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一脸严肃神情，不似玩笑话。
“啪嗒”一声，是哪吒手中筷子掉地的声音。
妲己喃喃：“当年我引诱纣王，也从没如此直接……”
向欢好半天才收起下巴，磕磕巴巴不知如何接话，半晌才犹豫着点头，反问道：“很、很好？”
“很好？”鸿钧若有所思，“这个评价该是不低？”
岂止不低，简直不能再高了。向欢默默想着。
说真的，长成鸿钧这样的，别说会不会才艺了，他只要往那一站，怕是会有无数迷弟迷妹前仆后继跪倒在他的脚下顶礼膜拜，哪怕唱歌如拉锯跳舞如机器演技太尴尬，大家都会因为这张脸原谅他。
“所、所以你想做明星？”向欢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鸿钧神情依然平静：“如果能赚许多钱，可以一试。”
“你不是来收徒的吗，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向欢忍不住问。
鸿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吐三个字：“为了你。”
“啊？”向欢神情如遭雷击，其余人也是一副“卧槽我都听见什么”的模样，兴奋中夹杂着八卦式的探究。
“你说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那如果有了钱，你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解决了？”鸿钧问。
目前向欢所遭遇最大的问题，就是欠高|利|贷的那笔款项。这么说的话，的确是这样。
向欢默默点头。
“如果你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能跟我修道吗？”鸿钧又问。
向欢刚想点头，突然觉得情况好像不大对，表情一僵：“哈？”
这个逻辑，乍一听没问题，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鸿钧眸光微闪：“难道你很情愿跟我修道？”
原来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并非真心实意想拜他为师……向欢愣愣地看着他。
鸿钧面不改色，语气中听不出恼怒或是其他情绪，又重新问了一遍：“行，抑或不行？”
向欢一时心乱如麻，表情纠结，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简直……”
简直什么？他也想不出来。
只能说，鸿钧为了收徒真是太拼了，难道自己真就天赋异禀，乃几百年才出一个的极品天才？否则要怎么解释鸿钧宁愿“出卖|色|相”，也要让他修道。
说实话，要不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拼命阻止向欢，他说不定就点头答应了。
“可是……”向欢手足无措，不敢看鸿钧认真的眼神。
妲己等人也没想到鸿钧会这么说，心中对他的警惕又消了一半：这么看来，这自称鸿钧的神秘人的确是很想让向欢跟他修道。也就是说，他在很大概率上不可能是坏人。
如果是坏人的话，早就动手解决向欢了，何必如此迂回辗转？
还愣着做什么？快答应他啊！！！众人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恨不得能化身按头小分队强按着向欢的脑袋让他点头答应，神情好比那些催女成婚的操心老妈，就差一句：遇到这么个好男人就快嫁了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你在畏惧什么？”鸿钧突然问。
向欢一怔，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咬了咬唇，他矢口否定：“哪、哪有？”
鸿钧墨眉一挑，半眯起眼，一言不发。
向欢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干笑着，想转移话题：“那啥，都吃完了吧？我去洗碗了。”
手忙脚乱收拾桌面上的碗碟，一不留神，手心一滑，一个瓷碗眼看就要落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横了过来，及时接住碗，然后轻轻放在桌面。
向欢忍不住轻叹，硬着头皮抬头对上那双浩瀚深邃的眼，说：“师父，不，鸿钧道君，实话跟你说吧，我真的不想修道，长生不老也好甚至成仙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好好过完这一辈子，就已经足够了。”
语罢，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惴惴不安地瞟着鸿钧，生怕他暴怒，到时候被炮灰的可是自己。
咦，想到“炮灰”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发抖？向欢手掌心里攥出了一把汗。
杨戬几人也不敢松懈，进入防御状态，警惕地盯着鸿钧。
鸿钧的目光在向欢脸上流连了许久，就在现场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他缓缓点头，薄唇轻启：“我明白了。”
语罢，毫不犹豫转身上楼，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走、走了？
所以，就这样算了？杨戬等人目瞪口呆，纷纷伸出了尔康手——
这位大哥你真的不要再坚持一下？
说放弃就放弃眼睛都不带眨的真的大丈夫？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摔！
向欢用堪比一帧一帧慢镜头回放的速度眨巴眨巴眼睛，不太确定地问众人：“他什么意思？”
谁知道这怪人是什么意思啊！众人腹诽着。
“要不我还是上去看看他吧。”向欢有点放不下心，想说鸿钧该不会是被自己刺激得受不了这才跑开的吧？要真是这样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要知道三楼也是能摔死人的！
看到向欢青一阵白一阵越来越惊恐的脸色，妲己喃喃：“房东又是在脑补什么呢？”
杨戬缓缓摇头：“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沉默一秒，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哼”了一声，把脑袋扭到一边去。
“滋溜滋溜……”刑天还在喝粥。
哪吒表示自己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烦恼，心累得撑住额头：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很精（闹）彩（腾）吧……
***
向欢叔叔留给他的这栋小楼说是只有三层，其实当年还专门建了一条通往屋顶的楼梯，可以在屋顶晒谷子晒衣服什么的，很是方便。
向欢在二三楼寻不到鸿钧，冷汗都冒出来了，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忙朝屋顶跑去。
“啪”的一声推开门，室外的日光一时闪得他睁不开眼，忍不住伸手去挡，适应了几秒，才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师……鸿钧道君。”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向欢长吁一口气，跑到鸿钧旁边，想也不想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鸿钧早就察觉到向欢的到来，但他没料到向欢会一把拉住他，面皮轻轻一抖，目中多了一抹复杂，静静地扫了向欢一眼。
向欢这才发觉自己的鲁莽，干笑着松开手，解释道：“屋顶没有护栏，你站在这里有点危险，我怕你出事。”
他可不敢承认自己是怕鸿钧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世外高人的脾气都有点古怪可不能用常理推断。
鸿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眸中划过一丝玩味，突然伸腿向前一步，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向欢视野当中。
向欢彻底傻眼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想要尖叫却发现嗓子涩得发不出声，双腿一软，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一双手拦到他腰间，及时撑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飘入鼻腔，那个本该趟在楼底的男人竟又出现在他身后。
“你你你……”向欢小脸煞白，双唇翕动，浓密的睫毛不住抖动，两眼失神，表情说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鸿钧皱了皱眉：吓傻了？过了这么多年，人族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甚至比洪荒时代还要脆弱了？
我们的鸿钧老祖似乎忘了，当年人族力量弱小，不得不依附着其他强大的种族生存，见惯了奇奇怪怪的生物和道法妖术，现如今太平已久的凡人自然不能与他们同日而语。
鸿钧见向欢不太对劲，手指在他额头上一划，一道金光没入向欢头部，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过来。
“你、你怎么会……”人是清醒了，但显然还是不能很好地消化方才那一幕。
鸿钧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平静道：“我乃修道之人。”
向欢大惊：“修道之人还会飞吗？”
向欢的反应在鸿钧的预料之中，他很满意，唇角勾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倨傲道：“不过雕虫小技耳。”
向欢已经听懵了：人类几千年的飞行梦，在鸿钧口里，竟然是“雕虫小技”？
#这个逼装得既朴实低调又有层次感可以给满分#
鸿钧微微俯身，凑在他耳边低语：“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嗓音低醇磁性，一字一句，魅惑人心。
就在向欢要点头的前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该不会是个圈套吧？
鸿钧见向欢沉默不语，眉尾垮了垮：就差一点，向欢就答应了。
若是向欢能真心实意地接受，那他就有信心让他心甘情愿地跟自己修道。
奈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向欢眼中恢复了平静，轻轻推开鸿钧，缓缓摇头：“鸿钧道君，我想我先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对修道没兴趣，还是请你另找他人吧。”
鸿钧眉眼间染上了一抹冷峻，他的声音有几分发沉：“你应该知道，这个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许多人求之不得。”
“只可惜，我并不在‘许多人’的范畴当中。”向欢苦笑，“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我知道你在害怕着什么，”鸿钧不给向欢任何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你感觉到，若你答应了我，就会有危险，是吗？”
向欢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说的没错，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阻止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选择我，但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在见识到鸿钧的本事后，他再也不奇怪对方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心事。他自认为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小说漫画男主角的命，就不要去蹚浑水了。
向欢下意识地咬唇：也许这个想法有点自私，但谁又不自私呢？他是老好人没错，可谁又规定说老好人一定就要牺牲自己为他人呢？
也许，曾经的确有过这么傻的人存在，但向欢并不想步他后尘。
就在向欢转身离开的一刹那，鸿钧开口：“我之所以选择你，因为只有你才能办成那件事。只有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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