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个冷眼丢来,胡蝶忽的想起,虽说两人已然是鼓过掌的关系了,却不是为爱鼓的掌,出事前一刻两人其实还为她的宝贝僵持着。
这么一想,胡蝶扶着人胳膊的一收,护着胸前赶紧退后几步远离他,凶巴巴道:“警告你,别打我主意啊,就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一巴掌就能给你拍死了。”
“主意?”清风抬了抬眼皮道,“小道何止打了主意,方才不早便付诸行动了。”
不论这胡蝶姑娘真如她表现出来那般无害亦或都是做戏,他伤势不轻,之前得了几分好处虽是杯水车薪,到底还有些用处,该是足够应付她。
胡蝶哪儿猜的着这不正经的道士心里那九曲十八弯的道道,看他说完找了个干净的地儿盘腿儿坐下,似乎没有找她麻烦的心思,倒是先放下心来。
这般闹了一场,才不过月下中天,虽是月华如盖,但山脚之下,却依旧阴气大盛。
胡蝶赶忙去了院子门口,将依然晕着的许文才搬进了屋子,屋里因着之前的打斗乱了一片,屋顶也掀了大半,这一看其实屋里屋外没多大差别。
胡蝶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的道士,眼中一道蓝光一闪而过。
清风感到不对睁开眼时,眼前便是一片瓦砾,断木纷飞的景象,在他暗自戒备时,这些东西又分别归置到一边,一地狼藉的院子没一会儿倒是又变的整齐起来。
胡蝶用杂物间里的材料,配合着妖力,将自个的屋子略略修了修,看着不漏风后点起了灯。
见状,盘坐在院子里的道士慢吞吞起身首先进了屋。
有破屋子住,也不必露宿要好一些。
胡蝶瞥他一眼,指了指院里被捆成粽子状的赤狐问道:“这个就不管了?”
“丢着吧。”他说。
这露天席地的,那狐狸可是连环杀手,不看着胡蝶哪放心,这要是被人救了那可怎么办。
最终她还是将狐狸也拖进屋子里,放在一旁角落里,转头要关门时,忽的想起之前抱在怀里的钟馗像。
急忙又跑回去找,最后在倒塌的木亭下把压烂的画像拽出来时,满脸的欲哭无泪。
朗月高挂,竹林风清,可惜大晚上的胡蝶欣赏不来,余光远远看见小竹林边影影倬倬,也没心思心疼了,掉头便跑回了屋子里锁上了门。
高明枉死在小竹林,魂魄这会儿怕还在这附近。
没了画像,回屋再看到盘坐在榻上的道士,胡蝶竟觉得还挺有安全感。
老底儿也掉了,当晚胡蝶便也跟着清风一道打坐至天亮。
许文才鸡鸣第一声后不久便醒了过来,索性没受什么伤,问起昨日里的事,胡蝶照实说了。
“那你可曾受伤,昨夜见你时,你甚至站都不站不稳。”许文才上上下下打量胡蝶。眼里皆是关心。
这一问倒是让胡蝶又想起之前的乌龙,偷眼看向闭了眼不理人的道士干笑了声:“没事儿。”
怕许文才再多问,这会儿外头也有了一丝光亮,胡蝶便催他赶快走,再晚被早起的村民瞧见了,又不知有什么闲话要传出来。
离开前,许文才偶然瞥见了角落中的还未睁眼的赤狐,一脸惊讶:“朱霞?”
胡蝶诧异:“你认识这狐狸?”
“难道这便是那只妖?”许文才靠近了对着赤狐打量了半响,“那大抵认错了,我的朱霞只是只普通狐狸,虽也是赤狐,毛色却没这般艳。”
“是么!”原本眼也未睁的清风忽的出了声,“是不是,问问便知。”
说完,也不等两人多说,双手翻动结了个复杂的印后,那赤狐身子一动,悠悠转醒。
睁开眼见便见许文才站在它面前,那狐妖瞳孔一缩,竟是半晌也没吭声。
单这么瞧着,这便是一直普通的狐狸,许文才心中忍不住起了些怀疑。
“看来,这便是你的朱霞了。”清风见状断然道,“你养的狐狸,害人性命,你这主人怕也难辞其咎。”
“皆是我一人所为,跟他有何干系。”见清风扯上许文才,狐妖忍不住开口为他辩解。
原来四年前,狐妖被明正重伤逃脱后,被许文才所救,养好伤后便又离开了,这回也是因着偷袭不成被清风伤了,想起曾经养伤之地,这才转而来了丰源村。
救命之恩,加之许文才长的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夺得一个尚且天真的狐妖真心,再容易不过了。
若不是狐妖放不下仇恨,保不准便又是另外一段话本传奇。
狐妖一开口许文才便怔住了,清风哼笑一声。
胡蝶左右瞧瞧,没有吭声,自打受了伤后,那道士笑起来便有些阴阳怪气的,看着便不好惹。
送走一脸状况外的许文才,回屋时,胡蝶便见清风拿了张纸,手指翻飞间,一只纸鹤便在他手下出现。
胡蝶看的有些愣神,眼前忽的浮现几年前的那个小道士。
那会儿她已然见识了小道士空手招雷的本事,对自个的身份也有些怀疑。
那小道士进山是采药来的,胡蝶凭直觉给他找了草药回来后,那小道士便是这样,垂着长长的眼睫,手里拿了张黄纸,慢慢折出一只单薄的纸鹤来。
看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舒展了翅膀往外飞的纸鹤,胡蝶问道:“你们道士是不是都会折这种纸鹤?”
清风瞥她一眼,“旁门小道而已。”
天色渐渐亮起来,胡蝶支了窗开了门叫外头的光照进来。
阳光下,胡蝶觉得自家小楼看着越发的凄惨了,而跟屋子一样凄惨的,是屋里那个浑身血污,面色惨白的道士。
到底把人给采了,胡蝶叹了口气,转头去了仓库找了几块素色细棉布出来,心念一动,穿针引线,量布裁衣便在片刻间完成了。
一盏茶后,她捧着一整套的男子长衫进了屋,一晚鸡蛋素面摆在了清风边上茶几上。
约莫日禺之时,许茂领着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敲响了院门。
一进门,看见满目疮痍的院子,几人便是一阵惊讶,胡蝶原想着怕是还得扯皮,不曾想,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清风拿了个牌子与两人后,两人没问什么便转头走了。
这还是个有背景的道士,胡蝶想,惹不起,惹不起。
“我等会儿想出去一下。”吃过午饭,胡蝶用带了点请示味道的语气说道。
“去吧。”
大爷似的清风道长异常和善的应了,只是胡蝶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又接着道:“不知你可见着了,昨日那狐妖手中丢了两个古怪的玉牌出来,一个进了你的体内,一个入了我的体内,如今我也不知那是何物,有何功效。”
“不过,既是她一双取出对付我的,怕也有些关联。”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咱两都中了标,可能还是配对的,所以,解开前别瞎跑。
胡蝶迟疑了会,还是应了一声。
将碗筷收拾了,正想要出门呢,倒是先有人找上门来了。
一开门,便见着许母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不会早上还是被人瞧见了吧
胡蝶心念一转,虽不怎么待见许母,到底看着许文才的面子上忍了下来,“桂婶儿怎么这会儿来了?”
许母瞥了眼胡蝶身后一片狼藉的院子道:“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您说。”胡蝶也心中有事儿惦记着,哪儿耐烦应付她,索性也不请她进去了。
好在许母原本也没打算进屋,“今日来,我便是想与你明说了,省得你将大号年华浪费在文才身上,我知道文才今早才从外头回去,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论文才这回有没有考中,届时都会与书院山长之女定亲。”
这是说胡蝶即便跟许文才怎么样了,许家也不可能娶她呢。
这还真是往他们许家贴金啊。
胡蝶深吸一口气,“那我也与婶儿明说了,我早便心有所属,对许文才没有一丝其他意思,您可以放一万个心。”
其实胡蝶可以说些更狠的话,到底因着许文才的关系,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整个丰源村又从哪儿找个比许文才更出色的男儿?
这话放出来,在许母眼中,不过是嘴硬罢了,因此她全然不介意的笑了笑,“如此便好。”
那笑容,看得胡蝶想打人。
她要忍不住了!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含笑的从屋里传来,“小蝶,不是说要出门,在那做什么呢?”
胡蝶一怔,回过头去,一身月白长衫的清风道长,正抱着胳膊靠在门框处,用一种特别清高傲慢的模样朝院门口看来。
看戏似的。
清风换下道袍,穿了胡蝶做的长衫,虽少了名贵物件的点缀,却显得日常舒适,再加之他眉眼间特有的风流矜贵,看着倒像是被扰了休息的世家公子一般。
从气势来说,绝对高出一副温吞状的许文才一大截。
“这,这是......”
“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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