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着点鱼肚白,不知何时,冷月已经藏到了东山之边。
南冥揉乱了自己的一头墨发,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点点寒光,眼角的泪痣显得有些邪魅莫测。他从出生起就一直顺风顺水,哪怕是他处理不了的障碍,也会有人为他扫清。他这一生最大的挫折也莫过于沈孤鸿这一人而已。
南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暴戾。
为何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他又没要求这人每时每刻陪着他,只想他能够多分给他一点时间,至少能像个正常的双修道侣一样。
醉心修炼,追求大道,修炼这般枯燥乏味的事情,居然也会有人醉心。
闭关百年,南冥本以为他已看开,可他真的是毫不在意了吗?他若真不在意,就不会因他而情绪波动起伏,就不会连和离书也未曾亲自交到那人手上。
随性妄为惯了的魔尊大人,何时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过一个人。
南冥周身都带着一股杀气,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也刻意不让其恢复,变态般的慢慢品味着那残留在脸上一丝一毫细致的疼痛,初时很痛可慢慢的那种疼痛却也潜移默化的消失了,尊者境的大能,哪怕他特意不让其恢复,这样的小伤也早已好的不能再好了。
白子奇就那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在无渊魔宫门口等着他。
“呦!本皇还以为有赢的可能,没想到你们居然谈崩了。”白子奇不住的打量着南冥,想从南冥的脸上找到细微的破绽。
白子奇的幸灾乐祸着实是往枪口上撞,南冥有些危险地微微一笑,他活动着修长的手指,一副想和白子奇深度交流下道法的模样。
明明是如此凶残喜怒无常的人,然他在笑时千分风华与万种风情,却总是在勾魂摄魄,这就是九州魔尊的魅力,哪怕再神鬼莫辨喜怒无常,但一提起他来,修者们却总不会忘记其俊美无俦的容颜。
白子奇与南冥相识多年,自是知道南冥这是不悦了,不过看起来至少没事。
他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装作不自知的严肃道:“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皇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
“最好如此。”南冥嗤笑道。
这话听着像那么回事,可细想下来却又显得意味深长。
沈孤鸿离开魔宫时也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人一见就再难忘记的人。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这世间总有一种人能让你在第一眼就记住他,他的容颜或许不是极盛,而他的气质却绝对是无人能再匹敌——作为三大仙尊之一的道阙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他就像天边的一朵浮云,淡远的好像随时会随风消散,君子吗?也许也只有他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才能让人在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定是一位君子。
道阙的声音有些清冷,却又不显得过于冷漠,反而还夹杂着几分关心:“师兄,你这次所受的压制影响可大?”
沈孤鸿淡淡的说道:“无碍。”
道阙眸色却是略深了一点:“师兄这次就不能不去玄武秘境吗?”
沈孤鸿却是连想也未想的拒绝了。
“你的身体当真无事?”道阙问道。
“道阙,此次玄武秘境本尊不得不去,此番我为南冥卜了一卦,是为大凶。”沈孤鸿在说到‘大凶’二字时,脸色微有些难看。
道阙皱了皱眉,却也只是颔首,不再劝面前这个清俊的男人。
“道阙。”沈孤鸿唤了一声。
道阙疑惑回头,却久久不能等到下文。
一声轻叹飘散在风中,沈孤鸿没有再问下去,有些问题问局外人未免有些不妥,或许他真应该有时放下事物多陪倍南冥。
……
在人人都为玄武秘境而疯狂的时候。
冥河边,妖异的曼珠沙华竞相争艳,一位提着冥火幽灯的黑袍男人步履优雅,如同闲庭漫步般行走在不知被多少血肉才浇灌得如此妖艳的曼珠沙华中。
然他却是目不斜视,看到不看一眼周遭的美景如画。
再美的景色看一天是人间仙境,看一月便已是枯燥乏味、兴致缺缺,如果同样的美景看上十年、百年、千年,那这美景也成了路边不起眼的石头,任它满园春色,看的久了也就淡了。
这映入眼帘的鲜艳颜色,对于黑袍男人来说早已称不上是美景了。他本以为这样的颜色再也无法让他注目,然他却错了,原来那抹红竟真的还能再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奈何桥上坐着一个姿态随性的红衣男人,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他只是那么随意的一坐,其俊美无俦的容颜却足以让任何人移不开眼。不屑的眼神如同在藐视冥河中鬼哭狼嚎的鬼魅不知所谓。
这人倒是第一个会对着波涛汹汹,时不时有头颅飘过、冤鬼哀嚎层出不穷的冥河血水发呆的人。
在奈何桥上守桥多年的黑袍男人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没见过,无论是俊逸过人的一方游侠,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还是风度翩翩、温雅如玉的世家公子,就连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儿家,他都已见过太多,然他却依旧为这一袭红衣惊艳。
如此嚣张行事,敢孤身前往奈何桥的人,他想他已知道这人是谁,哪怕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这红衣男子。
九州魔尊南冥,容颜极盛,喜怒无常,倒也的确名不虚传。不过若是这位亲自来找他的话……他不免有些头痛的看向这位大佬,也不贸然开口。
不想红衣男人不再看向那未知的远方,他偏头看向了黑袍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你便是孟婆。”
这已不是一句问句,而是肯定句。
由于魔尊南冥的坐阵,无一只鬼再敢过这奈何桥,奈何桥的守桥人,孟婆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
“在下正是。”沙哑难听的男声缓缓响起。
南冥轻笑一声,音调缠绵叵测:“本座南冥。本以孟婆当真是个形如枯槁的老太婆,倒不想却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孟婆身姿挺拔,黑袍加身,透着一股阴森诡异之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俊俏小公子。他闻言既不气也不恼,微微对着红衣男人行了个半礼:“在下孟婆见过九州魔尊。”
南冥嗤笑了一声,继续对着那冥河血水发呆,也不回话。
孟婆静静的陪伴在一旁,些许过后,他才问道:“如今修真界大能哪一个不是等着玄武秘境开启,魔尊大人来在下这小小的奈何桥作何?”
孟婆问了,南冥却并非要回答,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竟再无交谈。
许久过后,南冥才淡淡的说道:“冥界孟婆,本座听说你有能力开启黄泉路。”
黄泉路!!!
“黄泉路该什么时候开启,自会开启,魔尊大人又何必为难在下一个小小的守桥人。”孟婆答得不卑不亢。
岂料本该盛怒的南冥却是一笑,笑中竟多了几分阴邪之气。
“可、本座想开呢?这该怎么办?”他轻声喟叹,如同情语。
冷傲的眉眼柔和了不少,而那张冷艳的脸上竟露出了些许温柔的微笑,孟婆心中一紧,他这是……动了杀心。
孟婆自问凭己实力还无法胜过南冥的桃花一指。僵硬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他自认为这是一个极为诚恳友善的笑容,咬破手指,数滴泛着黑气的血液漂浮在虚空中,随着他手指的动作,画成了一个古老玄妙的阵法,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繁复法印,对着虚空中轻喝一声“破”,随即虚空中竟出现了一扇古朴大门,缓缓的打开。
在未定的时间便打开如此诡异的试炼秘境,他一时喉间发痒,吐出了两口精血,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哪怕此时的他面白如纸,却也无一丝不满。
再看向黄泉路时,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已不见,孟婆轻轻舔去指尖的鲜血,苍白的唇被血衬得妖艳无双,九州魔尊南冥,黄泉路,呵!有点意思。
他从空间中取出一幅画,一幅既可称之为极美,亦可称之为极恐怖的画,只见破旧泛黄的画中,白骨森森血腥满天,唯一的亮点便是尸山血海中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红衣男子的背影,像!像极了!
暧昧的舔去唇上最后的鲜红,孟婆常年坚硬,无丝毫表情的脸上,几经变化终是挂起了一个诡异的笑,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的那个背影轻喃道:“终于还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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