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在那两个男人走了以后,苏大叔苏大婶扛着工具提前回了家。

    这大冬天的地里很多菜都给冻坏了,想救都救不回来,他们索性决定放弃,等开了春再重新耕种,也当给自己一家子放个小长假。

    三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回家,却看见自家院子前站着一个手握长剑、长相凶狠的人,苏大叔第一反应是屋里的孩子还有林暖暖等人的安危,冲进屋里一瞧,苏小壮还好好的在屋内玩着玩具,林暖暖和秦子墨都不知所踪。

    那人跟着苏大叔进了屋子,苏大叔正想问他想做什么,那人却先开了口。

    “你们把那小夫妻藏哪儿了?”

    苏小壮丢下手里的玩具,躲在苏大叔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他们早上就走啦,不会回来啦。”

    苏大叔诧异的看向自家儿子,显然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那人冷笑一声,将长剑架在苏大叔脖子上,“童言无忌,我就当他小孩子不懂事,你来说。”

    “这位兄弟,我不知道呀,你找他们有什么事,不如你留下口信,如果他们还能回来,我到时替你转达一下。”

    苏大叔被剑架着脖子,自是不敢乱动,他双手向手扶住自家儿子,苏小壮此时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即使如此,他也仍是带着哭腔坚定的替苏大叔回答道,“他们真的走啦,连东西都收拾走了,你别杀我爹呀。”

    苏小壮抱着苏大叔的腿,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位兄弟,你看,我们也是刚刚回家来,昨天他们还在屋里呢,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也别为难我们了,好不好?”

    苏大叔一边用手摸着苏小壮的脑袋,默默安抚着他慌张的情绪,一边向眼前的男人求情。

    苏大婶扶着苏老婆子站在屋子一角,不敢靠近,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担忧,这人一看就来者不善,真给他找着林娘子他们还会有命吗?苏大婶心里有些庆幸,他们是真不知道林暖暖的下落,否则为了苏小壮,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说出来。

    “他们杀了我两个兄弟,只有你们一家认识他们,我不为难你,那我为难谁去?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我数三声,你们再不说真话的,我就把你们全家都给杀了!”

    男人恶狠狠的威胁道。

    苏大叔心中着实害怕,说不定今天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就真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把身后的苏小壮拎出来,小声的向他问道,“小壮啊,你好好想想,今天早上那大哥哥和姐姐走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你告诉这位叔叔。”

    苏小壮吸了吸鼻子,一直摇头,“他们说他们要走了,以后不会回来了。他们没说要去哪里呀。”刚一说完,苏小壮被眼前那男子吓得又呜呜的哭起来。

    “你看……这一天也就我孩子在家,我孩子都说不知道了,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呀。”苏大叔眼里满是乞求,恨不得给那人跪下求饶。

    “这样的话……确实就没有办法了。”男人收回手里的长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苏大叔脸上的神情刚刚放松下来,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忽然眼前白光一晃,胸前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传来,他无声的张大了嘴,想喊,却发现痛到无法呼吸,喊也喊不出来声音。

    男人的剑抽出来时,他整个人向后仰倒,耳边传来苏大婶和苏老婆子的尖叫声,还有苏小壮的哭声。

    苏大叔很想最后再看他的家人们一眼,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好累,根本抬不起眼皮,他只能听着家人们的哭喊声,不一会儿周围的声音嘎然而止,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苏大叔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那么一恍神间,他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这就到头了。

    真短呀,他都还没看到他儿子长大成人,没看到他儿子娶妻生子,没看到他小孙子的出生。这一刻,他只觉得很遗憾,人生中那么多美好的时刻,他都无法经历了。

    胸前的疼痛还在持续,他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用力动了动手指,想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在回荡……

    *

    秦子墨和林暖暖两人在山顶上坐了好一阵子,直到快傍晚时,秦子墨再次上树观望,发现那小院里仍然没有人出入,平常这时候苏大叔他们一家也该回来了,怎么也没人在院子里活动?

    秦子墨心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带着林暖暖往山下赶去。

    一路上他沉默无言,林暖暖只感觉到气氛很凝重,也不敢多说话,只低头赶路。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为艰难,两人走下山时,天已经全黑了。

    没有提前准备火把照明,林暖暖走在山脚下时几次差点儿被路边的杂草绊倒,好在秦子墨在前头挡着她,才没让她滚下山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山下走回到苏家后院,穿过后院走进正屋的那一刻,林暖暖一头撞在了秦子墨的背上。

    她捂着吃痛的额头,刚想要出声抱怨两句,眼睛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住,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

    “干嘛呀,你捂着我眼睛做什么,还嫌这屋里不够暗哦。”她终于忍不住埋怨起来。

    秦子墨没有说话,只在她身前静静地站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来。

    视线一受阻,身体的其他感观自然而然就变得更加敏感,林暖暖闻到空气中的气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这味道让她一下回想起那天车头上屹立不倒的那一双脚。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

    她伸手抓住秦子墨的衣服,慌张的问道。

    秦子墨依旧没有说话,挡在她眼前的手却是一点没有放松。

    他越是这样,林暖暖的心里就更发的慌乱。

    “秦子墨,你把手给我放开!”

    她试图去掰他的手,可是力气没有他大,根本掰不动他,她急得跺脚,冲他吼了起来。

    她听到秦子墨的手有些松动,加上轻轻的一声叹息,她终于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放手可以,你能不能别哭。”

    他试图与她谈条件,可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可笑。这样的场面,她怎么受得了。

    “我告诉你,苏大叔一家都死了,你确定你还要看吗?”

    林暖暖抓着他衣服的手僵了一下,渐渐松开,无力的垂下,这一刻她有几分迟疑。

    死了,苏大叔一家都死了?!

    他们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还伤及无辜呢?林暖暖明明穿得很厚实,此时却觉得很冷,冷到浑身都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放手,我要看。”

    “那你先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点盏灯。”

    屋子里有些乱,秦子墨松开手后,绕过苏大叔和苏小壮的尸体,穿过屋子,从苏大叔房里找来了一盏油灯,他很快点燃油灯,端着又走回到屋子里。

    他发现林暖暖老老实实的站在刚刚的位置,她眼前已没有任何遮挡物,却依然双眼紧闭,垂下的两手紧握成拳,微微抖动着。

    “点好灯了,你小心些。”

    听到声音,林暖暖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睛。

    隔着苏大叔一家的尸体,她和秦子墨遥遥相望,她在秦子墨的眼中看不出有一丝的忧伤,反倒是愤怒的神情占了主要。

    林暖暖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往那屋子中间看过去。

    苏大叔四脚朝天的倒在屋子中央,他胸前有着一处致命伤,苏小壮趴在苏大叔身边,脖子被割了一道口子,地上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苏大叔的,还是苏小壮的,已经分辨不出来。

    一旁角落里,苏大婶和苏老婆子相拥在一起,同样是被割喉放血,两人脑袋挨在一起,两眼圆睁,死不瞑目,脸上的神情极为惊恐。

    林暖暖原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泪水止不住的从脸上滑落。

    她还想着等秦子墨再养一阵子,走的时候悄悄给他们留下一笔银子,让他们好好开心一下的。

    她甚至想过让苏小壮去学堂里念书,以后可以用知识改变命运,脱离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日子。

    对于苏大叔一家,她想过很多,唯独没想过的是,她竟会害死他们!

    她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到苏大叔的尸体旁,伸手摸着他胸前的伤口,指尖只感觉到一片冰凉,苏大叔此时早已没了温度。她缩回手,将一旁的苏小壮抱在怀里。

    这个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此时也没了生气。小胖子这阵子又重了不少,她抱着都觉得有些吃力,她昨天还在笑话他,要少吃一些,不然太胖了可娶不上漂亮小媳妇的。

    她的心里好难受,比她被人塞进棺材绝望等死时更加痛苦,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为什么祸害总是遗千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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