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院中,章嬷嬷打量眼前五位姑娘,论相貌五位都不差,论气质也是各有千秋,硬要比较一番,裴青娥当仁不让是最出挑的那个。
选侍御不像是挑后宫嫔妃有诸多规矩,只要身家清白,能入主子的眼即可。
而且侍御的年纪不可太小,太小了还未成形,不会伺候人,难做男女之事,十八/九岁刚好。
所以这五位姑娘都是十八/九岁的花样年纪。
章嬷嬷清了清嗓子,道:“这儿是绛云院,隔壁就是勤政殿,太后开恩让你们住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照顾陛下。”
她接着道:“勤政殿是陛下处理国事和就寝之处,不比其他地方,你们以往懒散些,我就既往不咎,但自今日起,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好陛下。”
五位侍御事前都略调/教过了一遍,听话回答含蓄有礼,章嬷嬷还算满意,“之后有尚仪局的典仪姑姑来教你们规矩,尚寝局的嬷嬷来教你们如何侍寝。”
有人偷笑,章嬷嬷眼睛一横,
“笑什么!”她厉声问,众人噤声。
章嬷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将每个人的表情变化揽入眼中,冷冷道:“现在笑,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现在辛苦些,日后才能笑。”
章嬷嬷是何等身份地位,没人敢她面前放肆,顺利听完了训话,剩下便是几个嬷嬷跟她们交待一些日常琐碎。
五人大气都不敢出,被章嬷嬷训到日上中天。
等人走了,茗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摇着手绢嘟囔,“吓死了,我都一身汗。”
荷穗递上一杯茶,赔笑道:“姐姐站了一日,乏了吧,快喝杯茶。”
茗秀接过来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小心点,笑什么笑,害的我们一起被批。”
原来方才是荷穗忍不住发笑的,大家都是黄花大闺女,大庭广众之下说些床缔之事,她是害羞地笑而已。
月乔附和一句,把荷穗推开,殷勤凑到茗秀身边,姐姐妹妹称呼起来。看来大家都知道茗秀是铅华殿来的,是皇后的人。
虽说皇后不得宠,但除了太后陛下,就是皇后最大,怎么让人不巴结呢。
燕雪近日身体不好,可能是倒春寒受了凉气,总之裴青娥收拾燕露时她就病倒了,这几日稍微好些。
荷穗和月乔一唱一和簇拥茗秀,把裴青娥和燕雪当成了透明人,也是,到了这里还不是各凭本事吗?
茗秀从铅华殿来,对裴青娥自然没有好脾气,但不敢拿裴青娥开刀,这从天而降的女子还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后台呢。
于是乘着裴青娥去小解,她的枪口就对准了病恹恹的燕雪。
先是标准的上下打量一眼,而后乘着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开启了鄙视模式。
“要是我说,尚宫挑人标准真是忽上忽下,能挑出你我这样的人,也能挑出那样的。”
话里说的就是燕雪了。
荷穗迅速领会茗秀的意思,走到燕雪身旁看了一圈,问:“你这脚也能选上侍御吗?若是坏了龙胎,不会传给子嗣吗?”
燕雪精神不济,勉强回答:“我不是天生腿脚不好,而是受伤的,怎么会传给子嗣。”
茗秀道:“荷穗,你说错了,后天受伤怎么传给子嗣呢,是脑子不好使才会遗传呢。”
燕雪红了眼眶,独自坐在一旁,不跟他们计较。
月乔道:“我看燕雪姐姐相貌平平无奇,是塞了钱给上头,才能来伺候陛下的。”
“我没有!”人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平时不痛不痒的话,现在听起来特别刺耳。
燕雪眼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腮,道:“我还不想来呢!”
挤兑到这里,终于被他们抓到了把柄,荷穗哎哟一声站起来,指着燕雪道:“你说什么呢,能当陛下的侍御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居然说不愿意,你这是大不敬!”
燕雪被这三人一唱一和气的咳嗽起来,咳得是胸口镇痛,扶着门框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月乔瞧她那般样子,抱着手道:“该把嬷嬷找来,你这样怎么伺候陛下呢?”
这提醒了荷穗,她推搡着燕雪,要抓她去找嬷嬷们,燕雪紧紧扒着门不肯走,气喘得不已,话说不利索,只能扑簌簌掉眼泪。
茗秀当然没有动手,她摘得干净,在一旁慢慢喝茶。
眼见荷穗和月乔就要把人抓出去,裴青娥揪着心口立在廊下,也是泪光盈盈,“你,你们别打了了,别打了。”
月乔:…
荷穗:…
谁打架了,眼神还不好呢?!
月乔松开燕雪,上前两步要跟裴青娥说话,裴青娥跟见到鬼一样,啊一声跳开来,缩到墙角,弱弱道:“你们别打架了,我害怕…”
荷穗满脸黑线,“谁打架了,你不要鬼喊鬼叫的。”
裴青娥佯装胆小,站起身来,道:“要不我去叫章嬷嬷回来,有什么事情,大家好说。”
茗秀一听她大呼小叫地要请章嬷嬷,给了另外两人一个眼神。
月桥和荷穗会意,把裴青娥捞进屋来,茗秀露出一丝和顺的笑,安抚二人,“不是吵架,也不是打架,我比你们早进宫,所以传授传授规矩罢了。”
“原是这样。”裴青娥转哭为笑,“刚好嬷嬷们让我们组队分配房间,我想跟茗秀姐姐一间房,茗秀姐姐好好教导教导我。可以吗?”
裴青娥殷勤恳切,茗秀觑她一眼,心道这人有病吧,明知针对她们,还凑上来,不应躲开才对吗?
不等茗秀作何反应,裴青娥上前拉起她的手,可能由于太激动,忽然咳嗽起来,茗秀很谨慎的看着她。
裴青娥和燕雪一样,咳得天昏地暗,茗秀抽回手,嫌弃问道:“你怎么了?也受寒了?”
“我无事,”裴青娥稍作平静,还望茗秀跟前凑,茗秀往后退几步,裴青娥再跟上去。
月乔和荷穗也都不敢靠近她二人,正是换季的时候,别被时气所感,误了大事。
茗秀被裴青娥缠得心烦,慌忙叫她停步,连忙往其他房间去了,她一走月乔与荷穗也不留着,匆匆离开。
之后,管事嬷嬷过来交待,裴青娥和燕雪住一间,月乔和荷穗住一间,剩下茗秀单独一间。茗秀是皇后的人,谁也不敢说嘴,便就这样定下来。
燕雪靠在床上,见裴青娥摆弄着房间里陈设,开心得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低垂眉眼道了一句对不起。
裴青娥诧异,“你有什么错,作甚要道歉?”
燕雪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成为陛下的侍御…”
她话说到一半,头埋得越来越低,裴青娥本背着手打量这屋里不俗的装饰,听她语气不对,到床边挑起姑娘的下巴,果然眼眶都红了。
“哎哟哟。”裴青娥笑了,“都多大了,动不动哭鼻子?”
燕雪道:“我真是不愿意的,跟你一共侍奉殿下,总感觉对不起你。”
裴青娥不解,“怎么对不起我了?”
燕雪:“你不是喜欢陛下吗?”
“谁说我喜欢他啦!?”裴青娥叫起来。
“不喜欢,怎么进到宫里来…”在仙韶院点了卯,有惠姑姑暗里护着,这下又来了绛云院,一步步稳扎稳打,可不是皇上安排的吗?
裴青娥哑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干笑。
燕雪会错意,眼泪又掉了下来,趟眼抹泪要去找章嬷嬷。
裴青娥好容易把人拉住,按在床上,盖好被子,道:“你这会去,不是讨打吗,只有陛下挑我们,哪有我们说话的份。”
裴青娥哄道:“我进宫来也是被人安排的。”
她叹了口气,可不是被秦王安排的吗。
“那我就更没趣了,”燕雪道:“陛下明显只喜欢你一个人啊。”
裴青娥愣了一下,拍着她的大腿笑道:“你哪知眼睛看到陛下喜欢我啊。”
燕雪道:“陛下不热衷于后宫之事,你是他第一个主动招进来的姑娘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清河郡主这档子事。
裴青娥问她,“清河郡主你见过吗?”
燕雪先是摇头,“这位郡主生在涿州,甚少来汴京,就是来了,也没有我能见到的份。”
而后又恍然大悟,指着裴青娥的脸,长长哦了一声,“这样说起来,我听闻一些大臣引荐给陛下的姑娘都俏似郡主,看来你也是”
裴青娥耸肩,将被子给燕雪捻好,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好好养病吧,我两在一起有伴。”
燕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裴青娥要给她拿点东西来吃,走到门边回身道:“有一件事,你可得答应我。”
燕雪要起身,裴青娥摆摆手,笑道:“出了仙韶院了,以后我的事,可不能报告给惠娘了。”
燕雪浑身一震,顿生满腹歉意,可裴青娥一笑置之,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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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五个先是在不同的宫殿中当值,虽不说是粗使丫头,但总归条件一般,不大上得了台面,都还需调/教。
章嬷嬷从司寝与司仪请来的三位姑姑,一个是美妆高手,清洁保养护肤美妆一条龙,把几位从上到下包装了一遍。
十来岁的姑娘稍微打扮就不一样,更何况这样改头换面,众人都赞杨尚宫眼光好,几位底子佳。
另一个是礼仪达人,把她们几个人大到面见皇帝太后,小到说话谈笑,重新教导一番,不是大家闺秀都能教成大家闺秀,气质除尘不凡,娇而不俗,惹人怜爱。
最后一个是床帏百事通,直白告诉姑娘们,观音坐莲与男耕女织是皇家御用姿势,观音坐莲能更持久,也更轻松,男耕女织最容易受孕。如果觉得坐莲太累,也可以用貂蝉拜月这招。
燕雪听完第一个就已经涨得满脸通红,全然没注意后面是什么,张口就问裴青娥什么是人面桃花。
裴青娥也臊得慌,正欲开口解释,讲课那姑姑平静淡然看了众人一眼,道:“再说一遍,人面桃花就是二人相对而站,这样的姿势不拘什么地方,有无床榻都可,但这样陛下会很累,所以你们不要随便用尝试。”
裴青娥扶额,都到那会了,还不是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啊。
除了这些,侍御的饮食也不可忽视,因为之前都是宫女,难免会饥一顿饿一顿,信期不稳定,为了子嗣健康,饮食上的保养不可缺少。
章嬷嬷特地交代了司膳的小厨房,写好菜谱为她们调养身子。
一顿一顿不重样的补品和鱼虾下来,裴青娥长胖了一些,摸摸自己滑腻的脸颊,裴青娥有种自己是母猪的感觉,养胖了养结实了,就可以上案板待宰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裴青娥等五个人不说已经脱胎换骨,但起码牵到陛下面前也不会太丢人了。
等章嬷嬷记下几人的信期,就给她们排了班。茗秀第一,月乔第二、荷穗第三,裴青娥第四,燕雪第五。
五人每隔三天轮换着去勤政殿当值夜宫女。
一般的值夜宫女只是守夜,并不侍寝,但她们几个…
众人心知肚明,这一天终于到来,再老成的姑娘都会紧张。
按道理来说,裴青娥进宫来的一半目的就是在此,偏她尤其紧张,近几日饭都吃不下,燕雪怕她被章嬷嬷说教,就把她吃不下的那些补品包干了。
茗秀打头阵,一夜无话,第二天回来脸色却不佳,话也不怎么说,把自己关在房里,估摸着是补觉去了。
月乔与荷穗小声嘀咕,陛下这般生猛,闹得一夜没睡?
等她二人去了,都是这样回来,眼圈青黑,没精打采,哈欠连连。
本来旁敲侧击打探点消息的,一见都是这副摸样,裴青娥心下自忖:难道宋祯就是那斯文禽兽?看上去禁欲高冷,实则龙精虎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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