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眼睛正对着主持人，主持人能够清晰地看清他的眼神。
——没有被设计的愤怒，只有彻头彻尾的嘲讽。
她顿时慌了。
幸好她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当主持人，攒了十多年的经验，也不是当摆设的，主持人脑子迅速转了过来，可刚准备开口，台下又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彻底打断了她准备好的说辞。
“这节目每道环节都是故意设计好的吧！怎么可能次次抽中季清芒？”
等她视线落到台下时，根本无法从坐满的座位席里面找到说话人，刚才的那句话，却像是平地里落下一阵惊雷，炸得观众席纷纷议论。
“我感觉是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个鬼，也就是概率问题罢了，季清芒运气不好，全撞上了。”
“连续抽了五次都是接吻游戏，太奇怪了吧？怎么感觉箱子里只有这张牌？”
有支持节目组的人，也有觉得节目组针对季清芒的人，还有中立派准备等后续的人。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场上的氛围完全改变，主持人背后渗出冷汗，手指忍不住将话筒握得更紧。
“都是偶然。”她嗓音本来就甜，说话又轻又缓，颇有一种安抚人的力量，“纸箱里面共有5种游戏，每种游戏的卡牌都有16张，工作人员洗牌没洗好的话，连续抽到几张一模一样的牌，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个游戏很好玩的，互动性很强，清芒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玩这个游戏。”她笑得眉眼弯弯，表情温柔，看起来十分善解人意，“清芒第一次来我们节目，可能不适应我们节目的节奏，以前何溯、唐德，钱宋来我们大冒险时，都玩过这个游戏。”
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郁梦一听，顿时乐了，高，实在是高。
表面上在让着季清芒，实际上在说季清芒不识抬举，谁家何溯、唐德、钱宋是什么人？全夏国最红的三个人，当之无愧的顶流明星，人家来这个节目组玩游戏时爽快又利落，你一个季清芒凭什么逼逼？
这主持人名叫万苏，粉丝很多，长相漂亮，举止优雅，圈内知名的情商高。在陌生人和有好感的熟人面前，人们当然愿意相信熟悉一点的人，观众也不例外。
看节目的人，除了明星的粉丝以外，还有主持人的粉，甚至很多跟着明星过来看节目的粉丝，也是主持人的路人粉。
粉丝看偶像都带滤镜，只觉得自家姐姐解释得也没有问题。
——概率的事情，那能叫事情吗？
——人家顶流们都没意见，开开心心得玩这个游戏，你季清芒闹成这样，就你的咖位也想耍大牌？
不提何溯还好，一提何溯，季清芒就想到昨天的事情。想到这个傻逼的名字，他就觉得晦气，偏偏还有人上赶着提起这号人。
季清芒来娱乐圈，就等于装备齐全的土豪来玩游戏。节目组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新手副本，只要他想，他家有足够地资源把他砸上更高的段位。
他家就是底气，他家就是他的资本，没有什么钱打通不了的副本，氪金玩家就是牛逼。
别人在说话上这么挖坑让他往下跳，季清芒能忍吗？怎么可能忍？
“每个游戏只有16张？我这个人还真比较有探究欲，想好好数一数。”他表情似笑非笑，“啧，假如到时候整个箱子都是这个牌，那我知道，你们电台又请了临时工。”
临时工又叫背锅侠，季清芒的意思众人自然不言而喻，他整个人气势极盛，郁梦见了无端觉得害怕，内心发凉，等缓过神来，又是气急。
随后，他就见到季清芒的手重新伸入箱子里，眼皮顿时一跳。
要是真被人发现他设计季清芒。
那……
各种预想的后果争先恐后地朝他脑里涌来，一时之间郁梦竟觉得难以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耳边忽然传来三声连续的对不起，说话人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抽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主持人万苏竟然哭了。
她眼框微红，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液体，薄唇抿着，肩膀微抽。
美人落泪，忍人心疼。
弹幕瞬间就炸开了。
“本来还准备粉季清芒，没想到这人性格竟然这么差，还把我女神弄哭了，漂亮姐姐不要哭，哭得我都心疼了……”
“季清芒这个臭傻逼！我女神最近本来心情就不好，我们粉丝一有机会就在拼命地哄她，结果你倒好，居然还把她气哭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真的好气哦！姐姐别哭，不是你的错，说对不起的人根本不应该是你！”
万苏看见屏幕上的弹幕，顿时后退几步，“对不起，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根本不关季清芒的事情，我应该想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游戏，应该要考虑每个嘉宾的心情。”
“情绪管理没做好也是我的错，这点真的与季清芒无关，大家不要怪季清芒了，是我本来心情就不好。”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更觉得是季清芒的错，粉丝们简直心疼极了，看直播的粉丝恨不得冲进屏幕里，现场的粉丝恨不得立刻跑到舞台上，狠狠给季清芒一拳。
“季清芒！玩不起就别来这个游戏啊！怂逼！”现场忽然有个男生大喊起来，嗓音震得整个演播厅都有回音，镜头迅速切换到他的脸上，其他的观众都觉得爽极了。
“说得好！会说话兄弟你就多说点。”
“对呀，就算箱子里全都是这个游戏卡面，那又怎么样？不就玩个游戏吗？更何况工作人员是人又不是神，确实可能存在出错的情况，就你一个小透明，以为谁会陷害你？”
“我要被气死了，也就是欺负我们万苏人好。”
此时观看直播的人数更多了，收视率已经达到本月最高，甚至有人把直播截图放到论坛里，开贴骂季清芒，这样一来又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看直播。
“等等？”季清芒笑了，“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我什么时候怪你了？我又什么时候说不玩这个游戏了？只是想看看是不是16张，为什么又能发散这么多？”
他淡定自若地从箱子里抽出一把牌，依次摊开，每张牌上赫然写着——接吻游戏，四个大字。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现在就算整个箱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卡片，全场人估计也都会站在你这边。”
“可你又凭什么以为我就会站着被打？节目组喊我过来参加节目，连个电话通知都没有，关于节目的消息，我全程都是在网上知道。”
“当然我知道，我说的话估计也没人相信，不过我这人向来自我，从来不在意有没有人相信我，只要自己爽了就好。”季清芒离开桌子，来到万苏身边，“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准备就来参加这个节目？”
他正好站在舞台正中间，镜头将他那张零瑕疵的脸放大在大屏幕上，妖艳而又锐利，像极了开在地狱深处的彼岸花，透露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
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他的话语节奏走，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他看，而处在视线最中央的青年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冰寒刺骨。
“万苏，我要是你，做了亏心事就绝对不会发微博卖惨，安静如鸡四个字，懂吗？”
一提起微博，万苏彻底愣了。
她手指忍不住发抖，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般，觉得开口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幅场景被观众们看到了，只觉得季清芒又在继续欺负他们女神，弹幕里和观众席下的骂声更强烈了，甚至还有观众想冲上来，但被保安拦住了。
“想想看，人们喜欢你什么呢？”季清芒好似没有看见这些一般，“举止优雅，长得漂亮，进退有度，让人很舒服，可是如果有人知道——”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放缓了语调，最后一句话念得很低，却又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这些都是装的呢？”
“放屁！季清芒！你他妈再敢说一句，节目结束了，老子就砍死你！”底下的观众又有一个人忍不住了，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这个疯比！”
粉丝们简直要气死了，不光是粉丝，现场的其他观众也被季清芒的态度震惊了。
这是什么人啊？这是？
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弹幕上瞬间开始刷屏：
“我家姐昨天特别丧特别抑郁……季清芒你能不能做个人！季清芒你能不能做个人！我姐她有抑郁症啊！”
“我家姐昨天特别丧特别抑郁……季清芒你能不能做个人！季清芒你能不能做个人！我姐她有抑郁症啊！”
“我家姐昨天特别丧特别抑郁……季清芒你能不能做个人！季清芒你能不能做个人！我姐她有抑郁症啊！”
万苏昨晚发了一条微博：我的面前好像是一片黑，不知道取还是舍，心情差，只有酒才能与我为伴。
配图是酒、阳台，还有黑压压的夜，光是看着图片就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来。
粉丝们都在刷屏，屏幕上“抑郁症”这三个字季清芒也看见了。
“抑郁症？如果是指你上次在某家医院门口被拍到的事情，万苏啊万苏，我也真是佩服你，人居然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明明是自己对不起人家抑郁症患者，还把人家的病拿过来用，借此吸引别人的同情。”
“明明是你去医院做产检时，被人拍到你进出医院的照片，因着私人医院去的时候必须要提前预约，所以人家记者只知道你去了医院，根本不知道你看的是哪一科。”
“你们做公关的时候，恰好就想到了被你三，被你破坏婚姻的抑郁症患者白糖，于是就对外宣称自己抑郁。”
“万苏，你的加戏程度真和你脸皮厚度一样，高到我都看不到顶。”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郁梦当即吼道：“季清芒你在说什么？没有证据就张口造谣，当律师是死的啊？”
可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白糖还真发微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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