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个亡国昏君17

    “太子殿下,请接过陛下旨意。”前来宣旨的内侍语气热情的说着,他笑容满面,笑得面白无须的面容上绽开了一朵菊花似的,神情态度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谄媚和讨好,那叫一个热情敬畏,实在让人见了汗颜,觉得谄媚热情得有些过了份。

    不得不说,这皇宫里生活着的内侍们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见人下菜,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些在皇宫里摸爬打滚多年保住性命的内侍再门清不过,他们可是个个精通明哲保身,在需要的时候别说一些谄媚,便是脸面也可以舍去。

    面对内侍已经完全不加遮掩、表现得非常明显的讨好,祁钰栩态度寻常的垂眸应了一声,从躬身拜下的内侍手中接过他双手捧着奉上的明黄圣旨,然后他摆了摆手,示意身边跟随服侍的小内监送上一些小小“茶水钱”,也算是回应这位庆德帝信任有加的内侍的讨好。

    这位内侍刚刚宣读的圣旨就是庆德帝册立祁钰栩为太子的旨意,并且在旨意中说明了太子册封大典何时举行,祁钰栩又什么时候迁入东宫。可以说有这份旨意在手,祁钰栩未来继承大统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也难怪这内侍如何热情的讨好他了。

    在庆德帝年岁已高,又因接连受儿子或死或残或疯或废的打击而日渐虚弱消瘦的时候,明眼人都清楚庆德帝的身体已撑不下去了,他已时日无多。

    而与庆德帝相反,祁钰栩此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已被正式册立为太子,身份绝对正统,日后必将继承大统,这种时候,自然有不少人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凑上来想要讨好祁钰栩。

    前朝的文官武将尚且有所矜持,而且他们往往自付能力不低,只要是有风骨的臣子都并不愿意通过谄上媚主来获得帝王的宠信和看重。

    但皇宫中负责伺候主子的内侍和宫女,他们的生死全都系于上位者一念之间,不管是为了自身性命,还是为了荣华富贵,自然是拼命一般的讨好上位者。

    祁钰栩被接出冷宫后,庆德帝便拨给了他一批内侍、宫女服侍他,他身边也有几个人冒尖出头,在这些内侍十分机灵的主动送前来宣旨的内侍出去后,祁钰栩再次挥退身边服侍的人,一头钻进了书房里。

    祁钰栩进到书房后,就不由走到书桌前铺开洁白无瑕的宣纸,磨开浓墨、沾湿毛笔开始悬腕练字。如今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哪怕是在陆跋没有安排任务时的闲暇时间里,他也总是能自己给自己找出一点事情去做,没有一时半刻懈怠。

    而最近祁钰栩的重点就放在练字上。重生回来后他虽不再是个白字先生、许多字都不识得,但他的字却还是写得十分糟糕,说是难看也不为过。都说字如其人,祁钰栩既然决意要让前世瞧不起他的人这一世对他改观,要做一个真正的好皇帝,那字就必须练好。

    练字这件事情,祁钰栩前世是没那个耐心去做的。而且他总认为负责教导他习文练字的大学士看不起他,对他不屑轻蔑,自然也懒得耐着性子忍着旁人的不喜去为难自己,前世的祁钰栩就是个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人,根本懒得去学习什么。

    而重生回来后,虽然他在陆跋的教导下学习许多经义的事情可以推说是母妃死前教给他的,而他在冷宫这些年一直悉心复习,所以才对许多经义有些认识,但他却不可能在冷宫里练字,然后拿出一手令人造诣不低的毛笔字让人惊艳。

    冷宫物资匮乏,纸墨笔砚比食物还贵,祁钰栩母子向来被庆德帝忽视,连换取果腹的食物都艰难,哪里还有余留去兑换练字所需的东西?为了祁钰栩在离开冷宫时不露馅,陆跋一开始就没给祁钰栩安排练字的日常,最多让他自己以指代笔在石板上比划两下。

    在悬腕练字了半刻钟时间后,祁钰栩原本有些激荡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有些凌乱的笔锋也渐渐变得柔和平整起来,在心情平复下来后,他又继续练了半刻钟的字,他笔尖泄出的字迹虽然说不上字体优美、很有风骨,但勉强也能称上一句工整了。

    品质上等的宣纸上左右两边的字迹差别很大,前半截一眼就能看出毛躁和激动来,字迹不仅凌乱,而且笔锋还时不时连在一起,而后半截的字迹看上去就工整得多,字里行间再没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焦虑。

    “呼……”搁下手中的羊毫毛笔,祁钰栩长长舒了口气,清俊眉宇间露出一分自嘲来,他叹息一声,“没想到再经过一遭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我还是这么心下难安。”

    在接到旨意后,他确实心乱了,明明是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这一世从头再来却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祁钰栩悬挂在腰间的羊脂龙佩中传来陆跋一如既往的冷冽声音,他淡淡说道:“你今日被册封为太子,距离承继大统更进一步。这一个月里你在那些大学士的教导下忙得团团转,对于坐稳皇位、当一个好皇帝,有掌握什么方法吗?”

    作为智脑,陆跋可以辅助监督祁钰栩学习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经义,但是真正到了实践的这一步,他却没有办法提出更多正确的建议来,一切仍需要祁钰栩自己去摸索。在这一点上,陆跋从不隐瞒祁钰栩,他没做过皇帝,自然给不出什么具有可行性的意见。

    俊朗面容上因被册立为太子的喜色稍稍散去了一些,祁钰栩低头看着铺开在他面前的一整张宣纸,眸光莫测暗沉,良久后他低声说道:“前世我形象十分不好,被册立为太子后依旧没有资格前去前朝旁听,被拘在书房里读书,在一群大学士的教导下念那些劳什子的之乎者也。”

    “之后,父皇因一场急病匆匆去世,我就被推上了皇位。”

    “所以前世我登基时,根本没有任何处理政务、平衡各方势力的经验,就算我是帝王,但权力却全被架空了,每日就像是一个傀儡一般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看着朝臣你来我往的争论。我觉得没意思,后来干脆连上朝也懒得去,后来丢了天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祁钰栩垂下的眉宇间一片冷厉,显然心中愤恨憎恶之情不减。

    笑了一下,祁钰栩稍稍收敛了泄露出来的冷意,他徐徐开口,语气透着一股自信:“但这一世不一样,刚才的旨意中,除了列出太子册立大典和迁入东宫的时间,还特意言明即日起我可以开始入朝旁听,并且可以招揽臣属入东宫为官。”

    很显然,因为这一世祁钰栩表现得颇为优秀,又有些能力,庆德帝不再仅仅是把当做最后一个儿子、最后一个选择去对待,到底是松了口让祁钰栩有组建自己势力的权力,为他日后继承地位掌握整个朝堂有一些保障。

    “而且,我还有拉拢朝臣世家的最后一招。”祁钰栩眼中露出几分幽暗之色,低声喃喃开口,“虽然这最后一步我很不愿意,但如果真的毫无办法,那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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