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个亡国昏君22

    “其实当年的事情很简单,真相也并不复杂,如果不是庆德帝扫尾扫得太干净,如果不是时间过去太久而幸存者太少,我应该能早些查出真相。”陆跋嗓音寒冽的漠然开口道。

    他浑然不觉自己在撒谎,也完全没打算说他其实早就调查出真相,只是没透露给祁钰栩知道,直到此时祁钰栩登上帝位的事情尘埃落幕才将真相吐露。在陆跋的数据核心中,只有利益最大化的理智。

    “父皇扫尾?”祁钰栩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发凉,他沉默许久,方才颤声问道,“我外祖一家一夕之间满门被灭,果真是他在暗中下手?当年之事果然另有内情?!”

    可若真是如此,若当年祁钰栩外祖一家没有通敌叛国,庆德帝为什么要灭他外祖满门,甚至将当时身怀有孕的云妃打入冷宫,就算云妃诞下皇子依旧不曾将他们母子迁出冷宫,反而任由云妃在冷宫中油尽灯枯而死,祁钰栩也自小在冷宫中长大尝尽冷暖。

    祁钰栩只要稍稍一深想便觉得当年的事情十分古怪,他越想却越不敢继续往下想,有一股深寒的冷意从他骨头缝里冒出来,让他整个人都不认真打了个哆嗦,甚至有些想要开口阻止陆跋将真相说出来。

    可心中深埋的仇恨阻止了祁钰栩,他沉默着,犹如一座随时可能爆发开来的火山,静默的等待着陆跋说出真相。

    “十六年前,天下大旱,那一年天灾让许多田地都颗粒无收,幸好朝廷及时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才使得那一年的灾情得以缓解,不曾酝酿得更大。但天灾过后却是人祸,那年不仅仅是大庆糟了大旱,关外蛮族同样在大旱中损失惨重,甚至连果腹之食都难以寻觅。”

    陆跋徐徐开口说着当年旧事,到这里时他嗓音低沉下去,突而问祁钰栩道:“你知道关外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和关内以农耕为生的百姓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不等祁钰栩做出回答,陆跋已经先语气漠然道:“最大的区别是,一旦遭遇灾祸,游牧民族第一个反应就是抢,抢食物、抢武器、抢人口。而你说,关外蛮族劫掠抢夺的目标会是谁,被蛮族劫掠过的百姓又会是何等下场?”

    祁钰栩摇头苦笑一声,神情中带出几分苦涩和叹息来:“关外向来苦寒,若是得遇大旱,蛮族缺衣少粮,那自然会把主意打到大庆天下的百姓身上。其实就算没有遇上灾情,每到寒冬之时,关外蛮族总要试图冲入关内进行一番劫掠,抢夺粮食布匹回去。”

    “蛮族人凶悍野蛮,狠戾无情,他们若是入关又怎么会只抢粮补,蛮族个个精通骑射,若是碰到大庆百姓,手下总是不会留情,那弯刀弓箭上沾染的大庆百姓的血液何其多也,蛮族人劫掠而过就犹如蝗虫过境,其情境何其惨也。”

    陆跋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十六年前恰逢大旱,蛮族有意闯关南下,劫掠粮食物资,那时朝中有主战主和两派。你外祖父镇南侯彼时任边关大将,是主战派,而他也有信心能够挡住蛮族,不让他们南下劫掠百姓,若是运作得好,给蛮族一个教训让他们数年不敢再犯也不是问题。”

    “可惜的是,庆德帝却不打算与蛮族打上一仗。那时他登基不久,又沉迷后宫美色,妃嫔为了争夺荣宠使出百般手段,庆德帝也就软化在美人香中。对于和蛮族征战一事,他既怕大战败后蛮族铁骑入关,又觉和蛮族打仗花费众多,无论是人力物资都大有损耗。”

    祁钰栩听到这里,心下渐渐有些明悟,他眼角眉梢浮现出淡淡的冷意来,冷声道:“可是因为我外祖与父皇对是否与蛮族征战的立场不同,所以他才会一.夜之间将我外祖一家满门抄斩?便是父皇他一意主和,也不该如此对我外祖一家。”

    “可不仅仅是这样呢。”陆跋淡淡说着,“庆德帝心中对与蛮族开战之事又畏又惧,加上那时你母妃身怀有孕卷入后宫倾轧之中,他被当时的宠妃吹了一阵床头风后,心里就萌生出一个有些下作的主意来,而那时主战派又在朝堂叫嚣,他一气之下便真做出了下作之事。”

    说到这里,就算陆跋是智脑并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但他的语气里却也仿佛夹杂了一些不屑和轻蔑,他淡淡道:“不得不说,庆德帝是没有什么雄怀伟略,为帝颇为平庸,但他的心思却足够阴毒和狠辣,真犹如一条毒蛇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庆德帝一气之下践行的这个主意虽然阴毒,但确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既打压下朝堂上的主战派,让他们消停下去,同时也把看不顺眼、总是叫嚣着和他作对的臣子给除去,又贬斥了你母妃,顺了宠妃心意,当真是一举三得。。”

    祁钰栩此时眼角眉梢已经不是冷意了,反而带上了几分阴戾,既然连陆跋都说庆德帝手腕“下作”,那他似乎已经可以想见,他前世遍查不得的“真相”是多么残酷和令人心寒了。

    如果说外祖是因为违逆了圣意才被满门抄斩,那祁钰栩虽然心痛和憎恨庆德帝,却也不会觉得他做得不对,最多只能说庆德帝为帝太过残忍、心眼太小。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庆德帝作为上位者,虽然因臣子在朝堂上与自己立场不合就痛下杀手说出去让人有些不耻,但庆德帝是帝王,也没有几个人会把这种不满摆在面上,只是为臣子的心底会有些心寒,觉得所奉君王不够仁德罢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祁钰栩嗓音嘶哑的开口询问,却是已经不再称呼庆德帝为父皇了。

    陆跋淡淡道:“庆德帝使了鬼蜮手段,诬陷你镇守边关的外祖通敌叛国,不等事实调查清楚,便将你外祖一家满门抄斩,便是女眷和幼儿也不曾宽恕。而或许是因为宠妃谗言,或许是因为心虚羞愧,他将怀有身孕的云妃打入冷宫,十六年来就当做没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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