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再巧点,啊?
老宋见对方发现了他们,没等周慕洋吩咐,便极有眼力价的将车停了下来。
周慕洋对着车外的步云荩微微颔首:“步先生,又见面了。”
“……”步云荩艰难的咽下口中的东西,半晌不尴不尬的道出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个毛啊,说的自己很想见他似的,最好一辈子别碰上这家伙才好。
周慕洋沉静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见他身上的西服都乱了,领带也松松垮垮的,满脸的汗珠,嘴里还叼着半个饼:“怎么才吃饭吗?”
步云荩一愣,忙将口中的饼拿下来,没回话。
周慕洋也不在意,又道:“你们这是去哪?上车吧,让老宋送你们过去。”
步云荩:“不用,我们前面就到了。”
“外面很晒,小孩会吃不消。”周慕洋说着,看向小家伙,“新新累不累啊?”
新新拉了拉步云荩的打手:“爸爸,周伯伯说要载我们呢!”
步云荩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抬眸狠狠的瞪了周慕洋一眼。
这家伙,现在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比二十年前还烦人。
步云荩走到绿化带边,一手将儿子夹到腋下,长腿一迈,直接跨到了马路上。
他见周慕洋坐在后座,于是拉开副驾驶,抱着新新坐了进去。
周慕洋微微垂了垂眼,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问道:“你去哪?”
步云荩道:“博阅图书馆。”
周慕洋对着老宋吩咐了一句,然后也沉默了。
步云荩于是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继续啃饼。
很快,价值不菲的豪车里,飘荡着一股子油酸又辣的菜味儿。
老宋闻着这味儿,偷偷的透过后视镜看向周慕洋,见他单薄的唇紧抿着,面色微微泛白,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实在忍不住开了口:“步先生,您可以下了车再吃吗,这味道……”先生会受不了的。
步云荩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周慕洋。
周慕洋却道:“没关系,你吃吧!”
步云荩本以为是这家伙规矩多,但看他那样子,莫非真是受不了这味儿。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剩一点的饼,三两下塞进嘴里吃掉了,又将小孩吃不完的也两口解决,然后对老宋道:“要不你窗户开了,散散味儿?”
周慕洋透过后视镜,见他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在车里翻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步云荩目光落在那只白的几乎透明的手上,一时有些怔然。
老宋见了这场面,正要开窗的手一僵,先生给这家伙水就算了,竟然还亲自开瓶盖:“喂,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接过来。”
他跟着先生这么多年,还头一回见先生这么对待一个人的,可这死小子倒好,如此怠慢不说,还数次恶语相向,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
步云荩反应过来,接过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原本回图书馆的路也不远,车子很快就到了。
周慕洋面色平淡的下了车,结果刚站稳,就趴在花坛边吐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步云荩给整懵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男人深深的佝偻着腰背呕了半天,吐出一堆酸水的人,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老宋着急慌忙的拿了水过来给周慕洋漱口,又拿了药让他吃下去。
周慕洋吃了药,用帕子拭去额头的冷汗,又整了整衣襟,他将脊背挺的笔直,那端正体面到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模样,若不是面色还白的难看,步云荩几乎都要以为方才那一茬,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你……还好吧?”步云荩开口,语气带了几分干涩,这人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难道真闻闻味儿、被熏了两下,就变成这样了?
老宋回头看向步云荩,眼里闪着怒火:“要不是你,先生他……”
“没事,有些晕车而已。”老宋一句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周慕洋轻描淡写的打断了,他看了一眼路旁图书馆恢弘的建筑,“你现在,是在这里上班?”
“嗯。”步云荩应了一声,这一次,语气却不再是先前的咄咄逼人。
周慕洋静默半晌,还是问出了心底的想法:“上次我,和你说的事……”
步云荩猜到他要说什么,没待他讲完,便出口打断道:“你也看见了,我这工作挺好的。”
自从上回在公司门口碰见,步云荩就估摸着周慕洋应当是SIJ某个高层,其实他当初之所以无所顾忌的和郑大业撕破了脸,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毕竟如果周慕洋真的也在SIJ做事,就避免不了有时候会碰见。
让他时常面对那样的场面,对步云荩而言,还不如放弃那份工作。
只是这人就算在SIJ很有话语权,也没必要执意将自己再安排进去吧,莫非真的就如他所说的,自己与他那个所谓的故人很像,所以想将自己弄进去叙叙“旧情”?
周慕洋上次给的名片,步云荩压根就没拿,走的时候还丢在桌上,所以其实,步云荩给他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
可即便如此,现在亲口听对方说出来,心下还是有几分失落。
“若你这工作好,就不会到现在才吃午饭了。”周慕洋顿了顿,突然道。
步云荩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反驳,“谁说才吃午饭了,我午餐早吃了,怎么,咱还不能吃点饭后零嘴了?”
“是吗?”周慕洋扫了一眼他嘴角留下的芝麻粒,“零嘴要吃三个饼?”
“……”步云荩被他这话噎的差点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没好气道,“我吃多吃少,跟你小子有半毛钱关系吗?”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先生也是好心,你……”老宋给他这话气的,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最后干脆冷哼一声,将脸扭到了一边,“哼——不识好歹!”
步云荩条件反射就要回怼他,眼角余光瞥见周慕洋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
男人眼眸深邃,恍若一潭沉逾了千年的古井,无波无澜,却又仿佛蕴藏了无数暗流汹涌。
步云荩与他目光交错的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要被那眸子给吸进去了。
他慌乱的错开视线,不待进一步反应,突然一串急促的警铃传入耳膜。
几人下意识看过去,却见那边两辆警车开过来,直接停在他们旁边,然后几个警察迈步走了下来。
其中一人对步云荩道:“请问是步匀,步先生吗?”
“……是我。”步云荩心里有些发紧,他上辈子为了赚钱没少在红灯区混,见着警察就条件反射有种想要跑路的冲动。
那警察将捏在手里的单子举到步云荩面前:“现在有人举报你恶意伤害、虐待儿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什么?”恶意伤害,还虐待儿童,步云荩一把攥住了警察叔叔的手腕,“你告诉我,是哪王八羔子造的谣,啊?”
被他抓住的人反手就是一个擒拿,动作利落熟练,帅气潇洒,只是……竟然没将人拿住。
“……”
这一下,剩下几个警员立马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想袭警不成?”
“步匀,你冷静点。”事情发生的太快,周慕洋也是一头雾水,他伸手落在步云荩肩上,安抚性的拍了拍。
步云荩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这一遵纪守法、老实工作的良民,干什么了啊,就成犯.罪分子了?。
周慕洋看向那个警察:“警察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为首的警察,也就是刚才被步云荩制住的,黑着面色整了整警服:“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要先带人过去,至于是不是误会,还需进一步调查。”
“爸爸。”新新被这阵仗给吓坏了,紧紧的抓着步云荩的裤腿,满眼怯意的看向那几个警察,“你们为什么要抓爸爸,你们不要抓我爸爸!”
警察看了新新一眼,问道:“这是你儿子。”
步云荩抿着唇,没说话。
那警察将新新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即伸手抓住了新新的手臂。
“你干什么?”步云荩以为那警察要对小孩做什么,心一紧,下意识伸手要将孩子护到身后,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放一手握住新新的手腕,一手将他的衣袖撸了上去。
颜色深深浅浅的疤痕,横亘在小孩白皙娇嫩的肌肤上,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倒抽了口气。
老宋这时候看向步云荩的眼神也变了,若说起初只是不满,那么这时候就是愤怒和鄙夷。
本以为这人就是看着混了些,却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场的人,唯有周慕洋面上还算平静,只是心里,却也难免有几分起伏。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小孩敏感的察觉到气愤的变化,下意识想要将手缩回来,只是他人小力微,挣扎了半天都没挣脱。
图书馆里的人,听见外面的警笛和骚动,有些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其中几个是馆内工作人员,认识步云荩,顿时惊了一跳,凑上来想要询问,却被警察打发了回去,于是就站在一边窃窃私语的交谈。
步云荩这时候再不明白就是傻。
他想这下好了,原身自己虐待儿子没人吭声,现在换了自己好生养着这小子,倒被人举报了,他现在只怕百口莫辩,这锅也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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