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梦中

    叶灵犀手中捧着蜡烛走在路上,她看到蒋璇被她母亲带着进入学校,这时候的蒋璇看着更小更稚气,周围的城市颠倒错乱,只有眼前的明华,秩序井然,整洁明亮,一拨一拨的学生像是看不到外面的乱象,朝圣一般进入校园。

    叶灵犀低下头跟在蒋璇母女身后,她听到蒋璇的母亲不断说话,蒋璇白着脸抿着唇一副不服输的模样,看向校园中。

    “蒋璇,我听说了,那个小野种也要入学,你给我听着,你必须要比他优秀,比他更好,我们蒋家的孩子不可能输给别人。你只有比他更好,你爸爸才会喜欢你,才会多看你一眼,绝对不要输给别人,尤其是他,听到了么?”那个依然年轻优雅的女性情绪激愤,口中一字一句都在逼迫蒋璇。

    叶灵犀看到,蒋璇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终于她们一起走进去,眼前场景不住旋转,蒋璇坐在床上,听着外面下雨,她手上拿着口语测评成绩,A等,分数逼近满分,她笑着拨了个电话出去,还未说话,只听那边传来她母亲优雅圆润的嗓音。

    “我听说你不是第一名,你和那个小野种是一样的分数,蒋璇,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是个废物么,你这样,你爸爸永远都不会回头看看我们母女。”

    “蒋璇你给我记住,我蒋雅琴永远都不会输,你是我的女儿,你也不许输,尤其是输给那个女人的儿子。”

    蒋璇握紧手机,终于低下头,轻声道:“知道了,妈妈。”

    她挂了电话,神情黯然看向楼下,楼下靳辰正和一帮朋友打闹,见蒋璇看了过来,他抬头不屑地笑了。

    “哎,蒋璇真的是我们校董的女儿?”

    “不知道啊,靳辰才是校董的儿子吧,靳这个姓又不是很常见,蒋璇不是姓蒋么?”

    “难不成,她是私生女?”

    “不可能吧,平时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就私生女了?”

    蒋璇耳边充斥着窃窃私语,她垂下眼眸,握紧双手,她要成为最优秀的,不能输,才能把爸爸抢回来,她不是个私生女。

    叶灵犀手中捧着蜡烛,看着眼前场景走马灯一般转变,蒋璇每一个努力的日日夜夜都体现其中,她会在教室里一遍一遍整理和背诵笔记,她会在镜子面前一遍一遍演练演讲的每一个肢体动作,她非常努力。

    终于叶灵犀站在走廊上,她看着不远处的蒋璇,学校马上就要来一个商业观察团,主要是为他们的经营比赛打分,这些人是整个华东地区著名企业家,其中也包括她的父亲靳正华,蒋璇的团队和靳辰的团队明天就要对决。

    蒋璇看着楼下打篮球的少年们,其中一个阳光俊朗的少年便是靳辰这次最重要的搭档,她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双手紧紧握着窗棂,辗转踌躇。

    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响起,“我只是想帮你,蒋璇别撑着了,你明明不是私生子。”

    那声音不断诱惑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输给他?”

    她站在楼梯口,来来回回得走,口中喃喃:“你真的愿意帮我么?”

    少年打完球上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楼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那一次比赛,蒋璇赢了,可是赛后她看到靳正华和靳辰说话,那么亲密的样子,可靳正华看她就像是看陌生人。

    叶灵犀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场景一换就到了深夜的宿舍,蒋璇从自己的套间出来,摸着黑走到了最上层的阁楼,她站在落地窗前,对着玻璃像是说着什么,叶灵犀握着蜡烛隐在角落中看得不甚分明,只是看到窗户倒影中静静站立的少女一袭绿裙。

    后来,她看到蒋璇在学校里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想要实现的都会实现,她是第一名,她的社团活动最成功,她成了学校里最优秀最受人欢迎的人,除了靳辰。

    最后,一切定格在蒋璇站在窗前,她伸手,像是要握住风,那双纤细的手用力一握,楼上的玻璃坠落,她居高临下看着流血的靳辰,扯起唇角笑了。

    周围发生剧变,高楼坍塌,日夜交替,草木枯荣,看得人眼花缭乱,叶灵犀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出现在花园中,外面柔风扑面,阳光明媚,她下意识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了宿舍楼,再远望,那栋本略显古旧的别墅变得崭新。

    她看到一个绿裙少女在花园中跳舞,耳边是浪漫的歌曲,不知是哪里的语言,少女沉浸在音乐中,裙摆飞扬,她几个回转来到开满绣球花的花丛旁,扶着秋千继续舞蹈,她容貌只是清秀,却神采飞扬,一看就知道过着极为优渥幸福的生活。

    这穿戴这长相,都是叶灵犀熟悉的模样,她们白天才见过,她的名字是清玉。只是她见到的清玉苍白单薄,穿着也破旧了很多。

    清玉身旁树丛,不知在和谁说话,她扶着秋千,一只脚立在那块地砖上旋转,笑着说:“你猜猜,到底在哪里?”

    她皱眉,又跳了跳,“猜对了才给你,猜不对我就留着了。”少女说着,在地砖上跳得更欢,还未等树丛中的那个人说话,外面忽然进来一行人。

    五个都是男人,有年轻些的穿西装,年纪大的穿长衫,打头的男人四十岁上下,一袭长衫,文雅英俊,他朝着清玉招手,清玉跑过去,笑着叫他,“爸爸。”

    男人拉着清玉让她给那些男人见礼,而后摆手让她回来接着玩,清玉坐在秋千上,脚点在地砖上,微微抬头,同树丛后面的人说话,“还没猜到?”

    “好了,我藏得可好了,爸爸一定不会发现的,你放心。”

    清玉笑容纯美,“嗯嗯,说好了,这是我们的秘密。”

    一晃就是夜晚,叶灵犀看到清玉的房间被打开,她爸爸牵着穿绿裙的少女缓步走下楼梯,叶灵犀捧着手上的蜡烛缀在后面,蜡烛的灯火只能照亮她手上这一点点地方,而后便湮没在黑暗中,叶灵犀听着前面的动静,在黑暗中前行。

    二人站定,眼前忽然开了一扇门,叶灵犀跟着溜了进去,门内灯火昏黄,看不清房中装饰,只能看到四个男人围桌而坐,他们的面容模糊,神情未名,叶灵犀听到有人说:“你把她带来了?”

    清玉立在一旁,浑身颤抖,她身边的父亲颔首:“带来了。”

    一个男人点头,“今日若事成,兴邦当记首功。”

    清玉的父亲躬身,“身为会众,自然当仁不让。”说完他的手放在清玉肩头,道:“开始吧。”

    清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伸手抓住父亲的袖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爸爸,爸爸,求你。”

    男人的手用上力气,“乖一点。”说完他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五个男人看过来。

    清玉手指哆嗦着解开自己的扣子,少女光裸的躯体露出来,她一步一步挪到桌上,而后躺下,五个男人从手中拿出了毛笔样的东西,叶灵犀看得分明,那竹笔的一端居然是细而薄的刀片。

    清玉如待宰的羔羊躺在桌上,叶灵犀看不到她的脸,却能体会到她此刻内心的绝望,她父亲将一个软木塞递过来,让清玉咬在口中,叶灵犀甚至能够看到清玉的泪水落在桌上。

    房中不知何时燃起了香,她只能见香气氤氲,隐有青烟,一切都似梦非梦,耳边是男人们低低的吟唱,侧耳却又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唱什么,灯火明灭,他们闭目神色癫狂,仿佛入障,手执竹笔刀,在清玉身上刻下了一行又一行看不懂的文字,血痕蜿蜒而下。

    叶灵犀此刻早已心头火起,紧紧攥着蜡烛,她如何不明白,这些人在对清玉施邪法。

    不知过了多久,咬着木塞的清玉浑身上下都是血痕,那些文字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她身上游走,这些男人停止手上的动作,他们睁开眼睛,看向清玉。

    清玉头发全湿了,她脸上惨白,睁开眼同那些男人们对视,男人们脸上神情惊骇莫名,忽然他们撑住桌子半跪在地上,神情狰狞扭曲,几人都捂住嘴发出阵阵干呕,终于,其中一人呕出一大滩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清玉将头发撩过来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她从桌上走下来,低低地笑了,就在此刻,那双眼瞧了过来,同叶灵犀对视。

    昏黄的灯火下,叶灵犀看不清清玉的长相,只能看到那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无限的痛苦、恶意与疯狂铺天盖地而来,将叶灵犀裹挟其中。

    她手中的蜡烛灭了。

    一声巨响,清玉的父亲夺门而逃,身后几人都七窍流血惨死桌边,清玉朝着叶灵犀轻轻抬手,她只觉周围的屋子发出咯咯的声音,地板像是有生命似的开裂,四周的围墙都朝着她挤了过来,叶灵犀反应迅疾,她一抬右手,凝神细听,似有人在她耳边急促地喊着“叶灵犀,叶灵犀,快回来,快回来。”

    叶灵犀没管身后的清玉,她认准了那个方向,手中掐诀,飞出几道灵符,脸上泛白,这些灵符都是她用自己的神魂之力凝聚,又是在别人的梦里,极其耗费心神。

    其中一道灵符贴在了清玉眉心,可不过一息之间,灵符便化成灰烬,清玉眼眶充血,血泪顺着白皙的面庞落了下来。

    灵符将眼前一切的障碍物炸开,叶灵犀就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在红线牵引下一往无前,身后清玉长发飘飞,一袭绿裙,落着血朝她飞了过来。

    叶灵犀神色凝重,她不断向前跑,房挡她炸开,树缠她炸开,遇神杀神遇佛灭佛,耳边的声音如天边滚雷,阵阵作响。

    “醒来,叶灵犀,醒来!”

    终于她看到了一丝光亮,说时迟那时快,清玉那双纤弱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叶灵犀回身,伸手一掌打在清玉胸口,清玉长嘶一声,胸前一块皆被烧焦。

    叶灵犀接力,身体向后,长啸一声,“走了!”

    她在红线牵引下,自诡怪纷乱的梦中,一路杀了出来,她睁开眼睛,对上陈默言伸着的手。

    “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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