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池珊虽然气愤，但是回到家之后她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不考虑周懿那个高高在上刻薄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去周家，一个月两万块，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开销，最重要的就是还能帮助陈世闻还部分的债。
当她一开始陈世闻在外面欠了十万的时候，她自然是愤怒的，双手拍了拍桌子表达她的情绪，“你怎么想的？十万块？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我们两个人起早贪黑做砂锅每个月才赚多少钱？最近城西的房租开始贵了，我们的房贷还没还清，钱都被套牢了！”
陈世闻第一次见池珊这么激动，这种态度让他觉得伤了男人面子，他的脸色微微发青，但是毕竟是自己理亏，陈世闻咬牙忍了忍，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试图使她冷静下来，“好了好了，珊珊，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你怎么不听我先说说我到底是为什么借钱呢？”
池珊发过火，心里好受了点，不带感情地“唔”了一声，“为什么？”
陈世闻看见她这幅表情，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贴上笑脸，“珊珊，我们结婚也已经有一年了，如果以后有孩子的话，买辆车才方便啊，而且现在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不是更需要车了，你之前不是经常说我们要是有车就好了吗，我才起了想要借钱买车的念头……”
池珊并不喜欢陈世闻，但也不讨厌。
池珊之所以会嫁给他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世闻比她大两岁，性格温吞，行为举止比她们那里的男人都斯文，长相还有股淡淡的书生气，按照她妈的话说，那就是再挑也挑不出个更好的了，到了年纪那就赶紧嫁了吧。
池珊缩回手，眨了下圆溜的杏仁眼，睫毛低垂，如果他借钱的理由是为了两个人的以后，那她也没理由生气。
夫妻是什么，就是两个人同富贵，共存亡。
她也理所应当帮着陈世闻一起还债。
没办法，在现实面前，生存比尊严更重要。
池珊跟陈世闻商量了一晚上，陈世闻一开始并不同意。
说说是去别人家里做做饭，但不就是给人做保姆嘛，毕竟两个人是刚刚结婚，夫妻就要分隔两地，他肯定不情愿，但是听到她说一个月有两万，陈世闻觉得是天下掉馅饼了，他仔细问清楚了周承盛这个名字，向熟人打听完，立刻就改变了想法，最终决定城西的砂锅店就由陈世闻一个人管着，而池珊第二天就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周家。
阳光很大，变着角度切在二楼的玻璃窗上，照出波光粼粼的光斑，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夏天的蝉不断地叫着，她站在大太阳底下，脚下是圆圆的黑点。
周家的大门紧闭，池珊能瞥到自己的脸在圆柱上变形——长圆状的脸，刘海被她干干净净地梳到后头，露出光秃秃的额头。
有点丑。
里面没人给她开门，她站得有点久，头上开始冒汗。
周懿站在三楼的窗边，阳光正好从茂盛的枝叶间穿透，在他的头发上勾勒出漂亮的光圈和琉璃般的光柱。
上天真的是非常眷顾他，从小就是含着金玉出生的少爷，周家枝大叶大，就他一根独苗子，周承盛宠他宠得要死，周懿要什么，就给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给了他一张好看的皮囊，还不忘顺手塞了一颗黑的发烂的心。
尖酸刻薄，阴晴不定。
池珊在门口晒了多久的太阳，他就在上面看了多久。
二十五岁已经不能算是女孩了，池珊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露出脚踝细瘦笔直。
手臂虽然纤细却一看就是经常做活的结实，没有清清甜甜不谙世事的香气，不像娇而羸弱的百合花，更像是极其朴素的木槿花，没有不堪一折的脆弱，有种风雨过后依旧坚韧的味道。
周懿看着她，眸子黑凄凄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从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
有股子病态的意味。
“周叔，把钱准备好，让她进来吧。”
池珊感觉自己要晒得快要眼冒金星时，眼前那扇金色雕镂铁门终于“吱呀”一声的打开。
一个自称叫周叔的中年男人带着池珊走进门，里面之大和奢靡的装潢，让她真实的目睹了一把什么叫做有钱，那是她往上三代赚一辈子的钱估计都攒不起的差距。
周叔只是简单的给她介绍了几个房间，她住的房间在二楼，周懿的房间在三楼，厨房在一楼大厅的斜对角。
平时周承盛和周夫人都忙着在外地做生意，不待在家里，只有周懿目前在念高三，其他佣人的饭菜不需要她烧，她只要负责周懿的一日三餐就行。
周叔虽然说话客气，但是神情却显得冷峻，细长的鼻子，嘴唇很薄，也有几分刁钻的样子。池珊不敢马虎，听得认真，等他交代完出门，她就拎着行李箱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收拾。
池珊整理完热出一身汗，她抬头擦擦汗，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
离饭点晚了些。
她推开门，想找其他人问问，但却找不到一个人，就连周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池珊望向楼梯处，棕色的楼梯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一圈一圈向上蔓延，仿似看不见尽头，第一间的房门紧闭，没有开灯，幽幽黑的。她想到那个长相漂亮却极难相处的少年，这么大的房子里其实就一个人待在里面，只觉得有些压抑。
她走上去，站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决定敲了敲门，出声询问，“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池珊使劲想想按照周懿这个年纪的男孩，在她们的村里都是像阳光沐浴般淳朴的，熟点儿的路上碰到她还会喊她一声“阿姐”。
这样一想，周懿倒也没这么讨厌，就是比一般人更挑剔、嘴巴刻薄些。
隔着门，房间里听不到什么动静，池珊等了片刻后又问了一遍。
这回听到了移椅子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门被拉开，周懿站在门口，高中生的个子窜得很高，之前坐着吃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样近距离袭来的差距感，池珊下意识地缩了缩。
少年的视线毫不客气，不带一丝收敛的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随着夜幕降临，夏夜那灯火飞扬的城市也渐渐地入睡了，星星闪烁，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印在他白色干净的衬衣上。
充满冷感。
书桌前的窗台没关紧，晚风徐徐吹来，吹起书页“沙沙沙”的翻动。
“咕咕咕。”
池珊瞥了眼他的肚子。
“不饿。”
周懿大概有点气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表情不太友善，皱了皱眉，眸子黑漆漆地盯着她，像是嘲讽。
她好脾气的又问了第三遍，“想吃什么？”
“粉蒸肉。”周懿扭过脸说。
池珊这时觉得周懿还像是个孩子，周懿这样让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帮池妈做饭照顾弟弟是常有的事，可以说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想到弟弟，她表情瞬间变得温柔许多，眉梢微微上挑，她冲着他嘴角绽开一朵笑花。
“好。”
周懿觉得池珊这样笑起来十分傻气。
又土又憨。
但是他看着却觉得心里有点什么地方不一样，嫌弃要嫌弃，却又喜欢看。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在笑。
跟着她下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池珊的背影，他念头一转又联想到她已经结婚了，有一个不知名的丈夫，也许过几年她还会有一个孩子，家庭美满。
周懿一点都不想吃粉蒸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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