嗓音低笑一声,隔着一层口罩笑声听起来也有点闷,“以后像这种事,要是有人欺负你,可以告诉我。”
“不说过了吗,老子罩你。”
一样的话由他重复。
梁溪情不自禁想到了第一次他说这话时的场景,对着满口胡诌说没有朋友的自己,同情心泛滥,神情凛冽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你在二中不是没有朋友,以后有事找我。老子罩你。”
这是她接近顾宴清的初衷,上边有顶头大哥的保护伞,在二中横行霸道不是梦。
顺道还能偷学两招他的过肩摔。
但当现在他第二次强调这句话时,梁溪突然觉得有点儿变味。
去当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良少女,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趣味。
戏演得越深,人就好像跳进了戏里,真成了里边的角儿。
以前觉得特别威风的事情放到现在甚至觉得味同嚼蜡,还不如深更半夜费劲辛苦解开一道习题的成就感来得真实一些。
只要顾宴清还是顾宴清,绑着在一块儿搞学习不也挺有趣?
梁溪被自己心里一心向上的想法吓了一跳,意识逐渐回笼,还是决定口嫌体正直地挽救一下在当校霸路上还未回头的顾霸霸:“我们女孩子之间拌嘴,找你也没用呀。难不成你还能跟人女生一般见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这跟你告了密,不是让你难做么。”
少女口口声声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完了还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自己都能解决的。”
顾宴清听着她一心规劝的发言,胸腔起伏的心跳几乎都漏跳一拍。
他扬了下唇角,才想到自己戴着口罩,又刻意放柔了声音:“好,都听你的。”
“那才对。”梁溪的视线在他口罩外仅露出的一双眼眸上滴溜溜打转儿,小老师似的郑重交代他,“你得多花点儿功夫在你自己身上。这段时间的补习都听懂了吗?”
“嗯,差不多。”
“差不多算怎么回事啊?”
少女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连眼神都透露出对他学习态度的苛刻来:差一点儿是差不多,差好多也是差不多,你这学习态度不够端正,不能放你过关。
“……都听懂了。”顾宴清在内心轻叹一声,配合着答道。
“那还差不多。等、等等!”
“?”
“你黑眼圈好重哦。”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没看岔,梁溪踮脚凑近几分,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他皮肤偏白,算是亚洲人中比较少有的冷白色号,凑近一瞧,眼下的青灰色果然越发明显,看着竟然有些憔悴的光景。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观察,顾宴清猝不及防地低下头,两人之间仅剩的一点距离再次被倏地拉近。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抵在自己眼底,他长睫轻颤:“重吗?”
“……嗯,挺重的。”
突然的靠近几乎让梁溪的心跳声破膛而出,她悄悄曲腿后撤了一丁点儿。
“学习学的。”
顾宴清假装没发现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面不改色解释道:“每天回去,我都会把补习内容再复习几遍。为了不浪费你的劳动成果,好一段日子没怎么睡了。终于发现了?这么敏锐?”
“……”
怎么觉得夸她敏锐是反话。
梁溪一边猜测他话里的用意,一边沉浸在自己唯一的学生简直太用功,令自己万分欣慰的情绪中。
良久才从动容中找到自己的声音:“还有一周期末考试,再——努力一把?”
“好。”顾宴清若有所思,“你希望我能考多少?”
怎么也得脱离年级吊车尾的队列吧?
梁溪心里给定了个最基本的要求,但本着目标定得高远才能提起动力的原则,给他再往上划了个范围:“脱离倒数两百名?”
这目标够远大了吧。
再往前定都要超越自己了。
顾宴清竟然没被她的高远目标吓到,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好”,随即假装无意地提道:“那完成目标,有奖励吗?”
“有!”
……吧?
少女眼珠子轱辘一转:管他呢,先哄一哄再说,反正不太可能。
“那一言为定。”
顾宴清直起身子,这才终于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口罩下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扬起了唇角。
***
二中一学期两次大考,期中和期末。
每逢期末考,各个年级的教务都会根据总分排名在自己教学楼底下张贴公布成绩大榜。
这件事顾宴清当然知道,可梁溪不知道。
她本来还在为自己疯狂补习的效果沾沾自喜,最后一门考完出来,大家都唉声叹气说着化学难得想当场去世,她心里一盘算,确实挺难,但距离当场去世的程度好像还差得挺远。
要知道,放初中那几年,都是人家喊着简单小case而她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外面面相觑。
风水轮流转,她对这次期末成绩充满了莫名自信。
帅不过30秒,就听苗思雨忧心忡忡地说:“最后一大题我肯定是算错了,得拉不少分。呜——没想到第一次排年级大榜我就要上去丢人现眼了。”
“什么年级大榜?”
梁溪听到这几个字刹那间连轻快蹦跶的步伐都像按了个暂停键似的停在了半空。
苗思雨诧异地望着她:“你不知道?老张考前说过的。”
她又把张有德在考前讲的话一句一句鹦鹉学舌重复了一遍。
梁溪这才收回魂魄,表情有点呆:“每个人都会在榜上?”
“对啊,除非你缺考。”
“各科成绩都有?”
“那倒没,应该就排个总分。”
排总分啊……
天无绝人之路。
梁溪转过身,把两手一左一右搭在苗思雨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道:“苗思雨,我病了。我得缺考。”
“……”
她又搞什么?这会儿都考完了,还缺哪门子考?
苗思雨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说要缺考的梁溪确实考完之后就从学校人间蒸发了,她对着梁溪的空位置挠了挠头,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与此同时,刚从医务室出来的顾宴清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短促的一声,相隔数秒,又是短促的一声。
他躲开放学高峰期的人流信步走出校园,周围的熙攘喧嚣一下子涌入耳朵。
今天校门口尤其热闹,期末考刚结束,放眼望去穿着二中黑白校服的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临近放假的喜悦。
少年习惯性地往咖啡店方向走去,半路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定格在莹莹发着浅淡光线的手机屏幕上。
【顾宴清,我病了。今天没去考试,晚上也不能帮你补课了!】
【呜,我好惨!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jpg】
手机倏地又是一震,新进来一条蒋栋的短信。
【哥!你还在医务室吗?我来找你?】
【不在】他顺手回道。
【那你回家了?哥,难得一次两次缺考没事的!养好身体为重!加油,你是最胖的!】
【……打错,最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梁·因为怕分数不够假装缺考·溪
顾·为了控分真缺考·宴清
我们溪妹一路掉了好多蛛丝马迹,要不我们一起给她倒计时一下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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