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峤偷人财物?!”魏攸宁磨了磨牙,当即便笑出声来,摇头:“不可能。”
她眼风一转:“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杨轩。”
“多谢杨兄特意前来告知此事,不过这究竟怎么回事,还请杨兄梳理一二。”
杨轩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来龙去脉梳理了清楚。
原来,今日午时有一名唤苏成的学子忽然从屋舍跑出,大嚷自己丢了财物,非要搜他同舍学子的床铺。
同舍的学子哪儿肯受这等污蔑,虽然恨极,可为洗脱自身清白,最后自然只能咬牙任由苏成搜铺。
一来二去,邻近的几间屋舍都搜遍了,还是未能找到苏成遗失的财物。
而就在此时,有人忽然提及早晨见苏成的同乡范峤似乎在附近出没。
此言一出,众人浮想联翩,便有人说起了那起子熟人作案,偷道亲朋财物的行径。
范峤住得偏僻,今日又是休沐,无缘无故跑到旁人的屋舍,实在可疑。
苏成也觉得有理,当即便带着几个相熟之人风风火火到了范峤的院子。
结果这么一搜,还真在范峤的枕头底下搜出了苏成遗失的八十两银票。
魏攸宁听完,冷笑不止。
本以为这等的构陷的烂事是后宅深宫那些妇人才爱使的手段。
没想到这些个饱读诗书,日日将圣贤挂在嘴边的书生竟也玩起了这起子下三滥。
好一出蹩脚的栽赃嫁祸,真真叫人叹服!
魏攸宁思绪飞转,将有嫌疑的人在脑中过滤个遍,脚下不停,直直往四勿斋而去。
四勿斋距离大门并不远,过了二门,路过先圣殿,再往西行几步便是。
将近四勿斋,远远便见三三两两的人围于书斋之外,兴许碍于闻先生和几名护卫镇守,围观的学子始终保持着十步距离。
不过,闻先生管得住他们的脚步,却管不住他们的心思。
围观之人皆是交头接耳,时不时往内瞧去。
闻先生远远就瞧见了匆匆而来的魏攸宁,见他不但不听停,甚至毫不避讳的越靠越近,当下沉声警告:“魏珩,山长在里头审问,你这是做甚么?”
魏攸宁正欲启唇,却听“吱”的一声,房门大开。
她视线飞转,欲寻范峤。
未想头先出来的竟是个身量矮小,约二十出头的清瘦的男子,紫阳先生范峤等人则是紧随其后。
不过,最令魏攸宁意外的是惠王也跟着从屋中一道出了来。
紫阳先生双手背负,面冷若凝霜雪:“此事已然查明。”言落,他骤然怒喝,“先圣殿就在前头,跪下!”
平日紫阳先生虽不苟言笑,却也不是苛刻之人,鲜少于人群露出如此疾言厉色。
他这一喝,恍若一道惊雷落下,激得在场之人两股战战,不由发颤。
魏攸宁拧眉,正欲要开口替范峤开罪,便见那清瘦的男子扑通一声,朝着东南方跪下。
“这,怎么是苏成跪下?”
“偷盗财物的不是范,范峤吗?”
紫阳先生显然怒极,见苏成瑟瑟缩缩,半天不开口,袖袍一震,怒骂呵斥:“混账!嘴巴被葫芦锯了不成,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当着所有同窗的面给老夫好好说清楚!”
众人正疑,不明白原先的苦主为何受了这等待遇,待听了苏成接下来的话,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成朝着先圣殿磕头:“学,学生有愧,不该心怀嫉妒便构陷同窗,设下此举诓骗范峤,污人清白!”
随后他便当着所有人,将事情原委道出。
此下,满场哗然。
今日之事竟是苏成贼喊捉贼,为了将范峤挤下而设下的一场局。
这……这苏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紫阳先生冷笑:“你空有满腹算计,哪里还用得着学什么做文章圣贤书?”
年轻时紫阳先生太爱钻牛角尖,常有人说他迂腐不通世故。
并非是他不通世故,只是有些事情容不得他退让。
这些年来,紫阳先生创办书院教书育人,远离朝堂,日日山水为伴,性子却是豁达通明了不少。
千人前面,学生各有所长,各有优劣,便是有些不足之处,只要心正身正,那便足以。
故而对于魏攸宁先前的略显出格的举动,他也并未过多苛责。
不过,但凡是人都有不容旁人触碰的底线。
紫阳先生生平最恨最厌最恶那些蝇营狗苟,钻研狭隘之徒!
苏成还未入官场便如此歹毒,若叫这等败类为官,简直是百姓之大害。
此次,苏成之举无疑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学生,学生只是不,不甘心。”
紫阳先生怒斥:“不甘心?你真真是混账至极。苏成,你嫉妒同窗,心思不正,此罪其一。”
“你藐视书院,在此清静之地行构陷之事,品德败坏,此罪其二。你不敬师长,败坏规矩,此罪其三!”
“苏成品德败坏,不堪为我书院学生,来人,将他痛打十二大板,将之罪行公之于众,驱逐出院。”
紫阳先生说的打,不是做做样子的空架子。
而是寻了看护书院的练家子,用那成人手臂粗细的的棍子,当着所有围观学生的面,足足打了苏成十二大板。
直接将人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青色的袍子连带着四勿斋前的地板都染上了一大滩猩红,这才作罢。
说是十二大板,便一下也不少。
那一滩子猩红,无疑刺痛了在座好些学子的眼,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直接将人破了个魂不附体。
更将那些品性微瑕,自我认知不足的学子给泼了个明白。
不过杀鸡儆猴的成效甚是显著,此事之后,晋江书院风平浪静,再也没有那等敢兴风作浪之徒。
……
既然真相大白,范峤也顺利洗清了一身冤屈。
今日,魏攸宁接到口信时,本以为此事要耗费些功夫,不料竟如此轻松便化解了过去。
“你说,此事是惠……祝澜出手相助?”魏攸宁诧异。
范峤垂首,眼底带了些气怒:“是,多亏了祝兄出面替我辩白作证,并识破了苏成口中的漏洞,今日之事才得以善了。”
那苏成和范峤乃同乡,家中还算殷实,范峤原本向对方借了八十两银子,哪儿转头刚回,银子还没捂热,那苏成便带着捉赃的上了门。
好在半道遇上了祝澜,而对方也愿意出面替他作证。
“是吗?”也无怪她多想,今日惠王这遭‘英雄救美’似乎来得有些太过巧妙。
魏攸宁顺着椅子坐下,替自己倒了杯凉茶。
她想事时喝不得热的,得喝点凉茶才好理清思绪。
范峤伸手要拦,面带赧色。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凉茶入口,又苦又涩,魏攸宁舌头向来刁得很,硬是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这陈茶差得很,怕是街边那些脚夫用来提神的那种次茶。
大周未来威名赫赫的首辅,年轻时竟混得这么惨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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