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爽*12

    傅轻云的视线往边奇那处蜻蜓点水的一掠，浑不在意地就收了回来。

    符星波旁观着他俩这眼神交锋，忍不住咋舌，贴在傅轻云耳边问：“轻云你看边奇那眼神……别的不说，至少你这一亮相，他就知道自己在颜值上先输了一局。”

    “边奇应该走的也不是颜值路线。”傅轻云道。

    符星波立刻点头：“看来路经纪果然跟你分析过他！没错，他因为一个搞笑小视频爆红，很擅长模仿和搞笑表演。轻云，你对他有什么应对策略吗？”

    “不需要。”傅轻云淡然道，“我们没有可比性，我不需要把他当成对手。”

    符星波默了一下，然后挑起大拇指，伸到傅轻云眼前，五体投地道：“轻云你这傲气，绝了。我猜边奇在得到你要参加《演艺》的消息后，肯定是疯狂搜集你的资料，制定了一系列针对你的策略，力争一次性就把你打压下去，狠狠出气。但是你，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你这可是最高规格的蔑视了。”

    “不是蔑视。”傅轻云诚恳道，“我只是更明白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样。”

    符星波勾起一丝坏笑，打探道：“听你这意思，你肯定是准备了什么杀手锏吧？”

    傅轻云笑了笑，却是卖关子不说。

    符星波正准备闹一闹他，让他说出来。还没动手，编导通知导师入场了。

    符星波立刻收敛了皮劲儿，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看向入场方向。

    傅轻云也跟着看了过去，就见三男两女，一个接一个走进来，鱼贯入座。

    符星波眼睛盯着前方，嘴却一刻也闲不住。他的头轻微向傅轻云的方向倒了倒，压低声音和他窃窃私语：“轻云，我听说啊，之前定的演技导师是靳知影帝，但不知道为什么，影帝变卦，给推了，为此还赔偿了一大笔违约金。”

    傅轻云默不作声，心里却想，这题他会。靳知是为了拍摄一部电影，正是安自喻《演艺》资源被截胡后，接到的新资源。这也是他们两个的初遇。

    那部电影还没宣发，想必大家都还不知道，傅轻云也就并没有告诉符星波。

    符星波也不需要傅轻云的回答，他就是习惯性话痨，总想说点什么。

    顿了顿，他就又开口了：“妈呀，管导那张脸，怎么又黑了好几分？看上去就好吓人啊！肯定更严格了……”

    傅轻云闻言，看向坐在舞台最中间席位的管温文。

    这个导演身材魁梧，单看外表，不像是做艺术的，倒像是搞体育的。他那张脸，比他的身材还有震慑力，什么话也不说，视线就这么平扫过来，就好像能把所有人的脑袋给压下去。

    傅轻云明显听见现场的声音静了下去，转瞬就变鸦雀无声了。看来大家都很怕管温文。

    管温文对这种状况视而不见，他站起身简单讲了两句，就宣布考核开始。

    考核的顺序也是节目组提前定好的，被叫到名字的选手就要走到舞台上，当着所有导师和其他选手的面，进行考核表演。

    五位导师，除了管温文导演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台词导师，男导师是著名的话剧演员，而女导师则是著名艺术大学表演系的教授。本来邀请了靳知的演技导师，换成了另一位男演员，并未在原书里出现过，傅轻云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明白咖位略低于靳知，但也是相当有实力和口碑的演技派。最后一位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性，是有名的化妆师，担任“形象导师”，傅轻云猜测，这个综艺初期的“节奏点”，可能就出在这个导师身上了。

    五位导师分工明确，性格也不同。在点评选手表现和评分中，很明显地体现出来了这两点不同。

    随着上台进行考核的选手越来越多，其他四位导师的评分标准渐渐明朗了起来，唯有管温文导演，一直让人摸不清头脑。

    因为他几乎对所有选手都给出了很低分数，10分满分制，绝大多数选手在他那里只能拿到4分。

    选手间逐渐蔓延开一种紧张情绪。就连符星波都忍不住在傅轻云耳边嘀嘀咕咕：“完了完了，我一会儿肯定会被管导骂死的……当年我就特别怕他，经常被他骂哭。”

    “你和管导有过合作？”傅轻云有些奇怪的问。

    符星波道：“对啊！我拍的第一部戏，《七月七日》，就是管导的片子啊！当时我才三岁，管导的严苛就深深烙印在我幼小的心灵上……”

    傅轻云安慰他道：“放心，管导肯定能看见你的进步的。”

    符星波疯狂摇头：“可别说了！轻云，这些年我拍了不少片子，还去读了表演系，但那些东西肯定都不入管导的眼！你可不知道他有多挑剔！靳知影帝都曾经被他批评过！不过影帝就是影帝，管导就骂过一次。那之后，影帝的表现就完美无缺了……哎，我现在越来越有种辜负管导的感觉……”

    他正说着，管温文开口叫了下一个进行考核的选手名字：“边奇。”

    符星波闭嘴了，激动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傅轻云，示意他好好看。

    傅轻云勾起个笑，淡然地看着边奇快步走上舞台。

    与之前的选手形成鲜明对比，边奇确实要瞩目许多。

    他脸上带着笑容，面对五位导师显得从容自信。

    他也算是有这种自信的资本，他一上台，台下观看的选手就开始议论他，不少人表达着对边奇的羡慕和喜爱。

    就连台上的导师都对边奇有印象，形象导师主动询问了边奇的那个小视频，看那状态，对他的形象是相当满意的。

    边奇对导师的提问应答自如，博得了不少好感。傅轻云看见其他四位导师的频频点头，想来他们给边奇的评分都不会低了。

    只有管温文一直是漠然的态度，等了片刻忽然开口：“开始你的考核表演吧。”

    边奇深呼吸一口气，难得露出点紧张。

    傅轻云虽然没有把边奇当成对手，但他却很认真地观看了边奇的表演。

    边奇准备的小品，剧本显然是精心打磨过，包袱设计得很好，一个接一个地抖着，全场笑声不断，就连舞台上的几位导师都乐得前仰后合。

    符星波眼睛盯着舞台上，嘴里对傅轻云道：“边奇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个表演应该是当下最好的一个吧？”

    傅轻云点了点头：“这是他的特长，做的确实不错。但是……”

    他话没说完，只是眼睛盯着管温文。

    从头到尾，管温文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从大屏幕上也可以看见，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正在这个时候，管温文忽然抬手叫停了边奇的表演。

    他等边奇站定，冷着脸忽然开口道：“你表现的不错。可以看出来，你非常用心的想要把我们逗笑。”

    边奇的脸上扬起个志得意满的笑容。这句话可是管温文这么久以来，第一句算是夸奖的评价。

    然而他的这个笑容还没有彻底绽放，管温文不咸不淡地继续说道：“但是，你目前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隔靴搔痒。我无法为了你的表演，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现场一片安静。

    边奇的笑也僵在那里，刚刚那抹志得意满，此时看着分外嘲讽。

    管温文继续道：“这一切源于你对自己剧本的不融入。这个表演根本没有逗笑你自己。连你自己都没逗笑，却想逗笑别人？或许有些人可以被你逗笑，但我不行。”

    他说着，低了头在纸上写了个数字，道：“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有感染力的表演，所以我只能给你5分。”

    边奇讪讪地鞠了一躬，快速退场。

    符星波在傅轻云身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嘟囔道：“边奇目前是管导给的最高分了……但竟然还被管导说得这么不留情面！但管导说的是真的在理，现在回想一下边奇的表演，觉得特别浮夸，一点也不好笑了。”

    傅轻云点了点头。管温文导演确实点评的一针见血。

    他们两个人的交谈刚刚结束，管温文忽然又开口叫人了：“符星波！”

    符星波一个激灵，匆忙跳了起来，三两步跑上了舞台。

    他的知名度比边奇还要高，傅轻云听见自己前后左右，有不少妹子激动地小声嚷嚷：“啊啊啊！符星波！我童年男神！”

    傅轻云勾起个笑，很认真地观摩着符星波的表演。

    符星波选了个中规中矩的传统话剧选段，单看表演内容，似乎没什么亮点。

    但在傅轻云这种专业人士眼里，他一眼就看出了符星波的表演中，蕴藏的扎实功底。

    不愧是三岁就入行当演员了，演技上却是要纯熟许多。傅轻云想着，同时也听见了周围有不少人在进行着专业讨论，大家和自己的看法都很一致。

    符星波结束表演，导师们给他的评价都相当高。演技导师甚至给了他9分的高分作为肯定。

    符星波虽然脸上一直挂着元气的笑，然而视线落在一直没有发话的管温文身上，却忍不住有些抖。

    管温文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一低头，写了个数字，嘴里说着：“6分，勉强及格，还得练！”

    符星波当场松了口气，深深一鞠躬，嘴里保证着自己会“更加刻苦”，脚下抹油，一溜烟就跑回自己的座位了。

    傅轻云笑着冲他挑了个大拇指，符星波却连连摇头，轻声嘟囔着：“吓死我了！幸亏拿了个及格！我真怕管导拿纸砸我，骂我又退步了……”

    他话音还没落，管温文叫了下一个：“傅轻云。”

    现场一静，跟着立刻反弹起一阵“嗡嗡嗡”。

    符星波顾不上说自己了，冲傅轻云一握拳，用口型比了个“加油”。

    傅轻云冲他轻松地笑了笑，快步走到舞台上。

    面对着所有目光，傅轻云淡然地鞠了一躬，平静道：“导师们好。我叫傅轻云，今天我打算表演一个哑剧。”

    “哑剧？”两位台词导师异口同声地质疑着。

    傅轻云认真点了点头：“是的，我准备的就是哑剧。”

    全场哗然，傅轻云能看见坐在第一排的符星波，嘴都张成“O”型了。

    管温文不耐烦地抬手敲了敲桌子，把全场静音。然后他皱着眉对傅轻云道：“你先表演吧。”

    傅轻云点了点头，微微合眼，把所有杂念清空。

    再睁开眼睛时，他整个人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呆滞死板，像是个木头人。

    他举起双手，关节却僵硬地像是被线束缚着，被迫提起一样。

    然后他的嘴角夸张咧开，如同被什么力量强制牵引着一般。

    傅轻云开始跳舞，舞姿僵硬，透着一种滑稽感和不协调。

    但这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在瞬间就让所有观看的人明白了，傅轻云在表演提线木偶。

    有人在议论，声音此起彼伏交错在一起，但傅轻云听不清。

    即使听清了，他也并不会有什么反应。因为此时的他，就是个木偶。

    他只能被无形的绳牵引着，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做着既定好的动作。

    嘈杂声里渐渐多了些笑声，很刺耳。

    傅轻云忽然睁大了眼。

    那双始终无神的眼中，猝然蹦出一抹狡黠而冷酷的光。

    他脚下自然的一个转化，位置对调。

    整个表演却也彻底转换。

    他变成了那双操纵的手。他成为了木偶的操纵师。

    他唇角的弧度没有变化，但笑意却带出狡黠和冷酷。

    他的手指随意弹拨着，带着一种操纵一切的冷酷与漠然。

    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在瞬间的转换，没有一丝缝隙，却又毫无违和感。

    而这却不是全部。

    短短三十秒内，傅轻云多次在“木偶”和“木偶师”两个角色间切换，将木偶僵硬的挣扎和木偶师的蔑视与冷漠，表现得淋漓尽致。

    直到表演的最后。

    他这个“木偶”，挣断了所有的束缚。而“木偶师”却被缠上了各种绳索，吊了起来。

    傅轻云扬着头，看向天花板。他眼神空洞，唇角却挂着一抹僵硬却可怖的微笑。

    此时的他，就是那个反向操纵木偶师的木偶。

    傅轻云这样静立了两秒，忽然收敛起那种可怖的气场，笑意变得柔和温暖，冲在场所有人欠了欠身。

    全场也安静了两秒，忽然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就连那四位导师也忍不住在鼓掌。

    只有管温文没有任何动作。他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傅轻云。

    傅轻云却也淡淡地回望着他。

    三秒钟后，管温文忽然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错。两个角色的快速转换，没有台词，只用动作、眼神、气质等非常细微又复杂的表演技巧，却塑造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形象。而且两个角色都极其具有张力，确实能够感觉到木偶的挣扎和木偶师的那种蔑视与狂妄。最重要的是，这两个角色与你本人给我们的感觉都相差甚远。总体来说，这是今晚我看到的最出色的表演。在我这里，你可以拿到——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