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只道是寻常】徵骐番外-上

小说:宫斗不如盘大佬 作者:舴舟
    【只道是寻常】徵骐番外-上(第一人称视角,非正文)

    我是爱新觉罗·徵骐,当今圣上的第九子。

    我生于启泰28年的仲夏,于呱呱坠地当日便得赐名,听人道,我出生时很得皇阿玛看重,宫里也曾连贺三日。

    那时我的母妃还是储秀宫里一名普通的答应,包衣的身份让她在入宫的前几年过得很是辛苦,甚至入宫两年都不曾得见天颜。

    直到有一天,她在浮碧亭里采莲蓬,偶遇了避雨的皇阿玛,惊为天人后才改变了平静的命运。

    似乎一夜间,隆宠、赏赐,那些后宫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都加诸于我额娘之身。我此后偶尔也会想象当时的景象有多繁盛。

    之所以说想象,因为这样的风光我自懂事就没有亲见,不过是道听途说。

    我四岁起,便再没见过皇阿玛踏足额娘所在的重华殿侧殿,更没见过她被召幸。

    我的乳母在我午睡时曾在账外和一位老宫人闲谈,说替身终究是替身,终有被看破的一天,何况,那位被念念不忘的正主尚且未得善果,只落得个自戕的下场。

    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我还醒着。

    我也是从那时起,渐渐有了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该如何度日的自觉。

    六岁那年,我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变故。

    额娘临去前,将我叫到榻边,说以后要我去长春宫常驻给贤嫔娘娘作伴。

    我很喜欢贤额娘的儿子,也就是我四哥。他不仅功课好,还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出头。

    可是我又不想离开额娘,当时天真的问:能不能白日里去长春宫,夜里再回来重华殿陪着额娘?

    额娘含着笑意合了眼,我那一点点想望于是再没有机会实现。

    此后我成了四哥的跟班。

    随着贤额娘荣升为贤妃,我的日子似乎也好过很多。

    但皇阿玛依然不喜欢我。

    我能理解,皇阿玛有很多儿子,他只会把精力投注到最出色的孩子身上。

    于是我另辟蹊径,知道于读书上无甚天赋,便拼命练习骑射,可还是没能得到皇阿玛的一句称赞。

    十五岁那一年,我到了入朝听政的年纪。

    经过四哥和贤母妃的保荐,我那年得了生平第一个差事。

    皇子们到了年纪,都要领了差事历练,就像四哥,其实从十三岁起就去吏部旁听,太子更是从十岁起就每日临朝。

    其实,有没有差事领,对我而言并不顶重要,但如果这样能让四哥宽心,让贤母妃高兴,又有何不可。

    那一趟差事,我算是给四哥做个副手,且是去往北地。

    十月里,呼兰府已经甚冷。

    而我们那一趟,是去拿赃。

    确切说,是追捕某个宗亲侵占民人田地、伤天害理的重要人证,然后再把人带回京城交给宗人府审问。

    之所以不动用刑部和属地官衙,是顾念着宗室的体统、皇家的颜面,总不能自己家里人犯错,反倒扯破了弄得天下皆知。

    差事的前半程还算顺利,我和四哥并一行侍卫连同一位御医抵达呼兰府的第二日,便掌握了关键人证的行踪。

    那一日,四哥有意让我拿个头功,便把捕人的差事交给了我。

    我当时年少,心性骄躁,浑没当回事。想那嫌犯只是个中年仆妇,原是涉案宗亲奶兄弟的妻室。

    宗亲的奶兄弟顶罪死了,这妇人便成了关键所在。

    拿人的过程不过转瞬,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面对七八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我志得意满将人押回四哥等我的驿馆,而变故发生在四哥从堂屋里走出来的那一刻。

    彼时,我和四哥为了掩人耳目均是便装打扮。

    那妇人从前不识得我,待见到经常在外间行走的当朝四贝勒,立时大惊失色,她趁人不备,不知从袖子里拿出什么就塞进口中咽下。

    四哥说了声不好,便让随行的御医急救。

    显见四哥于这样的情形比我老道得多,我当时甚至没反应过来,那仆妇是打算服毒自尽。

    御医先是催吐,后是灌药,终于把人吊住了一口气。

    不过那只是救急,要想把人彻底救回来,还须一位特殊的药材,便是鹿茸。

    呼兰府地处北方,想来不会少了野生的梅花鹿,鹿茸也应该好寻,我为了将功补过便自告奋勇去寻。

    向路人打听后,我便直奔此地唯一的官药局,却被告知鹿茸乃是稀罕药材,日前已经都作为贡品送往京城……

    药仆看我急切,又好心为我指了明路:武功巷有一位张神医,据说是某位御医的传人,在此地开了一家济世堂,已行医多年。若是他家没有这鹿茸,旁家也不会再有了。

    我又赶紧赶往武功巷,果然看到了一处挂着济世堂匾额的铺子,药童正在柜上打盹。

    我摇醒了药童,说来寻鹿茸救人。

    “您是外地人吧?可知我师傅的规矩?”

    “人命关天,有什么规矩还请快些说。”

    药童往左边门柱子上一指:“对上这个对子,我就帮你去叫我师傅。”

    我往旁边一看,上面手书“蝎子尾后针”。

    我虽不在市井,但也听过这俚语,便答“最毒妇人心”。

    那童儿果然痛快去后面把他师傅寻了来。

    来人大概知天命的年纪,见了我不论其他,先问:“为何人求药?鹿茸珍贵,不救十恶不赦之人。”

    我便答:“家中亲眷。”

    对方又问:“是男是女?”

    我又答:“女眷。”

    他拂袖欲走:“不救。”

    我急红了眼:“为何不救,你不是悬壶济世的大夫吗?”

    “我说了,十恶不赦之人不救。”

    我虽心虚,仍强辩:“你怎知我要医治的是好人还是歹人?”

    他指了指门柱:“你方才自己说的,最毒妇人心,这么快就忘记了?”

    外面哄然一片笑,原来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其中,有个人善意提醒我:“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你不知道,咱们这位神医有个怪癖,既不给女子看诊,不给妇人施药。你这鹿茸,今日是买不到了。”

    我听了心中大急,意欲抢了鹿茸走人,却发现面前的药匣子,并没有这味鹿茸。

    想来这么贵重的药材是不会摆在外间的。

    正犹豫,要不要露出身份迫使这医者把鹿茸交出来,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这位小哥,人家既不卖你鹿茸,你就别占着这处耽误别人求药了。”

    我一股火上头,心想今日怎么诸事都不顺。

    愤然回头,面前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她眨巴眨巴眼睛,明明只是清秀面容,却令人观之可亲。

    我愣神的工夫,她已经绕过我走到那医者面前。

    “掌柜的,我一个朋友急需鹿茸续命,不知你这里可有?”

    那老板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还是个姑娘家,满脸不耐:“要想买药,先答了我门上的对子。”

    周围人一片窃窃私语,都说这忒难为人,要是这孩子答不上来,他肯定不会售药,但若是答上来,说不得,那医者又要以不卖药给恶毒之人为借口,拒绝了她。

    唉,这神医也是被女人伤得狠了,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受了池鱼之灾。

    旁人在一边担心,那少女却不慌不忙,“我待会要是能对上来,您该不会说这鹿茸售罄了吧?”

    “笑话,鹿茸虽金贵,但整个呼兰府,便只有我这里还有,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对了下阙吧。我可提醒你,胡乱编排应付的可不算数。”

    那少女不慌不忙,直接拿起案头开方的笔墨,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门柱的背面刷刷刷写了几个大字。

    屋内看热闹的人也有那识字的,连着前半句一起念出声来:“蝎子尾后针,班龙顶上珠。”赞叹:“蝎尾针是至毒,而这班龙俗称梅花鹿,班龙顶上珠,便是说鹿茸血,是能解百毒的圣药,这对的真妙啊。”

    不多时,围观的人都跟着附和。

    那少女见时机成熟,便向那位神医询问:“您看我这对子对得可还使得?我是不是可以取药了?”

    那医者看众人所向,总不能把一张老脸丢过墙,只得恨恨咬牙吩咐:“童儿,去后面取了鹿茸来。”

    那少女闻言也不炫耀,只从腰间钱袋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柜上。

    神医见颜面扫地,待童儿把鹿茸分小包装好交接清楚,干脆关了店门打烊,把众人的嘲笑隔绝在外。

    我看了半晌热闹,此刻才觉犯难。

    听方才那医者的口气,此地便没有第二处地方有鹿茸。

    我顿觉丧气,一回头,却看见四哥正站在人群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有些赧然:“四哥,你说,我们是不是直接杀进店里把鹿茸取了?”

    四哥板着脸训我:“胡闹,你当自己是土匪不成?”

    我气馁:“那怎么办?那妇人要是断了气,我们就白折腾这么多天了。”

    四哥最见不得我这丧气样:“连一个小姑娘都赶不上。”

    我听完方想起,对啊,那姑娘手里此刻不就有鹿茸吗?

    我立时有了主意:“四哥你先回车上等我,我一定把鹿茸给你带回来。”

    四哥这才点头,又嘱咐:“别动粗,也莫惊动了百姓。”

    我拍胸脯保证:“你就擎好吧。”

    说着,奔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转了个弯,就见她和另一个比她略高挑的姑娘在一处。

    “菡儿你真厉害,竟然能从那“张不治”手里买到鹿茸,这回我哥的伤口脓疮有救了。”

    那叫寒儿的姑娘却说:“只是班门弄斧罢了,便不是我去,换了世叔出面也必能求来的……”

    我有差事在身,只能无礼打断她们:“这位姑娘,我愿意出重金买了你手中的鹿茸,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叫寒儿的姑娘转过身,见我求药似乎一点不惊讶。

    “鹿茸是解毒圣药,不须太多就能发挥极大药效,我匀了一半给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看着她认真神态,也收起轻忽。“姑娘你请讲。”

    “我和我姐姐是结伴偷跑出来的,家里人皆不知道。你要答应我们,日后不要刻意寻我们,纵是再见着了也要当做没见过,以免给我们惹麻烦。”

    我有些犹豫。这样有趣的人,要是能带回宫里做我的玩伴该有多好,可是看到她们都是汉家女子的装束,又歇了心思。

    “好,我答应。”

    她这才把板着的脸放松下来:“这些给你,记得让大夫对症开方,银子我就不要了,你赶快回去救人吧。”

    说完,把包着的鹿茸塞进我怀里,拉着她的那位姐妹转身就跑。

    我捧着鹿茸,看了半晌,直到她们转过巷子再看不见了,才往回走。

    ……

    我本以为,市井里的人大都如此,以后便经常找机会随着四哥出门子。

    可此后许多年,也再没碰上像“寒儿”那么灵动也让我心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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