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叶结香很干脆地说道。
平时一直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结香居然敢反驳她,黄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干。”她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黄鹂差点气坏了,一直以来都是她说什么结香都乖乖照办的,从来不敢违背她的话,这次她摔了一下脑袋居然把胆子给摔大了!
“我为何要听你的话,难道你的品级比我高不成?”从前的结香怯懦,人高马大的黄鹂一发脾气她就怂了,但是现在的结香已经换了芯子,自然知道这黄鹂不过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就是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都是粗使宫女,凭啥她要听黄鹂的吩咐。
黄鹂被叶结香的话给噎了一下,她们都是粗使宫女,没有品级之分,平时她欺压结香不过是仗着她对她的惧怕而已,若是结香对她的畏惧消失了,她便没办法拿捏她了。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长时间对结香的欺压已经让她形成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心理,结香一反驳她,她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起来,扬起手就要打她。
“黄鹂姐姐可要想好了再打。”叶结香冷冷地说道:“我这副身子现在可经不起什么折腾,若是被打出好歹,不知道你能不能承担得了后果。”
黄鹂扬起的手顿住了,她想起那天结香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的确是伤得不轻,若是她这一巴掌把她给打出个好歹,这条人命岂不是要算在她的头上?
皇宫里的确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也是主子才有资格随意处置宫人,她这种小宫女要是杀了人,肯定要一命偿一命的。
为了一个小贱.人丢了性命可不值得,想到这里她硬生生把扬在空中的手给收了回来。
黄鹂自觉在结香面前丢了面子,她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
只不过叶结香并没有等来黄鹂的打击报复,反而听到了她的死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结香正吃饭,惊得她把筷子都差点弄掉了,前两天黄鹂还气势汹汹地威胁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当下她也顾不上吃饭了,好奇地拉着圆玉问道:“圆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讲讲。”
圆玉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她是失足落水而亡的。”
近段时间一直下雨,宫里的湖水涨了不少,而且湖边湿滑,黄鹂可能是在扫地的时候不慎摔倒跌入水中溺亡的。
叶结香虽然不喜欢黄鹂,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心里难免会有些唏嘘。
………………
时光匆匆,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她头上的伤虽然看起来还没养好,但是也要回杂役房干活了。
幸好她头上的伤已经被鬼差治好了,若不然一番折腾下来,她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掌事姑姑还算照顾她,安排她去扫平时没什么人经过的聚荷园,这样她偷懒也不会有人发现啦。
叶结香去工具房领了扫洒工具,然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聚荷园。
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一出门她就被秋风吹了个哆嗦,忍不住拢紧了身上的衣裳。
刚下过一场秋雨,地面湿漉漉的,幸好地上都铺上了青石板,鞋子踩上去不至于会被弄脏。
叶结香虽然有原主记忆,但她更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场电影,原主自幼在皇宫中长大,对宫中十分熟悉,但她却是第一次真实地见到大魏朝的皇宫。
以前在影视基地拍戏的她见过为拍戏而搭建的宫殿,当时她觉得那些建筑已经很宏伟了,但如今见到货真价实的皇宫,她才明白何为真正的皇家气度。
踏着古老的青石板,沿着朱红色的围墙慢慢向前走,看着明黄的琉璃瓦,微翘的层层重檐,叶结香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从高楼林立的现代社会,穿越了无数时间与空间,来到了这个叫做大魏的陌生朝代,往后余生她都要在这里度了。
走了约摸一刻钟,她终于走到了聚荷园。
聚荷园不算大,里面有一个荷花湖,荷花湖上建了一座桥,湖中心是一个供人休息的小凉亭,夏日在这里乘凉赏荷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叶结香估计了一下,她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把这里打扫干净,剩下的时间就可以休息了,想到这里她动力满满地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此时她浑然不知危险正悄然临近。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奉天殿内响起大太监安福禄尖锐的声音,紧接着就有手持笏板的官员出列。
宗越端坐在龙椅上,面上似乎在认真地听这些大臣的上奏,但实际上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如今大权皆握在朝中大臣以及太后手里,这朝会不过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乃先帝第六子,非嫡非长,母妃是宫女出身,母家没有什么势力,能登上这个皇位纯粹靠的是运气——他的几位皇兄把对方都斗死了,六位皇子仅剩他一人,即使大臣们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尊他为帝。
他登基时已经年满十六岁了,按理说已经可以亲政了,但是周太后与辅政大臣都以他尚且年轻并且尚未大婚为由一直不肯放权。
正当宗越出神之际,御史台的刘御史出列了,“臣有本奏。”
他摆摆手,“说吧。”
“陛下为先帝守孝已经一年有余,后宫至今空虚,陛下乃一国之主,绵延子嗣是关乎社稷安稳的大事,臣恳请陛下广开后宫,选秀纳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选秀纳妃?一直漫不经心的宗越听到这里终于有些反应了,他的手指轻扣着御椅扶手,问道:“诸位爱卿认为刘御史的提议如何?”
“老臣以为刘御史言之有理。”
首先站出来表态的是右丞相周仲承,他乃三朝元老,同时也是周太后之父,手握重权,半个朝廷都是他的人,素有“周半朝”之称。
接着另外“半朝”左丞相张昭合也出列表示此提议甚好。他是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妃子文惠皇贵太妃的兄长,大魏朝以右为尊,所以他的实际官阶要比周丞相低半阶。
两人政见素来不合,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两位文官之首都表态了,朝中的众位文官自然是跟着附和,而武官虽然与文官一向不对付,但也认为皇帝这个年纪也应该纳妃了,于是也都表示赞同。
“臣等附议。”
朝臣们都以为皇上会同意这个提议,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直接应下来。
宗越淡淡地说道:“兹事体大,朕要好好考虑,既然诸位大臣无事了,那便退朝吧。”
退朝之后宗越并未像往常那样去御书房,他吩咐身后伺候的宫人:“朕随意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这些宫人都退下了,但是安福禄还是跟在他身后,他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与别的小宫女小太监自然是不一样的。
安福禄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瞧得出来此时他现在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走着。
宗越想着今日上朝时提议的选秀一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先帝孝期刚过,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让他选秀了,不用想也知道秀女的人选中必定有周家与张家的人。
他确实到了该纳妃的年龄,只是要纳也得是他心甘情愿地纳,而非是被迫接受他们塞来的人,但同时他也很清楚他现在还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
宗越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眼神有些晦暗,他们不是想送女儿入宫吗?那便让他们送好了。
……………………
叶结香已经扫好地了,接下来只要把水面上的枯枝败叶清理干净,她的工作就算是做好了。
她站在湖边,用网兜把水面上浮着的枯叶捞起来,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后面好像有人靠近,刚想回头就被人用力地往前一撞。
噗通一声,她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蓝色的衣角就掉入了水中。
“救命啊,救命啊——”
这时她也顾不上想究竟是谁推她下水的,本能地在水里扑腾,不停地大声呼救,只是这园子实在偏僻,喊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出现。
慌乱过后叶结香才想起来自己是会游泳的,顿时淡定下来,她抹了把脸,不过是个小湖而已,她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淹死的。
她的脚一蹬,刚想划去岸边,但是脚踝好像被水草缠住了,动也动不了,她越挣扎反而缠得越紧。
叶结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真是倒霉透了。
她憋住一口气,潜入湖地将缠住她双脚的水草给解开。
刚才挣扎的时候湖水被她弄得有些浑浊,但依旧不能妨碍她看清水底的情形——几天前已经溺水身亡的黄鹂,此刻正用力地抓着她的双脚往水底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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