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运反思一会,还真是这样。
虽然不至于真的是到处捡东西来换钱,但大家拿来那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的时候,也确实都是抱着万一被看上的侥幸心理。比如自己就希望能这样拿些钱去酒楼。
他点头,委婉地找个理由:“也不全是乱捡或者乱选。每个人能摆出来的东西都是有限的,每个棚子的桌子上能被一眼瞧见的地方也就那么一点,选什么带过来而不选什么,很多人应该都考虑过一点,拿来其他时候别人不在意的东西,可能也就是来看看缘分。”
缘分?
本来要说话的陆随之听到这话,看宁盏盏脸上还有点刚才的怒气,但却开始将信将疑,暂时把话按下去。
宁盏盏则鼓鼓嘴随缘走到一个棚子里,然后看看摆在一角的两根手链,又看看旁边只剩一只的耳饰,问说:“老板,这个怎么卖?”
在看了那两个之后,她挑起旁边的一只红漆陀螺。
老板期待地对着宁盏盏:“小姐看着给。”
宁盏盏就自己想了会,回头看陆随之,摸不准这是不是随缘给,也不知道给多少。
陆随之摸了一点碎银出来,温声问她:“盏盏还要什么吗?”
老板指着周围笑,宁盏盏看两圈,又试着拿了一个弹弓,然后看陆随之。
陆随之把之前的碎银递出去,老板笑着接过去。
“一个是那么多钱,两个也是那么多钱?”
宁盏盏走出来了看看左右手,一手弹弓一手陀螺,有点怀疑地看后面的两个人。
自觉有点宰客的谢承运见状,觉得脸红,有点说不出话。
陆随之等不到其他想法就自己解释:“我们多出点钱,别人就更愿意卖东西给我们。我们出得越多,他们就越愿意。既然我们并不差这点钱,那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盏盏?
你喜欢的东西在女孩子里并不算最常见,如果别人不因为重利而什么都试一试,只见你是女孩子就把玩具收起来,把绢花推给你,那你就可能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会把他们买下来了。”
把众人真正需要的沧海遗珠比作宁盏盏自己稍微冷门一点的偏好解释,陆随之指着宁盏盏刚买的弹弓这么说。
宁盏盏听了这才笑出来:“原来是这样!”
那就随便了。
多出点钱可以让别人更积极地为自己找来喜欢的东西,那中间杂点其他的什么也就可以忍受了。
比如刚才的手链自己不喜欢,手里的玩具自己很喜欢,但是老板不知道这些,只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那为了自己能够见到喜欢的东西,暂时忍一忍同样出现的其他东西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宁盏盏把刚才的冤大头想法抛开后,笑起来,重新蹦蹦跳跳,陆随之则在这之后又对着谢承运说:“而对于收集东西的人来说,试一试并不会耗费太大的精力,还可能找到一些可能为人忽视的小物品,让他们用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得到自己在意的东西——钱,这也挺不错的,是吧?”
陆随之从买卖双方的角度简单说了一下他们高价买卖东西的益处,谢承运在他说完后,点头:“嗯嗯,是这样。”
从双方利益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而且卖方老板在拿到钱之后可以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或者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什么,而买方——宁盏盏——也在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收获一份开心。
谢承运又点头说:“而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大家就都会很高兴了~”
也就是用钱或者东西,来换来“开心”这种情感。
想到这里,谢承运把刚才的一点点羞愧彻底丢出去,既然买卖的东西是情感,那就不是只能用货物本身的价值来看了:
自己之前愿意收取很少的费用或者很便宜的东西来修复别人在意的东西,是因为那些东西身上都寄托着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情感,它们的价值不止是它们本身而已。自己也是因为那些额外的情感而重视它们。
现在这里买卖的东西听陆随之的话,也不止是因为“它是什么”而卖出高价,更是因为“它会带来什么”。所以也不能直接用物品本身的价值来认定。
所以这里的交易既然是两厢情愿,那自己也就不用多想什么,不用多觉得什么东西卖贵了,而自己又是不是在一起帮忙宰客。
想开的谢承运笑一下,在觉得这种贩卖情感的思维其实与自己的想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后,瞬间理解下来。
都是,重要的不是什么,而是它代表了什么。
就像毛笔之于阿七,是梦想、自信与未来;小木马之于马小春,是童年、母亲与和睦的家庭;彩珠之于冯娟,是故友、离别和永恒的友谊……
不过想到这些,谢承运就又想起顾紫荆: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支蝴蝶发钗对于顾紫荆来说是什么。只是她很在意,而她也不愿意说。所以那个问题就从当初一直遗留到了现在。
叹一口气,谢承运又笑出来,对着现在的热闹情况开心。
陆随之听到他的话之后也点点头,算是多听一个人的想法,又在谢承运那些欢喜或沮丧的神情后不明所以,随后笑笑:大概是小孩子的脑袋里想法都很奇怪,所以不理解也是常见。
而宁盏盏则在听到关键词“高兴”后点头:“嗯,我现在确实很开心!”
陆随之应她:“嗯,确实很高兴。那就继续看看吧。”
宁盏盏蹦跳,又看看周围:
不过这里人比较多,不太好拿着两样带来快乐的东西玩。
又走两步,左顾右盼一下,宁盏盏跑回来拽谢承运了说:“我们快去看那只断笛子,你给我说说它后面都有什么故事,然后我们快点换个地方去玩。这里人好多,都不好抽陀螺!”
谢承运就不再在宁盏盏好奇的时候解说周围的东西,只回去后拿着断笛在棚子的一角坐着,不说姓名地简单说了阿七的故事,大概就是——
从前有个人,从小在慈幼局长大,平日里学什么都只能等谁有空去他们那里献爱心,自己想要什么都不能马上得到。然后他看别人都去学堂,就跟去看,又看大家都很尊敬先生,就也很尊敬,之后他被书童赶出来,有点害怕,又因为憧憬和向往跑去偷听。他小心地去了好几次,然后在角落里断断续续听了一些片段,看了别人都怎么行事,又在角落里见到一些东西怎么被丢掉。然后有一支曾经吹奏过美妙乐章的笛子被丢在离他半身的地方。他把笛子拿回去试了一下,不成曲调,甚至声音都不怎么发出来。然后他就把断笛埋起来了。
“所以上面的泥痕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宁盏盏拿过断笛后看了会,找了很久找到谢承运说的他洗不干净的地方,“好可怜啊。”
谢承运点头,又看宁盏盏情绪低落,就说:“不过还好,笛子被埋只是那件事的结局,不是那个人的结局:他在半年后又捡到了一支笔——当然,也是坏的——然后他想到上次的伤心,就开始努力起来,绞尽脑汁想怎么办,不想再把笔埋了,把自己的心也埋了。
然后他想啊想,终于想到,他其实是会写字的!
他就把笔修一修了跑去帮人写作业,然后换来自己需要的东西,又去重新学其他字,让别人再拜托他……直到现在,他已经学了好几本书,又在这过程中跟人熟识起来,有了自己的朋友~”
“现在他过得挺不错呢~”
把后来的故事删删改改,谢承运半真半假地说了后来的好的发展,然后宁盏盏才终于在故事有个好结局之后说:“那就好了!那我们去抽陀螺吧!”
伸手从陆随之手里拿到鞭子,宁盏盏要拉着谢承运换个宽敞的地方。
陆随之随便找了几个谢承运故事里的漏洞,比如没正式学过的人却能帮正经学生做功课之类的,却也只把他的后面话当作是用来哄宁盏盏的——或者整个故事都是编的——然后笑一笑了,看宁盏盏开心,也跟去。
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而到了下午,谢承运就回了棚子,说要等自己的号码,然后去测试。
谢老爹和谢夫人在他回来之后安心,不怕今天再错过,但看到他之后,心里的感觉又很复杂。希望能被选上,又害怕落选后自己的准备会被用上。
谢承运乖乖坐在棚子里等。
宁盏盏在旁边犹豫,在陀螺弹弓和故事之间选择一会,最后选择都要:“我出去玩一会,回来你再给我讲故事~”
被拽袖子的谢承运:“好。”
谢夫人见状笑一下,拉谢老爹指指,说了些什么放松。
后来,谢承运进去,出来,他们一家没进综合办事处里面。
谢老爹和谢夫人心里等着的结果终于出来,失望还是失望,但也还好。
“以后就安心读书了。”
谢夫人安慰谢承运的时候,谢老爹在旁边定下后面的规划,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马上开始展望将来,把现在的失败直接抛在脑后。
而已经跑回来的宁盏盏则插话:“要不我让我爹收你当徒弟?你讲故事好棒啊~”
谢承运哭笑不得:“谢谢,不过不用了。”
宁盏盏依依不舍:“真的不要吗?我爹爹……”
她还想再重复一次说过的话。
“百岁寿命,仙家手段,不病不灾。”简单归纳一下宁盏盏对着顾紫荆的糖衣炮弹,谢承运说:“谢谢啦~”
宁盏盏还要再说,就被陆随之拉走,不打扰人一家说话。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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