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暗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收到了新消息。

    江音放下手中水杯,拿起手机。

    “呵,过几天就是长空学院的自主招生考试时间,你一定一点也不紧张吧?也是,有这样一张脸,就算唱成一坨屎,考官也一定会给你过的。长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心里一直在暗爽?”

    这条消息里的酸气简直扑面而来,江音皱起修长的眉,看向发消息人的名字。

    是一个和他并不熟悉的同学,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每次说话也都是红着脸小小声的,几乎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完全没想到在背后会是这样一个人。

    江音面无表情看着这段话片刻,手指挪到删除联系人图标上。

    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充满酸气的消息消失不见,留下一条短短的系统提示。

    消息已被撤回。

    江音停下动作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偷偷说他坏话,说完撤回,假装无事发生?

    没过多久,又一条新消息发过来:“实话告诉你,根本没有人听你唱歌,你唱歌弹琴的时候,大家都在看你的脸,你唱的是好是坏,根本没有人能听得进去!”

    消息已被撤回。

    “你长得那么好看,站在台上,谁能把注意力放在你唱的歌上?大家都沉醉在你的颜值里,想着怎么才能当你的男女朋友!夸你唱的好,也不过是客套罢了!”

    “真好啊,考官看到你,肯定也什么都听不进去,头晕脑胀就让你过了。而我,只能依靠实力,根本不靠脸。”

    “呵,想必你也看不到这几条消息,看到了也不会信。你大可以找人试试,唱完以后问问他们你唱的是什么歌,如果有一个人能听出来,我倒立吃屎!可是不可能有,承认吧,你就是个靠脸吃饭的人!”

    江音:“……”

    如果说看到第一条消息的时候有些生气,看到最后几条,江音都要被逗笑了。

    他知道他长得不错,有很多人喜欢。但再好看,也不可能让听众完全忽略他唱的啊,那跟中邪有什么区别?难道他每次唱完的一片夸赞,都是冲着他的脸去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听过他的歌?

    这怎么可能,真当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颜狗,光看脸不看真实水平?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世界早就毁灭了。

    此人病的不清,他一个正常人,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傻子计较。

    消息再次被撤回,聊天界面一片空白,只有系统留下的撤回通知。

    江音给这人发了一个“已阅”的表情包,又发了一个吃柠檬酸到脸变形的猫猫图片,删除联系人,按灭手机。

    黑掉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一张脸,脸上五官的每一笔一画都恰到好处,是张绝对不会泯然于众人的脸。

    这是他自己的脸。

    看着自己的脸,江音心里无端升起一丝不妙。

    明明理性上知道那个人说的都是无稽之谈,这世界不可能如此荒谬,但……

    难道……真的没有人认真听过他唱歌吗?

    ————

    第二天。

    修长手指在琴键上按下最后一个音符,伴随着琴声的浅吟低唱也慢慢淡去,一首歌就此结束。

    江音侧过头,看向旁边的人。

    “啪啪啪——”

    众人如梦初醒,开始起鼓掌来。

    “好不好听?”江音问。

    “好好好,”江音的父母一脸欣慰的笑,“我儿唱什么都好。”

    发小也疯狂点头:“天下第一,这次招生考试一定会过的!”

    江音笑笑,继续问:“那我唱的是什么歌呢?”

    “唔……”众人出现一瞬间诡异的沉默,支支吾吾道,“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听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吧。”

    江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我唱的是两只老虎。”

    众人:“……”这就很尴尬了。

    仿佛晴天霹雳劈在头上,江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大家听他唱歌的时候,都在全神贯注的看他的脸,根本没有注意过内容?

    以前大家说的好听,全都是在哄骗他?

    不,不可能的,肯定是因为父母和朋友与他太过熟悉,总是听他唱,所以才走神。他去找些陌生人试试,一定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江音也没有傻到去大街上进行即兴表演,万一引起什么踩踏事故就不好了。为了安全和秩序着想,江音谨慎的选择在网络上进行直播。

    注册了账号,在房间标题上明确写下【听音乐,抽666现金红包】,打开手机摄像头,架好手机,江音开始守株待兔。

    有了现金的诱惑,没一会儿就有了第一拨观众。

    眼看人数到达一百,江音抱起吉他,开始弹奏起来。

    这次他选择的是大多数人都耳熟能详的经典歌曲,不会出现一百个人都没听过的情况。

    歌曲哼唱到最后,江音停下弹奏,对着镜头说道:“第一个说出歌名的朋友,发个现金红包。”

    屏幕上一片寂静,江音想象中的抢着发送歌名的现象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仿佛变得超凡脱俗,不为金钱所动。

    过了好一会儿,屏幕上才开始重新滚动起弹幕。

    【我出88888,主播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xxx送出深水鱼雷一枚】

    【xxx送出火箭炮一枚】

    【我没有钱,我本来是想来领钱的,可是看到主播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主播长得真好看啊QAQ】

    【加一】

    【怒排】

    等待良久,也没有人说出这首烂大街的歌曲名字。

    看着这些弹幕,江音手里的吉他都要抱不住,只觉得头晕脑胀,十几年来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自小他父母就教育他,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一张脸的花瓶并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可是现在……

    那个人说的看似胡说八道的话,竟然是真的?

    这个世界的人,竟然真的如此颜控?

    他多年来辛辛苦苦的学习训练,流了数不清的汗水,到头来都是白费力气,完全比不过自己的一张脸吗?

    江音一把关掉直播,侧过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怒目而视。

    他希望自己的歌能被人喜欢,被人知晓,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一个实力派歌手长得好当然是锦上添花,但如果这张脸好到让所有人都忽略他的实力,只看脸而不听歌,那就是累赘。

    他的野心,他的梦想……难道要被自己的脸击败?

    ————

    江母开完会回到家,到处不见江音的身影,询问家里阿姨后,阿姨说江音出了门。正奇怪向来不爱出门的江音会去哪,大门传来响动。

    江母回头一看,顿时倒退三步。

    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和这个家格格不入的人。

    此人身形高挑,身躯的每根线条都干脆利落,光看身影,无疑是一个极品大帅哥,可再往上看……

    厚厚的几乎要挡住全部眼睛的锅盖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傅给剪的,整个头发比狗啃的还要乱。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生怕别人看见脸似的,在那厚厚的锅盖刘海之下,还架着一副厚厚的啤酒瓶眼镜。

    那又黑又粗的眼镜框,都已经延伸到了鼻翼,丝毫不夸张的说,这眼镜挡住了这人的大半张脸,镜片太厚,甚至都带上了反光效果。

    而剩下露出的部分,是又黄又黑的皮肤,苍白而没有气色的嘴唇。由于气色极差,这人看起来就灰扑扑的,像是刚在煤堆里滚过一圈。

    江母扶住旁边的沙发背,强装镇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说到后面,江母的声音已经维持不住最开始的镇定,握住沙发背的手也开始打着颤。

    这人竟然胆大到入室抢劫,只是抢钱还好说,若是要伤人可如何是好?

    正当江母思考着如何时不动声色拖延时间,让家里的阿姨去报警时,她听到歹徒喊了一声:“妈。”

    江母:“……?”

    “是我呀。”江音脱掉眼镜,心中十分欣喜。

    他已经成功的达到连妈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好,计划十分的成功!

    江母凑过来看,几乎要晕过去。

    江母热泪盈眶的握住江音的手:“音音,你这是……被人打了?是谁,居然忍心打你?他没有眼睛吗,居然舍得打你?”

    江音:“……”

    江音无言以对,半晌后摇摇头,向江母解释了一番。

    头发是故意剪成这样的,眼镜也是故意挑选这么丑的,选用的还是新款防窥视眼镜,佩戴者能清楚的从里看到外,但其他人不能清晰的从外看到戴眼镜人的眼睛。

    至于肤色和其他的细微改变,那是通过化妆品改变的。皮肤太白,用黑黄色号的粉底遮。嘴唇太红,用唇部遮瑕盖。他还请柜姐教了他专业的化妆手法,确保住校时也能保持现在这副尊容。

    从前那靠脸吸引人的江音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

    现在的他,是江·平平无奇·只靠实力说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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