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宅主馆厅堂中的气氛还和之前一样僵持着, 倒也不是双方对峙到谁也不愿意退让的剑拔弩张情势。
似乎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中森和赤司之间泛着一种诡异的共存方式
两人互相当着对方不存在, 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中森在部署警力以及分配任务随时准备对抗基德。
另一边的赤司就显得格外悠哉了,他索性坐在了沙发上, 一旁执事打扮的仆人在帮他泡茶。
赤司看到美月一个人从楼上回来,他朝着少女的方向轻瞥了一眼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也没多说什么话。
“征十郎, 我回来了”女孩匆匆从阶梯上跑了下来, 还扬了扬手中的紫色绒盒, “让大家久等了, 非常抱歉”
走到赤司和中森警官之间时,美月还非常知礼地欠身行了个相当正式的礼。
赤司皱眉,原本没有在女孩身上停留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在审视什么一般, 打量着少女。
“这是胧月。”
美月在中森面前打开了绒盒, 那颗透蓝的宝石在灯光之下折射着熠目的亮光。
胧月虽不是什么旷世奇宝,但也绝对价值不菲。
“中森警官要仔细确认一遍吗”美月展示着手里的绒盒, 又朝中森走近了几步。
对于女孩过于主动的行为, 中森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对方不配合他应该要采取怎样的强制手段, 没想到对方真的把宝石送到了面前。
“中森警官还是再确认一次比较好。”
尽管对于美月显得有些轻挑的举动而感到不满, 赤司还是顺着她发了话。
平静的语调被赤司说出了一股不容违逆的压迫力, 就算是作为刑警的中森, 似乎也被这样的气场给镇住。
“我、我当然会好好确认”
中森摸了摸鼻子, 开始认真检查宝石。
虽说胧月就在眼皮底下, 暂时确定是安全的。但离预告的时间还有一段,在那个时间点到来之前,谁都无法保证好胧月不会被基德拿走。
“中森警官确认好了吗”
“咳感谢配合。”中森仍旧不放心,他想到了一个简单却有效的办法,“这样吧,宝石就放在美月这里,就是要麻烦大家一起等到十点二十二分了。”
彼时,女仆立花从楼上回来,走到美月和赤司的身侧,行礼后低声道“征十郎少爷,美月小姐的洗澡水准备好了。”
赤司眉峰微挑,“如中森警官所见,美月要休息了,接下来不便再接待在场的众位警官了。”
言下之意,他早就想赶人走了。
在赤司预料之外的,是这几次接触下来都显得话不多的清田美月,居然主动开口接了话“征十郎,我可以留下来配合的各位警官先生的。”
善解人意的模样就是一位像模像样的大小姐架势。
赤司盯着少女赤红的眸底静默了数秒,没有阻止。他转头去向执事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重新再煮一次茶。
于是包含搜查二课在内的十几名刑警,就这么立在了赤司宅的主厅里。
室内灯光通明,仿若能把夜空都照亮。
胧月就被摆放在茶几上,绒盒的盖子开着,像被展出似的。
这是中森警官要求这么做的,原理是把盖子盖上什么时候宝石丢了都不知道。这话听起来就跟谬论一样,但是中森拿他多次和基德作战的经验打保票,这样做才最有效。毕竟,在场十几双都盯在宝石上面。
离宝石最近的有三个人,赤司征十郎,清田美月,还有一直无法放下心的中森银三。
“中森警官这样的话,不等于在对基德说胧月就在这里快来拿么”美月提出了疑问,娟秀的双眉蹙起,眼底写满了担忧。
中森的行为更像是在对基德的挑衅,事实上也是如此,被基德挑衅了多次的他居然赌气般的就想这么做一次。
“所有人都盯着,这一次一定不会”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立fg。
“那个我有个提议。”美月举起一只手,看了眼中森,又看了眼赤司。
“什么”
“我把项链戴着吧,这样的话是不是比放在桌上安全些呢”
赤司没有发表任何评价,还是冷淡地看了眼美月。
眼前的清田美月和他预期的所差太多,他还以为能在这位即将被征臣接回家的少女身上看到些有趣的事,现如今对于胧月的态度算是屈服了吗
他摇了摇头,挥手让执事撤下了不知道泡了多少遍的茶。
中森看了眼手表,离预告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没转过来,居然没有对美月的提议提出异议。
至此,美月便将胧月从绒盒中取了出来。
银亮的链子和透蓝的吊坠,拿在手上都能感到其让人怜惜的分量。
少女将项链环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对了一番吊坠的位置,在完成链子扣好这个动作之前,她走向了赤司。
“征十郎,可以帮我一下吗。”女孩请求式的开口,声调柔和得令人心软。
她抬着手臂,固定着还未扣上的项链,这动作摆明了是要赤司来帮她完成戴项链的工作。
面对娇柔婉约的少女,赤司依然面容冷淡。他抬眸,眼底的神色愈加泛冷。
他就以这样仿佛带了冰霜的眼神,朝着美月瞥了一下,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失望。
赤司感到非常失望。
那些原本还停留在清田美月的兴趣,在女孩主动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之后尽数消失了。
最初还觉得美月会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看来是他的期望太高了。
赤司没有去回应美月的请求,只是蓦然的说了一句“各位请继续,恕我不奉陪了。”
这话不是对美月说的,而是无视了她,对在座所有二课的警官们说的。
“征十郎少爷”执事试图喊住自家的少主人。
赤司也回应得果决“有问题了再上来通知我。”
基德都要来了,还不算大问题吗
当然,没有人能阻拦赤司的决定。赤发的少年说走就走了,被晾在一边的美月显得无比尴尬。
“美月小姐,我来帮您吧。”一旁的女仆立花化解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她迅速上前接过美月手里捏着的的项链,替她戴好。
灯光之下,蓝澈的宝石被浅色衬衣映衬得异常美丽。
从美月拿出项链到最后立花帮她戴好项链的一系列动作,全都在中森的监督下完成。
这样近的距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中森这般想道。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接下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赤司离开主厅的行为,也一定程度上默许了接下来警方将采取的任何行动。
他本人对过程没有兴趣,想要的结果对他而言,什么时候看都是一样的。他会一直留得这么久,完全是出于对清田没有的兴趣。现在兴趣点没了,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在赤司走后,中森做事索性不再收手收脚。现在胧月挂在美月身上,他直接叫了几个人,将美月围了起来。
“虽然有些失礼,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中森说。
美月微笑着点头,十分乖巧的配合着。
离预告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直至秒针开始了二十二点二十二分最后一圈的旋转。
在场的气氛越发紧张了起来,似乎每一个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宅邸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像是基德要潜入的征兆。
“看好出口和窗户所有人集中注意基德就要来了”
就在这样的紧张之中,坐在沙发上的唐茶色头发少女突然开始倒计时读秒“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她的嗓音轻柔,似乎一点都没有被现场的氛围所影响。没有人知道她把读秒直接念出来是想做什么,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对在场的这位“清田美月”持疑。
“四,三,二,一zero”
少女的声音落下,只听一声礼花炸开的声音,从那张樱粉色的唇后吐出了另一种声线“itssho ti胧月,我就收下了。”
礼花的烟雾散尽,站在厅堂中央的,是穿着银白色礼服的怪盗。
他单手拉着帽檐,戴着白色手套的另一只手握着的,就是今晚他的目标,胧月。
美月在隐隐约约的混乱声中苏醒,意识恢复的时候,头部胀痛的厉害。睁开眼后,视野内漆黑一片。她尝试着挣扎起身,却撞到了脑袋。
似乎磕在什么顶部,一阵钝痛差点让美月再次往回缩。
“嘶”
蜷曲的身体姿势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她所处的狭小空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束缚感,大概是被关在什么柜子或者箱子里吧。
记忆断片的最后,是变装成赤司的基德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再然后就晕倒了。
是那家伙做的吗
这样对待一个淑女,也太粗暴了吧
美月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她应该压下满肚子的怨气,先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她又奋力挣扎了一番,猝不及防地撞开了柜子的门。失去了遮挡的瞬间,她直接从这方狭小的空间里滚了出来。
倒是没有和瓷砖地面碰了个疼痛的接触,身下垫了一层毛毯,似乎是被关在柜子里时盖在身上的东西。
美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抹黑打开了灯。
是浴室里,刚才她被关着的地方是储物柜。
美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身上新买的衣裙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奶白色的吊带底衬和穿在裙下南瓜裤。
难怪她觉得有点冷
基德这家伙脱她衣服了吗
这一瞬间,美月真的很想把先前对于这个谜样の男子的感激之情全都拿去喂狗。
冷静下来想,美月明白了在昏迷前基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衣服被“借”走了,装着胧月的盒子和胧月一起消失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基德所谓的“借”,借的不仅是胧月,还有她的身份吧变装成她的样子,好去和赤司还有中森等二课的警官会面。
也真是够大胆的。
如果只是为了偷宝石,基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就着那家伙希望的做派,每次动手都像在表演一场魔术秀。
今晚也一样,他变装成自己,无非就是要在预告的时间点上,在警察面前作秀。通告一下他得手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没人抓得住他。
美月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预告的时间到了没有,还是已经过了。
她捡起地上的毛毯给自己披上,慌忙就去拉门把手。
庆幸的是浴室的门并没有上锁,她轻而易举就从里面出来了。
这让美月稍稍感到意外,如若基德要以她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前提不就是要保证她被困住而无法脱身么
对此美月迟疑了几秒,倒没有继续细想,开了门就往外跑。
外面那些骚乱的声响在浴室的门打开之后变得清晰了起来,能够很明显地判断出来自楼下。甚至,还能听见中森暴怒着喊基德的声音。
已经过了预告的时间了吗
赤司宅邸的回廊虽然宽敞,但是空间过大,对于一个根本不熟悉这里的人而言,绝对无法迅速地找到声源的位置。
至此,美月也只能朝着她所判断到的,动静的源头方位跑去。
中途大概是绕错了方向,美月甚至找不到下楼的楼梯。
赤司家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迷路的地方
这一路误打误撞,却正巧被美月看到在廊道转角的那一头似乎有个人影跑过。
是基德吗
这种机会美月不会放过,她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一些,确认毛毯不会掉落,美月朝着人影的方向跑去。
但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所追踪的对象不仅不是基德,甚至这个人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赤司征臣,还有那日所见过的马场的管理官。
美月所追上的人影是马场的管理官,而在那人打开某扇房间的房门时,仅仅透着一道光束的门缝中,美月看到了赤司征臣的身影。
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为什么赤司征臣会在这里他不是在晚饭途中,就已经因为其他事由出了门。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出去
那他假意出门,必然是有其他目的,不然何必那么做作地多此一举。
美月很快就将今晚基德会来的事联系了过来。
想来也是作为一家之主的赤司征臣,怎么可能会对家中的事物不上心呢。不论怎么说,胧月都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蓝宝石。
征臣对于基德今晚会动手的事绝对是了解的,并且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反捕基德。
美月多少偷听到过赤司征臣的谈话,征臣的目的在于潘多拉,他能和基德的交点,也只能是潘多拉了。
至此,美月想明白了,基德这个宝石大盗绝对是知道潘多拉的。如果能和他再见上面,自己好免得多解释什么。
这一次的胧月,多半只是赤司征臣想要引出基德的幌子,但是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呢
美月猜不到那么多谋划算计,她也不想去猜。
说到底她从一开始被卷进潘多拉的相关事件里也好,还是被赤司家强行带回来,全都不是出于她的意愿。
像个傀儡一样。
傀儡也想过反抗啊可是那种从头到脚的无力感又让美月失落和不甘。
映照着红子的话,过去和当下的节点,厄运的源头。
或许这位魔女大人的预言每一次都是真的,说的不仅仅是她那什么命运之人的事。
如若要牵扯进赤司征臣,那么当下和过去的节点就是美月的母亲理惠。而理惠身上的谜题,还有八年前的事故,美月只依稀记起一片火海
许是那段记忆太过恶劣,试图回想画面的美月感到一阵头痛。
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美月重新把注意放回了赤司征臣所在的房间,房间的门紧闭着,一点也听不见里面的人有什么动静,再加上还隔着一长段的距离,美月不能也不敢上前。
先前在马场的时候就已经打草惊蛇过一次,如果这一次再被发现,怕是不会再有什么神秘人来替她解围。
美月在心里斟酌了一会,选择不要去陷入原本与自己无关的是非。可正当她要原路返回离开,才回过头,空旷的廊道上,另一头迎面而来的赤发少年正眸光冷淡的看着她。
赤司征十郎
美月先是一愣,她径直对着少年的眼瞳盯了回去。
在对方开口质问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毛,迈开步子就快步朝着少年走去。
一直走到了对方面前,美月拉着毛毯的手改成单手拽紧,空出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朝着少年的脸庞伸去。
冰凉的手指贴上少年的脸颊,然后,像是要撕扯什么似的,相当不客气地捏住了对方的脸就是生拽。
指腹间切切实实的温度肉感让美月逐渐停下了动作,就这么停顿了数秒之后,她又动起手拉了赤司的脸。
然后,无事发生。
女孩抬眸,对上赤司过于冷淡的赤红双眸。在那两汪淡漠如冰的眼底,除了她自己的缩影,看不见任何感情波动。
“你,在做什么”赤司开口了,漠然的声调和他的表情契合无比。还有这梨花体一样的断句,更是将他的冷淡放大了数倍。
“我我那个”
捏着赤司侧脸的手臂就此僵住,尴尬的情绪一丝丝蔓延上了美月的脸庞。
面对着面无表情的赤司,她干眨了几下眼,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勉强扯出歉意的笑。几乎要被对方的眼神给看得心虚了,她才收回手后退了几步。
“征十郎”
尽管已经确认过那的的确确是赤司真实的面孔,美月还是疑惑性地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是我。”
静默的三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美月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掐在赤司脸上指间的肉感她感知的清清楚楚,毕竟中森警官也是用这种方法来辨别基德。
如若不是上手了,她当真以为这赤司是基德,在自己被那家伙弄得昏迷之前,他就是变装成了赤司的模样。
美月的眉毛弯得更深了,看着赤司被自己给捏出了红印的脸颊,她又是一阵尴尬和歉意冲上心头。
“抱歉实在是失礼了”美月慌忙鞠躬行了礼,身上的毛毯因为动作太大而没有握紧掉落了下来,随即,她又是一波道歉,“失礼了”
还没等她把毛毯捡起,头上落下了一件外套。
是赤司的外套,内衬之上还带着些许没有褪去的体温。
“先穿着,一会你自己去找立花。”赤司的声调依然没有什么能听出感情的波动。
这家伙意外的温柔啊
美月来不及感叹太多,她匆匆忙忙道了谢,将外套从头上拉下后,赤司已然转过了身用后背对着她,似乎是要离开的样子。
用不着美月的解释,赤司很快就了然了眼下的状况。
他看着少女毛毯以下没了先前的衣装,再有重新在厅堂里看到的归来的美月时,后者过于异常的举动。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赤司的心上。
先前对清田美月的失望他收回,因为那举止轻浮的“少女”就不是本人。再者,赤司对自己因为失望而大意致使没有注意厅堂后续情况感到不悦。
美月追上赤司的脚步,一边穿好赤司的外套一边匆匆跟着。
“胧月被基德拿走了。”她如此说道,像在做汇报似的。
“嗯,我知道。”赤司应答道,“是我有些大意了。”后面这句,他说的很轻。
“他是不是变装成我的模样去骗了你”
语落,赤司瞥了美月一眼,没有做出或是或否的答复。
他不会回答的,即便美月是说对了的。
美月的问题还在继续“中森警官他们走了吗楼下的动静是在找基德吗还是”
话还没说完,赤司的脚步突然一顿,美月没有及时刹住,来不及防备而直接撞到了他的手臂。
少女微微仰起脸,对上的又是赤司淡漠如冰的面孔,这一次,赤红的眸底似乎还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跟这个人根本无法好好交流刚才的温柔是错觉对吧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在赤司家啊被强行带过来自己还像个傻瓜一样将事态进行下去
之于赤司的冷淡,美月已经开始从最开始的源头腹诽,虽然没有一点作用
剩下的,诸如“我们要去哪”“接下来要怎么办”之类的问题,美月尽数吞了回去。反正,问了赤司征十郎多半也不会理她。
美月跟着赤司重新回到厅堂的时候,这里只剩下几名警员布守,其他的人已经展开了对基德的搜捕行动。中森警官也没有再在这里,想来是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了吧
在厅堂,也隐隐约约能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除了警视厅的人之外,赤司家也有所行动,一切都是赤司在主持。美月看着少年一如帝王般的身姿和气场,同样是高中生,自己和他却似乎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明明赤司征臣有在家啊,这位家主看来是早有计划,想在暗中行事了。
“美月,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交代完部分事宜的赤司借着空隙将注意重新转回了美月身上,后者立在厅堂柱子的边上,模样看起来有些拘谨。
他脱下来给女孩的那件外套被女孩穿着,过大的尺寸让衣服搭在少女身上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再加上女孩木然的表情
这个问题把美月问死了,她也很想知道啊
从头到尾,赤司征臣也好赤司征十郎也好,这父子两个行事作风上倒是一模一样的强势,全程都是他们二人在牵引着美月做这做那。突然不给了指令,美月还真的感到茫然了。
如果真要说她最想做什么,那就是回家。
很显然,她这个意愿是达不成的。
赤司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给美月指了个方向“立花就在那边,你自己去找她,或者把她叫过来也行。”
虽然赤司总是一副冷淡模样,但认真行事的模样,确实透着能够独当一面的靠谱感。
美月瘪了瘪嘴,没再多和赤司做辩论。她点头,乖巧地应答了赤司“是。”
“没有其他事就让立花安排你回去休息,时间也挺晚了。”
“是,我知道了”
今晚有多混乱,可能美月这个某种意义而言的局外人,反倒看得最清楚。不用仔细考虑深思,随随便便都感受得出来。
在赤司宅邸至少有四股不同方的势力存在,以中森为代表的警视厅一众,基德一派,赤司征十郎代表的是赤司家,赤司征臣则是目的为潘多拉的暗中势力。
是了,赤司征十郎和赤司征臣不是同一方的。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赤司征十郎根本不在有关“潘多拉”的漩涡之内。
想到这里,美月只觉得脑壳疼。
她暂时没弄明白潘多拉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牵扯出来如同乱麻一样的事由
或许赤司征十郎的决策是最正确的,她就应该跟着立花回房间,洗个澡,睡觉休息。这种时候就该心大点,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可现实总是比理想骨感太多,就算美月不想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尚未摆脱厄运的她还是逃不掉追着她赶来的麻烦。
美月听从了赤司征十郎的话回了房间,立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洗澡水。才走进浴室关上门,泡进浴缸,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初冬的热水浴,卧室内传来了动静。
本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美月再度确认了一番过后,她的的确确有听到浴室门之外传来了声响。
心大索性就大到底。
美月也懒得再多想了,就着在赤司家里绝对不会出什么大事就算出了大事赤司家的人兜得住的心态,她一点都没在害怕的,毫不犹豫就从浴缸里站了起来,随手拉了块浴巾把自己裹上,光着脚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只要动作快,对方肯定来不及跑
当然,在美月出了浴室之后,她所见的卧室里沉寂一片,什么都没有。
大概就是出于直觉,美月皱着眉毛开始细致地打量房间内每一处细节。
总感觉和她进浴室前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梳妆台的抽屉之前有关得那么牢吗
随手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却不想抽屉里躺着的正是之前被基德给“借”走了的紫色绒盒。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美月慌忙拿出盒子打开。
事实上在拿起盒子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盒子的分量。在小心翼翼打开了盒盖之后,绒白色的内胆上面安放着的是那块被称作胧月的透蓝宝石。
拿起宝石对光看了好几遍,上面折射出的特殊光华和深浅不一的色带是蓝宝石特有的标志。
虽然美月不是什么宝石鉴定的专家,不比她的祖父茂信那般,但是在赤明石事件之后被茂信强行灌输了宝石鉴定的相关知识,美月算是略懂些皮毛。
像胧月这种不论是质地还是色泽上而言,皆为上乘的宝石,真伪还算非常好辨别。就算世间真的存在胧月的高仿制品,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出现的。
这是真品。
所以刚才的动静是基德把宝石还回来的操作
试想回去,在赤明石的那次事件里,基德最终也归还了茂信的红宝石。对于这种拿走了宝石又还回来的操作,在第二次遇到时,美月马上就想明白了。
尽管,她还是不晓得基德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真的如惠子说的那样,她的基德大人只是为了一场帅气的表演。
房间里静得空气似乎都快凝固,浴室里带出的温热已经不再笼罩着美月,她身上的水汽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发冷。
她出来的很快,并且是踩着动静出来的。赤司家给她准备的卧室很大,从梳妆台到门口的距离基德应该来不及离开,窗户也是关着的,也就是说
基德很有可能还在房间里。
难道她清田美月今天要生擒怪盗了吗
当然,这种过于伟大的想法,美月就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她最多就是想再和基德见上一面。
如果基德没来得及离开还在房间里的话
美月抱紧了手臂上下摩挲了几下,她不仅很冷静,还很冷。
视线不知道是第几遍在这间卧室内环绕了,表面上真的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之处。
基德想走,那一定是藏在一个能观测她一举一动的位置,然后寻找空挡离开。
卧室的出口只有两个,一个是正门,另一个就是窗户。
想要在人眼皮底下成功脱身,原理应该和魔术是一样的,用一个不重要的关注点吸引观看者的注意,从而达成目的。美月担心自己看漏了什么,只能不断地在房间内扫视。
感觉在跟基德玩躲猫猫一样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忽视掉一些东西,而自己却总认为已经涵盖完整了。
要走门也太过明显了,美月把侧重点更放在窗户这一侧了。可是偏偏这种时候她有自作聪明地绕了个反心态,去关注了大门。
如果不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块朝着窗户不断靠近的几乎快要和室内装潢融为一体的一块像是摆设的物品,她可能就真的错过了什么。
这场景让美月想起了许久之前她和迹部景吾一起被绑架的那次,那个穿着灰色工人制服的陌生人救下她时,似乎也是用了一样的手法。
她上前扯下了那块像是变色龙一样的魔术布,躲在里面的人反应也非常机敏。
“基德”果然这家伙就在房间里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美月直接抱住了那人的手臂。可后者回头时,却是女仆立花的面孔。
“美、美月小姐”甚至,还用着立花的声音惊慌地唤着美月。
美月将对方的手臂抱得很紧,“你这家伙不要想骗我了”
“美月小姐请您放开我浴巾浴巾要掉啦”
“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然后抓住空挡逃走吗不会让你得逞的”美月奋力地抱着对方的手臂,用力过猛致使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气息不足。
抱在臂怀的手臂精健而有力,这哪里可能会是女生的手臂。尤其美月只裹着浴巾,靠在身上的触感更是尤为明显被她感知着。
要不是她没有空余的手去扯掉基德伪装的假面
反正,她不会上当的
此刻变装成立花模样的基德也从没料想过他这位同班同学清田美月会在这种方面突然如此精明,再退一步说,他甚至都没料想到会在赤司家见到美月。
在为今晚的预告做准备时,看到美月被带进赤司家,他自然是吃惊的。
眼下被美月给牵制住,如果不是熟人,他可能还不会有一种莫名的拘束感,可偏偏这人就是清田美月。
后者以这样的姿态抱住他的手臂,他有那么点不敢回头直视。
这画面可比之前的蓝白兔子要劲爆太多了。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脱身对于基德而言从来不是难事,他甚至有一百种花样从美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这里逃走。
在进入美月卧室放还胧月之前,基德就已经在窗户上动过了手脚。
按下开关,窗户猛地打开,霎时间从窗外灌进的风将窗纱吹起,扬起水波一样的弧度。
月光倾泻而下,在窗下的地面上映射出一方淡银色的光华。
基德不再伪装,恢复了自身特有的磁性声线“那么美月小姐,请恕在下失礼了。”
一句话说得像个开场白一样。
在听到基德这么说时,美月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基德要有所动作了。
窗口灌进的风吹得美月眯起了眼睛,她也明白如果基德决定了要走,就算自己抱着对方的手臂收得再紧,也阻止不了。
“基德等一下我我想和你聊聊”美月拉高了声调,“关于潘多拉的事”
物理上留不住他,那就只能让他自己主动愿意留下来。
夜风吹得窗户的玻璃震震作响,准备撤离的基德停下了下一步的动作。
或许他的确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清田美月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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