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只冒出一半的记忆,现在唐翩翩回想得差不多了。
看来她记性是真的不太好,居然都能把自己以前的小狗忘得一干二净。
那时小包还是条小奶狗,只比她的巴掌大一点点。
姥姥和妈妈都不喜欢动物,她不敢让她们发现,不然只怕它会被摔死。
还好小包不爱叫,总是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很有灵性。
唐翩翩偷偷养了它好几天。
每周四姥姥都会给她打扫房间,那天她不敢再把小包藏在床底,就把它塞进书包带到了学校。
唐翩翩念的私立高中,校规森严,如果被人知道她带了只狗来上课,那她就完蛋了。
她把小包放在抽屉里,小包实在乖巧,不吭不声,十分配合。
课间她去了趟厕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座位一周围满了人。
小狗崽的哀叫在一群人的笑闹声里若隐若现,唐翩翩紧张地冲过去,班里最调皮的一名男生捏着小包的尾巴,把它当闹钟摆件一样晃荡。
“你们看,这狗崽头上还有一个月牙,它在cosplay包青天吗?”
“哈哈哈哈!”
“拿来,给我也玩玩!”
唐翩翩伸手去抢,瞪大眼睛说:“还给我!”
男生坏笑:“唐翩翩,你怎么带着狗来上学啊,让刘老师知道你就又该被叫家长了。”
唐翩翩心口害怕地跳了下,继续扑过去抢小包。
小包无助地倒挂在男生手上,唐翩翩要抢,他就嘻嘻哈哈地躲,小包被拽着尾巴甩来甩去,叫声凄惨。
一群人看把戏似的围观。
唐翩翩生气地质问:“陆一鹏!你到底想怎么样?”
都知道她脾气软,嗓音也软,这句话的怒气起不到丝毫震慑。
气冲冲地念了声他的名字,反倒让对方心口猛一荡漾,只恨不得让她再多念几遍。
陆一鹏眼珠子一转,勉为其难地说:“知道你怕被叫家长,同学一场,我就帮你个忙吧,这样,我帮你把它处理掉,刘老师就不会知道了。”
说着就走到了窗户边。
推开窗子,把手伸到空中,笑容更加邪恶。
小包挣扎得更加激烈。
“那我就把它扔下去吧!”男生笑嘻嘻地说。
唐翩翩大气不敢出,哀求道:“求求你放过它吧,它还这么小。”
她快哭出来了,男生露出满足的表情,暂时把手从窗外收了回来。
“你让我亲一口,我就放过它,怎么样?”
恶劣的男孩子们开始欢呼,狂吹口哨。
男生见她不出声,又把小包放到窗户外面示威。
“不要!”唐翩翩慌张地大叫。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年纪比同班的都小一两岁,还是转学来的,没有人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唐翩翩垂下脑袋,肩膀抽动,眼泪一滴滴落在脚尖。
教室里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她抽噎了几下,抬起头。
眼前快速闪过一道人影,她看着聂翊大步迈到窗边的背影,忘记了哭。
聂翊一把夺过倒挂在半空中的小包,放到自己左臂里抱好,安顿了小狗,又用力抓起男生的衣领。
他的动作利落凶狠,不费什么劲儿地提起他,扔到楼下。
“噗通”一声坠地声几秒后响起,教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连呼吸都要小心放轻,刚得到小报告赶过来的刘老师才走上了讲台,又默默原路退回。
聂翊转身。
他也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却比任何人都穿得好看。
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他,真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部分女孩已经看呆了。
他很高,长得格外帅气,没人见他笑过,谁靠近他都能感觉到森森寒意,皮肤又白,冷漠从内而外地散发。
“还有谁欺负你?”他问唐翩翩。
唐翩翩摇了摇头,又低下头。
周围的这些人,聂翊一个都没看到眼里,他单手抱着狗,过来拉起唐翩翩的手,把她和小包带离了教室。
……
她没记错。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小包就由他养着了。
也同样是这一天,与他隐晦的地下情转移到台面之上,全校的师生都知道她是聂翊的了,那以后小包也是聂翊的。
被从三楼扔下去的男生断了十几根骨头,病一好就灰溜溜转了学。
聂翊一直是学校里的不可说。
自此,唐翩翩也成了学校里的不可说2号,大家对她的代称是——“大佬的女人”。
大佬的女人……
凭着这个称号,当年她饱受了多少羡慕嫉妒恨。
只有她自己知道,做聂翊的女人是很累的,心累身更累,有苦说不出。
如今时过境迁,是不是又要旧戏重演了?
唐翩翩抱紧手臂,十分担心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前面的走廊很长,空无一人。
刚刚聂翊在外面说,让她去哪个房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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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到了,唐翩翩站在门口,盯着门牌号上的这四个数字。
难道又要陪他做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痴迷她的身体?
女服务生催促道:“唐小姐,请进去吧。”
然后就为她打开了门。
地狱大门已然打开,唐翩翩没有办法,不得不踏进去。
即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偌大的套房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唐翩翩轻轻挪动步子,寻找起里面的人影。
小包欢快跑来,一路铃儿响叮当。
它咬着只带铃铛的玩具球飞奔到她面前,把球放到她脚下,在她正对面昂首挺胸地坐好,抬起头来,狂摇尾巴。
“小包!”
唐翩翩欣喜地蹲下身,抱住狗头亲昵揉搓。
终于想起了她失散多年的狗儿子,她也很激动。
但她也没忘记正事。
聂翊把她叫来这里,不会有好事。
唐翩翩轻手轻脚地,一间房一间房地查看。
最终确定,这里除了她和小包,没有第三人存在。
她稍稍安了心,又返回套房的客厅。
地上堆放了无数的玩偶和发声玩具,以及各种狗狗们喜欢的玩具球和飞盘。
唐翩翩坐在地上陪小包玩了会儿。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一声,然后来人自己推开门。
还是那个女服务生。
她推进来一辆餐车,掀开银色的罩子,里面全是新鲜的生肉。
“唐小姐,这些是小包少爷的晚餐,日本神户的大理石纹雪花牛肉,和现宰的印尼西马尼乌鸡,水是法国火山口的CHATELDON矿泉水,都是小包少爷最喜欢的。”
小包。
少爷。
唐翩翩眉毛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低头看小包。
它坐在地上,一和她对视上就咧开大嘴,吐舌摇尾,一派天真。
这么多年不见,都成少爷了。
不错不错,没妈的孩子也是块宝,唐翩翩很欣慰。
女服务生说完就准备出去。
唐翩翩连忙叫住她们:“对了,那个……那个……”
她终于说出来了这个名字:“聂翊呢?”
“……”
没人回答她,门又被关上了。
唐翩翩站在原地,谁能告诉她,让她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难道只是叫她过来陪小包吃喝玩乐?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小包美美饱餐了一顿,也玩累了,枕着唐翩翩的腿小睡。
它浑身皮毛油光水量,身材也是雄壮威武,和当初可怜兮兮的小奶狗已是天壤之别。
看这伙食和待遇,聂翊对它还真是好。
在房间里呆了近两个小时,唐翩翩已经确定下来,聂翊的确是让她来陪小包玩的。
那么他本人呢?
这么久了,还是看不懂他。
心里那一点点的失落,像从树叶上轻轻滑动而落的水珠,来去无痕,所以她体察到更多的是解脱的庆幸感。
也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他这样的人,身边怎么会缺女人。
世上多得是比她漂亮、比她温柔的女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念念不忘她这棵伤过他的回头草?
*
趁小包睡着后,唐翩翩最后抚摸了下它的脑袋,悄悄离开了。
原来门一直都没有上锁,出来之后,也与她想象中的不同,竟一路畅通无阻。
她没有去苏思睿给她订的位于同一楼层的套房。
从监控里看到,她刚出了房间,就逃命般得往电梯小跑过去,边跑还边回头看,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屏幕前方,聂翊俊美的脸上神色冷清,高浓度的红酒让他有些微醺。
直到走廊间那只翩翩飞走的小白蝴蝶不见踪影,他半合眼睫,低声命令身后的迟礼:“找人跟着她,送她回家。”
拍卖会上的男子点头应声,立即朝外走去。
聂翊又叫住他,似乎想说什么。
迟礼站定在门边。
两分钟后,男人闭上眼,才慢慢启齿:“到了要告诉我一声。”
……
唐翩翩逃回家中,惊魂未定。
如果现在再面对周继嵩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可能都会觉得和蔼可亲了。
已是深夜,别墅内却灯火通明。
在她前头,周继嵩私人助理的车先停在了院中。
白助理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司机从后备箱中取出几只手提袋,后座车门又打开,里面迈出一条瘦长的腿,和鲜红的高跟鞋。
一名陌生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进别墅。
另一边的车门又打开,同样出来一名高挑而丰满的年轻女人。
白秘书让她们先进去,看到唐翩翩,敬重地躬了躬背:“唐小姐。”
唐翩翩问:“她们是什么人?”
白秘书露出一副不好开口的尴尬表情。
唐翩翩往下看他手里提的东西。
只看一眼上面身材威武的欧美男士人像图,唐翩翩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所以这是,一个小保姆还不够,又叫了两个外援。
怕自己有心无力,顺便再开个外挂?
唐翩翩见怪不怪了,耸了耸肩,不发表任何言论,拎着自己的小包上楼睡觉。
她戴着耳机入睡,杜绝了外部的噪音骚扰,早上睡到自然醒,外面阳光大好,天高云阔,她立即产生出去写生的念头。
唐翩翩学生时期学过绘画,但唐如兰不怎么注重培养,所以学得也是断断续续,只当做个兴趣自娱自乐。
她准备好画板和各种工具,叫人给抬到别墅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
出门时,她见到了周继嵩。
周继嵩披着条骚包的印花睡袍,走路晃晃悠悠,亲自下来端他的大补汤。
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虚透了似的,魂不附体的,擦肩而过都没注意到唐翩翩。
唐翩翩回头看他的背影,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他这次好像玩得太过火了。
其实周继嵩这个人,除了色心太大,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知道很不合适,但唐翩翩很想劝他收敛收敛。
“爸。”她叫住周继嵩。
周继嵩浑浑噩噩地转身。
同一时刻,唐翩翩脑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小人,尖声怂恿她道:“不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吧!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并且他的所有财产也都是你的了!”
唐翩翩猛地顿住后面的话。
周继嵩说:“哦,是翩翩啊,嘿嘿,你这身衣服真不错。”他单手在胸口笔划一下,说:“领子再开低一点会更好看。”
唐翩翩愣了下,又忍不住叹气。
还是老样子啊……
看了他好一会儿。
最后,她“啪”得打飞那个邪恶的小人,认真劝诫周继嵩道:“让她们走吧,您真的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嘿嘿,放心,马上……马上。”周继嵩憨笑着吸了口手里的大补汤,一步三晃,再次一头钻入他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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