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刚才那阵狂风带进了一个妖洞里。
她被绑在一个木桩子上,对面石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靠坐在石椅上,一只手撑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他生得十分英气,浓眉大眼,唇方口正。相比于他其它的五官,他的眼睛似乎好看得有些过分,那是一双湛蓝的眼睛,纯正的蓝像是从天空剪下来似的。眼睛里的点点水光,在蓝色眼眸的映衬下好似星光闪烁,美得让人窒息。
她醒来之前他便这么看她,她醒来之后他依旧这么看着她,不发一语不置一词,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突然,男子脚边原本正在睡觉的狼崽子醒了过来。
只见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灰扑扑的毛发,而后睁开了双眼。
这只小狼崽的眼睛竟是蓝色的!唐棠没见过蓝眼睛的狼,止不住多看了几眼。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这一人一狼,他们眼睛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
在这个妖怪能够化形的世界里,这相似的一人一狼大概率拥有血缘上的关系。
“这位公子,”为了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唐棠努力和善地开口,“不知公子为何掳我至此?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男子弯腰将小狼崽抱进怀里,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小狼崽亲昵地噌着他的手心,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
男子的手突然僵住,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双眼,声音低哑:“我叫黄袍。”
原来是黄袍怪,唐棠的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没事没事,就算孙悟空找不到她,一会百花公主也会来把她放走的。
黄袍怪怀里的狼崽子好像察觉到男子情绪的低落,呜咽地叫了几声,钻进他的怀里似乎想撒娇。
黄袍怪像是突然醒过来,又重新抚上狼崽子的背,狼崽子受到安抚,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你的眉眼,生得跟我妻子有些像。”黄袍怪一边轻抚狼崽子一边说话,自言自语一般,“我看着你从我的山头上走过,一时没忍住,就将把你掳过来了。”
她竟生得像百花公主?唐棠对新剧情有些不理解,只道:“我竟与尊夫人有如此缘分?不如公子把夫人叫出来,替我引荐引荐,说不准我们是失散已久的远方亲戚呢?”
“她走了。”黄袍怪低声回她,眸子的光一下黯淡下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唐棠惊住。百花公主居然没等唐三藏出场就离开了黄袍怪,那一会谁来救她?
正沉默,黄袍怪怀里狼崽子突然从他怀里蹦了下来,风一般朝外面冲了出去!
“站住!”黄袍怪冷着脸将它喝住了,“我说了多少遍,不许去找你娘!”
狼崽子呜咽一声,缩作一团蹲在地上哭。
唐棠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这小狼崽居然是黄袍怪和百花公主的孩子!
“呵。”黄袍怪苦笑了声,望着唐棠的眸中带了几分绝望,“你现在看我儿子的眼神,竟也跟她一样。我还记得她刚刚生下孩子,看见襁褓里是一只灰毛狼崽子时,吓得尖叫出声,生生将孩子扔出了几丈远。若不是我在一旁,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孩子摔死吧。”
这……唐棠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正常人类看见这一幕都会惊慌失措吧……但是,妖怪怎么能理解人类对异类的恐惧?
“孩子还小,没办法化形。”只听黄袍怪继续,“我用尽办法,就是没办法让她对孩子亲近起来。那以后她总是刻意躲开孩子,甚至……躲开我。无数夜里她在我身旁做噩梦,害怕得瑟瑟发抖,不断地叫着,走开!走开!”
黄袍怪仰起头,深吸了口气:“所以那天我故意告诉她,我会带着孩子离开几天,然后我隐去身形,就在洞外等着她。结果我刚出门没多久,她就从我们的家里出来了。她什么也没拿,神色匆匆,步履慌乱,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着她跑。”
“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在通往宝象国的路上等她,也许她只是出门买东西,一会就回来了。三个月了,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
唐棠忍不住鼻子发酸。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猪八戒,想到了白骨精。人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他们忍受不了哪怕一点点的不一样。他们太脆弱,所以总是恐惧。一旦他们变得恐惧,就会异常地残忍。
唐棠正难受,突然一道灰影爬上了木架子,在她的颊边舔了舔。
温热的舌尖滑过眼眶,唐棠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谢谢。”她朝为自己擦泪的小狼崽笑了笑。
小狼崽抖擞抖擞精神,垂首咬开了束住她手脚的绳索,凑到她身边,亲昵地想噌她的手心。
唐棠学着黄袍怪的样子,轻抚了抚小狼崽的背上的毛发。
狼毛硬得有些咯手,不过小狼崽享受的样子,让唐棠想起她刚刚撸过的会咕噜咕噜叫的小奶猫。
“乖。”唐棠伸手揉了揉小狼崽的脖子,笑得格外温柔。
“你不怕他吗?”黄袍怪惊讶地望着唐棠。
“不会呀。”唐棠回他一笑,“你掳我的时候没看见吗?我的伙伴都是妖怪。”
“孙悟空不是。”黄袍怪纠正她。
“他可比妖怪凶多了。”唐棠忍不住吐槽了句,而后转开话题,“你认得他,为什么还敢掳我?”
黄袍怪勾了眉,神色有些凝重:“我掳你时没多想,只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不到还真是他。他现在应该是五行山下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棠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黄袍怪已经先她一步出声:“依着孙悟空的本事,他很快就会找过来的。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免得他一会把我的波月洞毁了。”
“行吧。”唐棠应和道。
两人一同朝洞外走去,小狼崽似乎很舍不得唐棠,追着唐棠一直咬她的裤脚。
黄袍怪见了,将小狼崽自地上抱起,拘在怀里。
小狼崽在他怀里咿咿呀呀地叫。
黄袍怪只是抚着他的脑袋,低声回他:“你只有一个娘亲,不管她喜不喜欢你。”
很快两人走到洞口,黄袍怪举目远眺,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孙悟空的云头。
“姑娘,我们还是就此别过。”他说完后明显顿了一下,好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笺,“我看姑娘走的方向是去宝象国的,若是有机会,可否替我将这封信带给我的妻子?”
唐棠接过信笺,看见上面写着“百花羞亲启”,并未署名。
还未来得及问更多,黄袍怪已经几步进了山洞,二话不说地将洞口关上了。
洞口岩石落下的同时,孙悟空也落在了她的身边。
唐棠将信笺收好,转向孙悟空。
孙悟空脸色不太好,抱着臂问她:“谁抓了你?”
“一个认识你的妖怪。”唐棠答他,“他听说你跟我一起,吓得赶紧把我送出来了。”
“算他识相。”孙悟空哼了一声,倒也没有不依不饶,转身准备离开。
唐棠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他的手。
“干什么?”孙悟空望着唐棠抓着她的手,没好气地问。
唐棠朝他讨好地笑了笑,低声解释:“我脚疼。”刚才在妖洞里一下忘记了脚上的伤,走了几步就感觉脚又疼了起来,她现在实在需要有人扶着她走。
孙悟空沉着脸看着来时的方向,恨声抱怨:“该死的那几个废物为什么这么慢!”
话是这么说,他终究没再朝唐棠发火,由着她扶着自己的手,慢腾腾地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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