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依一回到家, 换了一身干净睡衣,往沙发上一倒。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她和玲子姐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
葛银玲很快做好了早饭, 一小盆软软的鸡蛋面鱼, 一个玉米面饼子,还有一小碟腌小黄瓜。
她给张依一盛了一碗浓稠的鸡蛋面鱼, 又把剩下的稀汤倒在另一个大碗里, 拿着玉米面饼子, 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玲子姐, 你对我真好, 还有小容姐”张依一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葛银玲和余小容是她在这个世界最贴心的两个朋友, 余小容像姐姐, 而葛银玲给她的感觉,更多的像是妈妈。明明只比她大五岁多,却给了她母亲一样的感觉。
“你看你,咋还哭上了, 你和小容对我也好啊,你们俩在我最难的时候帮了我, 要不是你们俩,我现在坟头草都长出来了。咱们三个呀, 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对, 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咱们以后都好好的”张依一眨了眨眼睛, 很快就将眼泪咽了回去,恨恨道“让那些欺负咱们的臭男人后悔去吧,还有看不起咱们的人,咱们一定要过得比他们好”
“那个,翠翠啊,你昨晚”
葛银玲想到张依一在大门口对刘恪非一副恼恨的模样,决定还是告诉她“你昨晚烧糊涂了,是刘政委让小何开车送咱们去的医院,又是他从车上把你抱下来送进了病房,你还,你还”
“我还怎么了”张依一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心里有个不好的感觉,她不会说胡话暴露自己了吧
她记得自己昨晚发烧了,迷糊中有人背着她去医院。还做了个梦,梦见爸爸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抱着刘政委的胳膊直叫爸,还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人家刘政委啥也没说。可你倒好,刚才还那样对人家。”
天哪,怎么会这样
张依一心里一阵哀嚎,完蛋了,刘恪非本来就觉得她蠢笨,她还抱着他的胳膊喊爸。这下,她在刘恪非的眼中更不堪了。
算了,不管了,先吃饭再说,反正刘恪非也看不上她。
张依一吃了一大碗面鱼,吃饱喝足,回到自己屋里躺下。葛银玲收拾好碗筷,简单冲了个澡,也准备睡上一觉。
两人刚躺下没多久,余小容带着毛娃过来了,还带了两包红糖和果子。见两人脸上带着疲惫,余小容说了一会话,就带着毛娃回去了。
休息了一天,加上年轻,又有葛银玲变着法的给她做饭吃。第二天,张依一的身体就恢复如常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依一打扫院子,葛银玲做早饭,两人各司其职。张依一将院子打扫干净,趁着早饭还没好,她又将小菜园的菜浇了一下。
回到屋里,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块花布,准备给葛银玲做一套睡衣。接着,又从柜子最底下摸出一个布包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后,数着里面的钱。
这是她的全部家当,她可得计算好,要把钱花在刀刃上。现在当务之急,她要花钱买时下的高中课本,好好复习准备明年要考大学,还填报医学专业。
知识改变命运,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不可能在被服厂耗一辈子。她这几天关注了国立湘雅医学院,是目前最好的几个医学院之一。
最后,张依一拿出五块钱,又将布包叠好放进柜子里。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她准备买点材料多做点月饼,给大家尝尝。张翠翠做饭水平一般,做月饼的手艺却出奇的好。
“翠翠,吃饭了”屋外传来葛银玲的声音。
张依一将花布放在沙发上,又洗了手,忙着去厨房帮着葛银玲一起端饭。两人一个拿碗筷拿馍筐,一个端着汤盆,说说笑笑进了堂屋。
“玲子姐,你中午下班到我那一趟,我给你量下尺寸。”
“你又想给我做啥”葛银玲嗔了她一眼,“你都给我做了好几件衣裳了,再加上买的成品衣裳,我衣裳够穿了。”
“给你做套睡觉穿的衣服,你看你睡觉时穿的什么,人将近有一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不光要穿的舒服,还要穿的好看,穿的舒服了,睡觉才舒服。”
“睡觉还这么多讲究”
“那当然,女人要活得精细活得美。玲子姐,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吗,看你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你这脑子里咋装了这么多东西”葛银玲脸一红,伸手从馍筐里拿出一个玉米面饼子,塞进张依一手里“吃你的饼子,吃了好上班。”
吃过早饭,两人将各自的军用水壶里装上热水,背着布包出了门。
路上,不断遇到相熟的人和两人打招呼,有路过的战士会不由自主地看张依一,有几个小小战士甚至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张依一这才知道,她替换毛娃做人质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驻地大院,她成了机智勇敢、临危不乱的女英雄。
快到驻地大门时,迎面遇到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人,女人长了一张尖脸,眼睛向上吊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女人挺着大肚子,看起来足有七八个月了。
看到张依一和葛银玲,女人用眼角扫了两人一眼,一张凉薄如线的嘴唇撇了撇,不屑地哼了一声。
张依一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这人谁呀脑子被门挤了”
“她就是春花姐家男人新娶的女人,听说她爹是市里的一个小干部,整个大院的女人除了那几个团干部营干部的家属,她谁都看不起”葛银玲压低了声音道。
“看来,这女人是恼咱俩愿意收留春花姐呢,我还以为这女人有多厉害,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张依一嗤笑一声“我这爆脾气,春花姐的事我管定了。玲子姐,你怕不我反正是不怕,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怕这种货色”
“我也不怕,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说,就算她恼咱俩帮春花姐,也不敢怎么着咱们,李干事可公正着呢,还有高团长和刘政委,都是正派的人。”
两人达成了共识,帮春花母女俩脱离苦海,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一到厂里,张依一就被告知,她们被服厂接到了重要的生产任务,赶制整个军区的棉衣。为了赶工,大家中午都在厂里吃,取消午休时间,晚上正常下班。
忙了一整天,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大家将一天的疲惫抛开,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回家。
张依一和葛银玲结伴回驻地大院,两人聊到了厂里的趣闻,葛银玲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看着她不停地笑。
“翠翠,机修工小李托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和他处对象”
“你帮我告诉他,就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葛银玲嘻嘻笑了几声,看了看左右,小声说“我懂,你喜欢刘政委。”
“不是的,和他没关系,我哪能高攀得起人家啊,我要复习准备明年考大学。”
葛银玲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依一“考大学哪是容易的事,人家上了这么多年学的都考不上,你才上了一期夜校就要考大学再说,你都多大了,等考上了再上个几年学,出来都二十好几了,对象都耽搁了。”
翠翠一定是受刺激了,刘政委说她蠢笨,啥都没有,以她要强的性子,哪能受得了这不,连考大学的念头都出来了。翠翠是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可她就算再聪明,也没上过学啊
张依一知道葛银玲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她要考大学的事,也就不再解释。她换了个话题,说起了中秋做月饼的事,立刻得到葛银玲的赞同。
“翠翠”两人正聊到买什么馅料,就听小何在后面叫她。
她回过头,见小何走得有点急,像是特意追赶过来似的。
“你俩说话,我先回去做饭”葛银玲和两人招呼一声,便先行走开了。
“小何,谢谢你前天晚上开车送我去医院”张依一说到去医院,小脸蓦地一红。
“其实,你该谢的人应该是刘政委,本来是刘政委要亲自开车送你去的,谁知道你,你,就换成我开车了。”小何见张依一不好意思,急忙咽下了下面的话。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张依一岔开了话题。
她现在不想提刘恪非,她的怨气还没消呢。虽然她弄了他一身眼泪鼻涕,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看不上她,说她蠢笨,什么也没有。实在是太伤她的自尊心了,她也是很要脸的。
小何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你错怪刘政委了,他那天那样说,是想麻痹特务的。以刘政委的人品怎么可能说那种话,我以为你挺聪明的,怎么就信了这话”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发自内心说的那些话,他那天说的可溜了,一点也不像是做给特务看的。”张依一不满道。
“不是这样的,我跟在刘政委身边快一年了,就没见过他多看哪个年轻姑娘一眼,更没有对哪个年轻姑娘笑过,可他偏偏对你笑了。你没觉得,他对你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吗”
小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翠翠不是喜欢刘政委吗,怎么遇到这么一点挫折就要打退堂鼓
看看赵琴和白燕,俩人为了接近刘政委,不时跑去刘政委的宿舍要帮他洗衣服,被刘政委黑着脸训斥了好几次,才稍稍收敛了些。结果两人没消停几天,改成向刘政委学英语了。
“真的”张依一不可置信地揪紧了眉头。“她”一个没文化的村姑,居然能入得了刘恪非的眼
“当然是真的”小何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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