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八月十二。
谢家围猎谢汝嫣的婚事都在忙忙碌碌着,张灯结彩,各院各处都挂上了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房檐上也都挂着红花红绸,就连院子自后花园的花草都修剪的一丝不苟,看得出,谢家人很是重视这场婚礼,聂家的人也早早得将聘礼送了回来,抬聘礼的队伍都排了一条街,把东西放下,竟也占满了三个屋子,可见其聘礼之重,这聘礼是聂怀桑亲自押送来的,也是为了便于参加婚礼。
聂家人都被安排在一处庭院,聂清远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苏悦,本来聂怀桑想把他伪装成自己的贴身小厮带着他一起进去,但是云深不知处有规定,不允许前来听学的子弟带仆人,所以也就没有跟着他一起去,而此次却也跟着来了,和聂家人一起住着。
这天晚上,苏悦在房里挑着灯,在看书,但也是在等人,果不其然,不一会,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一个兴奋雀跃的声音响起。
“苏悦,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苏悦听到这个声音眼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立即起身迎接聂清远。
“清远。”
这个苏悦长得还真的是眉清目秀,双眸如碧水清波,不张扬却自有一番雅致的神韵,翩翩公子的风雅十足,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对他提不起防范之心,可他却是聂清远的军师,聂清远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都会和他商量,问他对策,而苏悦也是不付他望,总是能很好的解决每一件事,聂清远很是信任他。
“苏悦,你怎么才来啊?我在这可等你好几天了。”
苏悦执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说:“我在赶来的路上正好遇见聂家主了,就一起过来了,你也知道,聘礼太多,我们走不快的。”
听了解释,聂清远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拿起另一个杯子,一大口将杯里的茶全喝完了,说:“好吧,算你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
苏悦一片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着大家公子的风范,看着他做事情就好像是在欣赏一件美丽的事物,就拿简简单单喝茶来看,优雅的风度都不忍心去打扰他。聂清远看着看着稍出了神,回过神来,无奈得叹了一口气。
“苏悦啊苏悦,你说你怎么偏偏生成了个男人了呢?”
苏悦一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要是你是一个女人,我肯定早就把你拿下了,让你日日在我的身下承欢呻、吟,哼,可惜了,你是个平胸带把的男人,我又不是蓝忘机,面对硬邦邦的男人还能下的去嘴。”
苏悦的手微微一颤,莞尔一笑:“别贫了,你这大半夜的来找我干什么?”
“唉,苏悦啊,你也知道,我是喜欢女人,可我不想成亲,尤其是跟一个不情愿和我成亲的人成亲,我承认谢汝嫣这丫头片子长得不错,身材也好,皮肤皙白嫩滑。”说着脑中浮现出当时在云深不知处看到嫣儿洗澡的那一幕,让他血管爆棚:“但是,这小妮子眼里心里都是那个讨人厌的谢文瑶,我要是和她成亲了,次次做事的时候不都得用强啊,再说了,我还是喜欢那些顺从我的女人,像她这样的野味尝一次就够了。”
“那你是不想和她成亲?”
“那是当然,不过,这小妮子身后是整个谢家,不好得罪,更何况,我叔叔也不知道怎么了非我我娶她,能我们聂家联亲的世家也不在少处,而且也有的是比谢家有实力的世家,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谢家呢?”
苏悦执起手中茶杯,手指又细又长,凝润玉白的,普通的茶杯被他把玩着像是一件珍贵的玩物,让人不忍破坏。
“清远,让你和谢家成亲这件事,是两家人共同商量的结果,更何况,是你做错在先,成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两家都好,再说了,你不是常和我说,谢文瑶很在乎谢汝嫣吗?还曾经放言说要娶她,可如今你却娶了她,这不是对他是最好的报复吗?你记住,只要谢汝嫣在你的手里,那谢文瑶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你还可以对他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说,让谢汝嫣成为谢文瑶的软肋。”
“不是成为,她就是谢文瑶的软肋,只要把握住了谢汝嫣,想要杀了谢文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住了谢文瑶,除掉了这个最大的障碍物,对付谢家其他那些人就简单了,给他们想要的,那,整个谢家就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还怕争不过其他那几个兄弟吗?想要做好后面的这些事情,首要就是,和谢汝嫣成亲,让她成为你的桥梁。”
悦耳动听的声音如音乐一般从苏悦的口中说出,即使是如此不近人情的话也让人很是享受。聂清远茅塞顿开,满脸堆笑。
“哈哈哈,苏悦,还是你看得清有办法,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说罢,起身高兴的离去。
苏悦唇角轻勾,瞥了一眼远走的聂清远,开口道:“出来吧,都躲大半天了。”
一个黑衣打扮的人从后面的窗帘后面走出来。
“苏悦,也真有你的,把一件纯粹的成亲让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连我都快信了。”
“呵,怎么样,她都听到了没?”
“听见了,从你开始讲你们的宏伟大业时就都听到了。哎,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猜她听到了之后会怎么做?”
黑衣人不解,歪着头思索着,说:“不成亲?连夜跑路?”
“她很聪明,不管是逃婚还是解除婚约最后处于理亏的一方的还是谢家,而且如果她这么做了,那么聂家这人可就丢大了,聂家和谢家也会不对头的。她不会选择这么愚蠢的方式。”
黑衣人更是疑惑,问道:“那她会怎样啊?”
“死。”
“死?”
“只有她死了,她才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尤其是她口中那个哥哥的。”
“可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悦微微一笑,说:“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主角还没登场呢。”
“主角?哎呀,你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嘛,老是这么说一半留一半,我猜不到的。”
“你知道谢文瑶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谢家子弟吗?是个少爷,但却是一个修炼废物。”
“你错了,他不是,从外表看,或许是,但是里面早就换了人了。他可曾是号令修仙界的仙督呢。金光瑶!”
“什么?!”
······
嫣儿被谢昀命令给聂家宗主送东西,回来时,恰巧经过苏悦的房间,她躲在角落里把里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心神震荡,精神恍惚地走回了房间,满脑子都在回放着在房间里听到那些话。
杀了谢文瑶···对付谢家其他人···掌握整个谢家···
为什么,为什么要从我身上下手,怎么办,我,我不能让他们的得逞,我不可以走,会让整个谢家蒙羞,会成为修真界的笑柄,我更不可以和哥哥一起走,会、会拖累他的,怎么办,怎么办······
嫣儿整个人都已经慌乱,手足无措浑身都在发抖,颤抖着扶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绣花篮,绣物剪刀掉了一地,东西掉地的声音拉回了嫣儿的思绪,一回头看到散落一地的绣物和那把明晃晃反射着月光的锋利的剪刀,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八月十五,天还未亮,来给嫣儿洗漱打扮的丫头早早的在外候着了,胭脂红妆,凤冠霞帔,都准备好了,嫣儿透过窗户看到站了一院子的丫鬟,也终于到了成亲的这一天,这大喜的日子。
嫣儿缓缓下床,拿起放在床头的一瓶药,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水,把药塞拔开,把里面的药倒了进去,和着凉茶水,嫣儿含着泪,仰头一饮而尽,茶水见底,泪水掉落。
······
众人围攻之下,嫣儿舍身挡在金光瑶面前,替他挡了一箭,躺在金光瑶的怀里,她很满足了,看着那张俊雅的脸庞,说:
“···我本来就没想要活着走出去。”
在人群中的苏悦,看着发狂的金光瑶,悄然一笑。
被薛洋救走的金光瑶躺在赤胭的背上,意识全然模糊,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双手是血肉模糊,用血肉来挡刀剑,受伤的只能是他。
薛洋一条一条的撕着身上的衣服给金光瑶包扎着,弄得自己满身是血,嘴里不停的催促着:
“赤胭快,赶紧回凌秀山!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闻言,赤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倍,急速向凌秀山飞去,一夜不停歇的飞行,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赶回了凌秀山。
一落地,薛洋赶紧背着金光瑶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打来山中的泉水给他清洗伤口,手忙脚乱。晓星尘被巨大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循着味道摸索着到了泉边,眉头一皱。
“薛洋,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薛洋闻言手一顿 ,僵硬的脸上是在是无法做出和活人一样的表情,但此时他的面色也是极其不好的。
“道长,我在你眼里,就只剩杀人了吗?”
“哼!难道还有别的吗?!”
赤胭在一旁都快急死了,面对浑身是伤,血流不止的金光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怒斥道:
“吵什么吵,臭道士,我师父救活你不是让你在这说风凉话的,不想帮忙就走远一点!”
晓星尘被这一声呵斥惊了一瞬,回过神来:“什么意思?你师傅受伤了?”
赤胭没好气的说:“是,洋洋哥哥在给他疗伤呢!”
晓星尘面露尴尬,站在原地踌躇着,想了一会,说:“我会些医术,让我看看吧。”
赤胭一听,很是惊喜,跑到晓星尘身边,拽着他的胳膊说:“真的吗?快,给我师傅看看,他快不行了。”说着,把他拉到了金光瑶的身边。
晓星尘看不见,摸索着探到他的脉,眉头一簇,又探了探,思索了一会,转过头对他们说:“去把剩下的紫金莲和黑荆花拿来,再拿一些干净的布过来。”
薛洋立刻答道:“我去。”转身就去拿东西。
晓星尘又探了探金光瑶的脉,脉象确定无误,心中很是疑惑。
怎么回事?
薛洋把东西拿过来,晓星尘给金光瑶包扎着,但眼睛不便,摸摸索索的寻找着伤口,薛洋看着,从他手里把东西抢了过来,道:
“我来吧。”
给金光瑶把伤口细细包扎了起来,晓星尘坐在一边,听着薛洋的动作,很细心。
金光瑶一连昏睡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悠悠转转得醒过来。晓星尘耳朵灵敏,金光瑶一醒过来,他就察觉到了。
“你醒了,把这碗药喝了吧,有助于你的伤尽快好。”
金光瑶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看到面前的人,怒火轰然上头,甩手打翻了晓星尘递来的药,咬牙切齿的说:
“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早就带嫣儿走了!嫣儿就不会死了!”
一赤金一墨瞳,双眸散发着异样的光芒,手背上的青筋爆出,强忍着想要杀了晓星尘的念头。打水回来的薛洋一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大惊失色,立刻瞬间闪身到晓星尘的旁边,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挡住了金光瑶全部的目光。
“金光瑶,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金光瑶看到薛洋这么护着晓星尘,怒极反笑:“冲你来?你一个死人有必要再死一次吗?”
薛洋不退反前进一步,拉近了与金光瑶的距离。
“我不准你动他。”
“薛洋,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我随时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薛洋也被激怒了:“好啊,来啊,来啊!”
在一旁小憩的赤胭被两人的争吵吵醒了,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立马挤到了两个人中间。
“师傅,您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还有洋洋哥哥,你也别生气,师傅他不是那个意思。······”
赤胭夹在两个人中间,一边劝着金光瑶一边劝着薛洋,好半天,才让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
晓星尘走开,默默地又盛了一碗药,放在了金光瑶的身边,转身离开,循着声音,走到了一处小溪旁。薛洋默默得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打扰他。
晓星尘在溪边坐了好久,薛洋躲在树后看了他很久,一柄拂尘,一把剑,一袭白衣,一抹白纱,他想象这个画面想了十一年。
一连三天,自从金光瑶醒过来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挪动过一下,坐在那棵树下,谁也不理。手中握着一块温润的玉佩,玉佩下挂着蓝色的流苏,手中的触感,让他一次又一次不平稳的情绪平静下来。
月上梢头,金光瑶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那一轮明月,将手中的玉佩拿了起来,对准了那月光,月光透过空隙照在了金光瑶的脸上,金光瑶自言自语:
“蓝曦臣,蓝涣,呵呵呵,正道人士,维护正义,可什么是正义,你清楚吗?二哥,你不清楚。”
话音刚落,手中的玉佩应声落下,与满地的枯草杂叶在一起。
月色很满,金光瑶带着赤胭离开了凌秀山。
嫣儿,哥哥来接你了。
黑暗中,漆黑一片的夜色也遮不住金光瑶那双色异瞳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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