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力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背上的人和怀里的人都奄奄一息,他跪在金光瑶的面前,低头垂首,在人看不见的脸上,两行清泪和着血水一起留下。
“求您,救救他们。”
金光瑶大惊,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如今竟然如此颓废不堪,立马扶起了他,对站在一边的三个人说:“快来帮忙。”
赤胭诧异:“师傅,你认识他们?”
“恩,先把他们扶进去,薛洋,打盆水来。”
薛洋转身就去河边弄清水。
余力听闻,大喜过望,战栗着身子强撑着站起来,对于背上的人和怀里的人,始终不肯放手。赤胭把他们带到临时歇脚的地方,余力这才将两个人放下来,高大的身影在身上的人放下后,松了一口气,刹那间浑身都卸了力,眼前一片模糊,双手不住得颤抖着,金光瑶见他不对劲,叫着他的名字,余力勉强睁着双眼,双耳充鸣,听不清楚金光瑶在说些什么,嘴里一直呢喃着,救他们。
“咚”余力终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道长,帮他看看。”
晓星尘点了点头,循着刚刚的声音而去,摸到倒在地上的人,探了探他的脉:“多是一些皮外伤,内伤不严重,这一路他应该是一刻都没有停歇过,精疲力尽,这才倒下了。”
金光瑶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事就好,这母子两个的伤势不容乐观,伤的太重,又没有灵力护体,能撑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还有救吗?”
“有,交给我吧,你给余力包扎一下,待会我给他治疗一下内伤。”
四个人忙忙碌碌了一夜,这才将几个人都安顿好,金光瑶在给母子两个看完之后,又立马给余力疗伤,灵力源源不断得输入他体内,直至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收了力,金光瑶刚微微睁开眼,就被晨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好半天才渐渐适应,一夜的不停歇,脸色略发苍白。
赤胭一个晚上,都紧紧的跟在金光瑶的身边,给他帮忙,替他护法。
“师傅,你醒了,喝点水吧。”
说罢,一碗清水递了过去,金光瑶刚喝一口,这水冰凉刺骨,一看捧着碗的手竟已结了冰花,手与碗还粘在了一起,冻得他手都在哆嗦。
“赤胭,这,是什么水啊?”
赤胭看着碗中的水,无奈又疑惑:“师傅,这是道长给我的,这水也奇怪,我捂了一个晚上,这水也半点没变热,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灵力不管用了。”
赤胭是朱雀,掌管南方的火之神兽,她连岩石都可以烧成岩浆,一碗水竟都烧不热。
碗中冰凉刺骨的感觉透过胳膊直往身体里穿透。
“这是冷凝水。”
晓星尘正好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便回道。
“金公子,我看还剩一些,就给你拿过来了,可以压制魔气。”
金光瑶看了一眼手的冷凝水,顾不得寒冷,仰头一股气的喝了下去,刚喝下去,就感觉一股股的寒气瞬间四散开来,甚至要将筋脉都冻住,金光瑶不敢懈怠,连忙运起灵力,将四散开来的寒气全部逼到丹田一处,紧接着覆上了环绕在灵丹周围的那一丝丝黑气,将那些与周围的魔气隔绝开来。半晌过去,金光瑶缓过来,张嘴吐出一口寒气,额头上冒出了层层的汗水。
金光瑶在那日回来之后就感觉不对劲,他即使喝得再醉也不会将魔气泄出去,那些魔气竟不受他控制。
“谢谢你,道长。”
“你不必和我道谢,如今这番局面,单凭你一个人控制不住的,为何不去找蓝宗主呢?他会帮你的。”
“对啊,他会帮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我去找他帮忙就相当于把他拉下水,我不能在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就把他拉下水,那我拉下水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而是整个蓝家。”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明显就是冲你来的,还有那赵家灭门之说。”
金光瑶思索着,不禁看了一眼躺在那休息的余力:“这恐怕要问余力了。”
余力一连睡了六天,他的妻子和儿子都醒了他还没醒,探他的脉没什么问题,就是灵力体力消耗的太大,这才昏睡不起。
这天,余力终于醒了,他的妻子靠在他的身边,手轻揽住他的腰,自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每晚都陪他身边,相互依偎。
余力睁开眼看到靠在自己怀里的妻子,傻傻的笑着,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妻子的睡颜笑着,他妻子睡着感觉到身旁的人在颤动,睁开了眼,双眼朦胧,抬头看去,那一张憨傻的笑颜,顿时让她心头一暖,眼眶不禁湿了。
“青青,你醒了。”
正要往这边走的金光瑶忽得听见余力说话,一阵恶寒。
亲亲,这傻大个这么······腻歪。
青青听见后,瞬间变了脸色,恼怒得一手揪住他的耳朵,暴怒道:
“你还知道我是谁啊?!你不想要我们母子两个你就直说啊!死睡了这么多天你是想让我们去哪啊?!你这么大度知道救别人,就不知道救自己吗?!你个傻子,救不了就别救,谁让你救了,活这么大了,老娘什么时候怕过死,死就死了,不过是贱命一条,十八年后老娘还是一条好汉,你扑得那么猛干什么!!那么多修士,你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拿肉搏!你挨得住几剑,就是那些修士眼瞎,几百剑都刺不中一个地方,你真认为自己了不起,是不是,你个傻子,要是你死了,老娘也不活了,带着幺儿跟你一起死,大不了,在阴曹地府再团聚。”
说着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放开了他的耳朵,手却气不过直锤他的胸膛,余力连忙抓住的手,手足无措的哄着她。
“青青,别打了,我皮糙肉厚,打的你手疼。”青青泪如雨下,止都止不住,余力苦恼愁得脸都皱成了包子,“青青,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疼,你要是想打我,给你棍子,你打吧,我绝对不会还手,别哭了好不好。”
余力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一个老实人说出的话,还真是让人心头一颤。
青青被他弄得也无奈了,好半天才止住了泪水,金光瑶就站在外面看着眼前这一幕,惊讶的他嘴都合不拢了,站在那怔了半天。
金光瑶忽的回过神来,向两人走去,这几天,金光瑶原本是想问他娘子的,奈何他娘子一句话也不说,每天除了待在他身边就是待在他身边,就连他儿子也不理,金光瑶也没办法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度以为她是个哑巴。
直到今天余力醒过来,第一次听到她说话,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就这么劲爆。
“额,那个,稍微打扰一下,他该换药了。”
金光瑶用手指了指余力,青青立马把眼泪擦干净,起身把药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得给余力擦着,盯着余力的伤口上的一丝不苟,头也没有抬,说道:
“你有什么话就问余力吧。”
金光瑶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和他说,连忙应道:“哦、哦。”
余力见状不好意思的对金光瑶一笑。
“金公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金公子,那天,你走后,我连忙赶回了家,可我到家时,发现我家已经被烧了,青青也不见了,我儿子藏在家里的米缸里才逃过一劫。我问了幺儿才知道,青青被那群修士抓走了,我就去救青青。”
“你去的那家可是赵家?”
“对,就是当地的修真世家。”
金光瑶疑惑:“那你灭了他满门?”
余力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我去救青青被发现了,他们问我金公子你在哪里,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就用青青的性命威胁我,我被逼得急了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杀、杀了不少人,但是我没有灭他的门,我救下青青后就回去带着我儿子赶来凌秀山,找你帮忙。”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清楚我在哪?”
余力烦恼得挠了脑头:“我也不知道,我去救青青的时候,他们就说你杀了他们家的修士,让我告诉他们你在哪,他们就会放了青青,我和他们解释说你没有杀人,他们就把那十几具尸体都抬了出来,那些人就是当初追杀的我的人,我明明记得你没有杀他们。”
金光瑶思索半天,明显有人陷害,他自己下的手他自己怎么不清楚,虽伤却不至死。
看来是有人在我走后下了死手,以此来诟病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杀人了,我也不记得我到底杀了多少,但,但应该,没有灭门,吧。”余力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灭门,金光瑶还真是有些无奈。
这时,青青说:“没有,他最多杀了不过十几人而已,他救下我之后就走了,赵家还派人来追杀我们,最后被我们甩掉了。”
余力听闻,傻傻的笑着:“那青青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金光瑶眉头不禁紧蹙起来。
“我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可现在外面都流传是我让你灭了赵家满门,我这莫名其妙就背了锅,心里着实有点不爽啊。”
余力呆呆的问:“那怎么办?”
金光瑶不语垂眸,半晌,忽的抬起头,阴邪一笑:“撒下了这么一张网,不就等我去吗,若是不去,不就可惜了。”
余力不明所以。
“伤好之后,你们就下山吧。”
“金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说完,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余力吃痛,低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给他仔细包扎的人。
青青没有理他,淡淡的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话语间没有丝毫的情感,尽显疏离。
金光瑶又不是傻子,这些日子青青对他的态度他也清楚,她是埋怨因为金光瑶他们一家才会变成这样。金光瑶尴尬得摸了摸鼻子。
“我这凌秀山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了,你们离开会安全些。”
“那就多谢金公子了。”青青连忙应道。
金光瑶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们的儿子幺儿在远处站着,手里捧着一大碗水,看样子站在外面已经很久了,见他们在里面谈话就没有进去打扰,乖巧得很。金光瑶忍不住揉了揉了他的小脑袋,幺儿抬起头,甜甜的冲他笑着,丝毫不害怕他。
金光瑶轻叹了一声,向前走去,在这天晚上,余力他们一家人就走了。
金光瑶站在山上目送他们远去,夜里凉风习习,月色也越发得薄凉。这时,薛洋出现在他身后。
“现在你灭赵家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了,我看,你也消停不了多长时间了。”
“等等等等,什么叫我灭了赵家?现在他们连指使两个字都懒的传了?”
“哼,你觉得呢?那些人整天嫌事情不多,没有的事也会给你说出个有鼻子有眼。现在山下说你灭赵家满门的说书人把你说的神乎其神。”
“你确定不是罪大恶极吗?”
薛洋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吗?”
金光瑶汗颜:“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说与赵家世代交好的傅家,打着替天行道,为友报仇的旗号在到处找你。”
“傅家?这又是什么人?”
“傅家当代的家主叫傅荣昊,他的女儿嫁给了赵家少主,两家是亲家,自赵家被灭了门,他便带领人接手了那里,还有,这傅家近两年归附了聂家,属聂家附属门派里的一个。”
金光瑶不禁起了疑心,事事都似乎和聂家有关,但关系又是浅的可怜,不说这几年归属聂家的小门小派有多少,谁又记得一个默默无闻的傅家。金光瑶抬眸瞧了一眼薛洋。
“你怎么对傅家这么清楚,你去打探了?”
薛洋灰白的双眼忽闪一下,应道:“随口一问就问出来了。”
金光瑶似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嘴角却勾了起来。
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披着一件单衣坐在院子里,夹杂着丝丝凉意的夏风拂面而来,吹散了一身的疲热。前几天他听说金光瑶灭了赵家满门,这件事在修真界闹的沸沸扬扬,但又没有人亲眼见到,不知道是真是假。
“忘机,魏公子。”
门口进来两人,一白衣如雪一黑衣如墨。
“兄长。”
“泽芜君。”
“过来坐吧。”
魏无羡最先开口:“泽芜君,可听说金光瑶灭赵家一事?”
“恩,听说了。”
“我曾下山到过赵家一趟,那里却被一个姓傅的修仙家给占了,我和蓝湛寻了很久,却只寻到几只孤魂,问的结果很奇怪。”
“怎么奇怪?”
蓝湛:“他们并不知是谁杀了他们,只道漫天黑气弥漫,魂魄就被剥离了身体。”
魏无羡想来却很疑惑:“按说,一夜被灭门的门府,怨气很强,滞留在原地的魂魄也会很多,可奇怪的是,我们找了许久才找到几只,不应该这么少。”
“其他的,不见了?”
“对,消失了。”
蓝曦臣袖中的手不禁紧握,担忧又疑惑:“这分明就是针对阿瑶,阿瑶即使处于这般困境,他做事也有分寸,断然不会这样莽撞灭人满门,留人口舌。”
蓝湛:“兄长,金光瑶如今已是众人所不容,当下,却有人指认赵家灭门是金光瑶所为,太巧合了。”
魏无羡:“没错,从谢家小姐身亡逼迫金光瑶暴露身份,如今又来弄这么一出,图什么?若是想要他身败名裂,那在他暴露身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身名可言了,若是想要杀他,他如今势单力薄,就算他身边有薛洋,有朱雀,要杀他也不是很难,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来污蔑他,这般费功夫,怕是另有所图。”
“可阿瑶有什么可图的?我一直很奇怪,阿瑶是怎么归舍重生的,他从未夺过谢文瑶的舍,而若是献舍,据魏公子所言,那献舍禁术早已失传,更何况在大梵山时,我并未见到有何阵法。”
魏无羡也很奇怪,他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什么结果。
“这件事,我也奇怪的很。若是无所图,那这般设计又是为了什么?”
空气中一阵静默,唯可听见的就是微风吹过引起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
第二天,蓝家就收到了一封信件,是聂怀桑亲手所写,密邀蓝曦臣到傅家一聚,说是有事商讨。收到这份信的人还有金家和江家。
对于金光瑶,与他关系最大的莫过于蓝家与金家,这封信给他们是情有可原,同为四大仙家的江家,关系虽不深,可碍于金凌,江澄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索性,聂怀桑便给 三家都写了密信邀他们到傅家一聚。
接到信后的三家人在赶往傅家的路上,而这边的金光瑶带着薛洋和赤胭也上了路,一个小小的傅家却也热闹起来,成为修仙界的一大炙热话题。
临走时,金光瑶让晓星尘去姑苏,如今在这修仙界里,唯一可信任的就是蓝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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