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星无月。
可阮秋眼前却一片明亮,那是一堆火,不知是光刺的还是烟熏的,她的眼睛干涩的厉害,有些疼。
阮秋有点懵,她记得她明明在睡觉。为了让自己入睡,她白天的时候,将附近远远近近的景点都走了一遍,使得身体极度疲劳。回来之后,她泡了个热水澡,喝了一点红酒,放着舒缓的音乐……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迷迷糊糊的,就梦到了眼下这情况。应该,应该是梦吧?可为什么这烟熏火燎的感觉这么真实?眼睛上的涩疼,因为呛入烟而起的喉间痒意,也如此的真实?
可这次的梦跟以往似乎很不一样,之前她梦到的都是那些被伤害的过程,每一个画面都足以引发她所有的怨、痛、恨、恶。从来没有眼前这样的平静过。
“给你。”
伴随着暗沉的声音,一只刚从完整的烤兔上被撕下来的兔腿被递到她面前。
阮秋怔了一下,一边伸手去接,一边转头看向那人。
很高大。脸上全都是胡子,不长,但大概是很少修理,显得很乱。头发也乱,将脸遮了大半。最引人注目的就那双眼睛,非常亮。许是受篝火影响,眼里有着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低头,看向他递东西的手,很修长,但是皮肤很黑,手到是干净,却也因此一眼即见好多粗大的茧子。因为离得近,她还能看到他手指上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应该是个做惯了粗活的人。
“多谢。”她接过兔腿,轻声道谢。
男人似乎有些嫌弃,她一接过兔腿,就快速收回手,移开视线。不看她,也不理她。她便只好吃她的兔腿,只有盐,所以味道不算好,也没有腌制,只是很单纯的烤熟,口感也不算好。还有一些烟熏味儿……但她现在很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梦会有饿的感觉,但她确实很饿,所以哪怕这兔腿一点都不美味,她还是尽力去吃。
她的胃口不大,以前一直不大,最近这段时间就更糟糕了。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呕吐现象,但在这梦里,这不太好吃的兔腿却让她的胃口十分服贴,居然将一只兔腿吃了个干净不说,还有些意犹未尽。
大手又伸了过来,手心里有两个果子,青青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她也没客气,直接抓了过来,才要尝尝味道,就听一阵簌簌簌声从一侧传来。她以为是风,男人却已经嗖的站了起来。
正疑惑,便听一声娇甜的女音传来:“阿晋,前面有火光。”
阮秋亦突的睁大眼睛,看向声音发出处。
发出声音的人到了近前。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女的娇小,但此时,那男人一身狼狈的被女人背着,一双长腿垂在地上,随着走动而拖着。至于女子,听着气喘吁吁,但面色如常。
女人扫了一下两人,目光就落在男人身上,一脸古怪的笑道。“我们就在这歇个脚,不会打扰你们的。”
站在阮秋身边的男人直接又坐了下来,这次坐的比之前要近的多,道:“随便。”
女人选了个平坦的地方,将背上的人放下。“阿晋,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拿行李,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人飞快的窜进了黑暗,脚步很快远去。
阮秋无语,这是心太大,还是胆太大?
“在下司徒晋,二位有礼了。”男人是清醒的,对着那女人离去的方向无奈一笑,才对两人一抱拳,声音温润,态度和善:“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阮秋往后避了避,借着男人的身形,将自己的存在挡了挡。
看到眼前的人,听到他的名字,她终于意识到这是哪了,这是当初她为司徒晋治疗时进入的第一个世界。
阮秋伸手抓住身边男人的衣角,男人身体往这边又移了移,彻底将她挡住。
“司徒公子有礼,公子叫我虎子就行,我是附近季家村的猎户。新媳妇刚嫁过来,对山里新鲜,就跟着来转转,谁晓得这天眨眼就黑了……”男人一开口,阮秋捏着他的衣角的手就是一紧。她眼前一黑,直接就靠到虎子身上,一大波记忆涌来,让她再顾不上其他。
虎子因为她这一靠,浑身僵硬,但却依旧一动不动,感觉到她似要歪倒,还伸手扶了一下。可一碰到她,又跟被烫了似的,急急的缩了回去。阮秋便继续往下歪,他又猛的伸手,将她扶住,险险的扶住她,免了她一头歪到地上去。
直到那个女人回来,阮秋终于接收了所有记忆,意识也回来了。她伸手扶着季行【虎子】的肩,让自己坐直。记忆告诉她,她跟季行并不是什么新婚夫妻,事实上她是走丢,确切来说应该是被走丢。她在野外走了不知多久,后来碰到小名虎子,大名季行的男人。季行答应要送她回家,原身叫林秋,听了这话就觉得对方是好人,什么都信,就跟着他了。
得到这些记忆之后,阮秋也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正是当初她进入这个世界之后所用的身体,只不过进这个世界时间要晚一些。她来的时候,她已经回了林家。她一过来就光想着病患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季行这个人。
“阿晋。”女人回来,带着一大堆行李。她从那堆行李里拿了一个食盒出来递给司徒晋,嘴里还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然后才道:“你好久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垫垫。”
阮秋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眼神闪了闪,理疗系统出产的物品,她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说,她现在是进入了司徒晋的理疗世界?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理疗师?
“雪儿,辛苦你了。”司徒晋接过食盒,对着欧阳雪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我们一起吃吧。”
欧阳雪激动道:“一起吃?”两人同吃一份饭,这是非常亲密的事情。
司徒晋又是一笑:“这些本就是你准备的,我又多亏了你才能保全性命。还是说,雪儿你嫌弃我?”
“不,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欧阳雪眼睛泛起喜意:“好,一起吃。”
两人旁若无人的共食一盒饭,只让阮秋觉得他们这边两人十分多余。但作为先来者,季行沉默的,却稳稳的坐着,始终反背着一只手,扶着早已能自己坐稳的阮秋。而阮秋靠着他的背,眼睑微垂,只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
司徒晋现实里是个在战场上历经不知多少次生死,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上将的人。哪怕进入理疗世界之后,意识不记得现实里的一切,可本能还是在的。他的洞察力绝非常人能比。
她不敢看那边,怕眼底露出些异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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